綺雲瞧着凝貴人,鵝蛋臉輪廓清晰,比惠妃那張臉蛋還標緻,柳葉眉掃入雲鬢,薄薄的嘴脣含着笑意,妝容淡雅,衣着不豔,讓人看着很是舒服。再看她寢殿裡的擺設器具都是簡簡單單的,毫無一絲奢華之氣。
“如今你懷有身孕,要多多休息,前三個月頂是要緊。”綺雲笑道。
“謝謝娘娘關心!”凝貴人溫柔一笑,從八仙桌上端起一隻白瓷盤子,道:“對了,皇上方纔賜了些山楂糕來,味道不錯,很是開胃,娘娘也嘗一嘗吧。”
綺雲笑道:“你現在一定最喜歡吃酸的,還是留着自己吃罷!我可怕吃酸的!”凝貴人聽罷,也就不再勉強,對綺雲會心一笑。
綺雲和凝貴人攀談許久纔出來,想去給惠妃請個安,孰料惠妃的宮婢金釧擋住她笑道:“主子在休息,娘娘不便進去。”
綺雲便告辭,走出了翊坤宮,新瑤撅着嘴道:“惠妃娘娘肯定不是在休息,我剛纔聽見裡面有她的笑聲呢!分明就是不願意咱們進去!”
“罷了吧,我如今失寵,有幾個人還能當我是雲妃的呢!”綺雲淡淡一笑,道:“我瞧着那凝貴人這個人倒是不錯,怪不得有福氣懷上龍種!希望她能平安順利地生產!”
新瑤笑道:“奴婢也覺得凝貴人挺好的,比起咱們那兒的晴貴人,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
爲慶賀凝貴人有孕,隆嘉帝和靜貞皇后在坤寧宮設宴慶賀,此時凝貴人懷孕四個月,胎象穩定,在惠妃的照顧下,凝貴人也一日比一日胃口好,體態較過去豐滿不少,面色紅潤,容光泛發。
雖然這場宴會是爲凝貴人而辦的,但是嬪妃們卻得以機會能見到皇帝,隆嘉帝向來秉持節儉之風,很少在宮內設宴,所以後宮那些不得寵的嬪妃們很少有機會能看見皇帝,故而這一日每一個人都極力打扮得華美豔麗,每一個人都似是這場宴會的女主角。
宴席上靜貞皇后掃了衆人一眼,問晴貴人:“雲妃怎麼沒有來?身體又不適?”
晴貴人紅着臉支吾不語,眼光求助性地望向靜貞皇后身邊的隆嘉帝,隆嘉帝對靜貞皇后笑道:“朕今早在永壽宮用早膳,雲妃說身體不適,不能過來了。”
晴貴人舒了一口氣,她一直以來折騰着綺雲,仗着隆嘉帝的寵愛,從不把靜貞皇后的提醒放在心上,今天早晨她特意在隆嘉帝面前流着委屈的淚數落綺雲給她洗腳時不盡心、還對她冷眼相向。
“嬪妾自知地位不及雲妃,實在不敢再讓雲妃娘娘伺候嬪妾泡腳了。”晴貴人梨花帶雨地看着隆嘉帝,“她偷偷跑去向皇后告狀,皇后爲此還訓斥我,讓嬪妾當衆受了委屈!嬪妾真是又羞又氣,今晚的宴會,嬪妾還是不去了,免得再次受辱。”
“量她也不敢!今晚的宴會,小美人自然要去,雲妃不去便是了!免得你看到她煩心!”隆嘉帝淡淡笑道。
晴貴人自知隆嘉帝對她的偏愛,心中極爲得意。宴席上,她也是最活絡的一個,時不時與隆嘉帝眉目傳情,爲得隆嘉
帝的注意,多次離席換衣服,一身比一身華麗露骨,使她豐盈妖嬈的身姿展露無遺。
凝貴人雖然是這次宴會的主角,但是她行事作風向來謹慎小心,不似晴貴人那般驕縱活潑,她一直坐在惠妃身邊,含着笑意,謙順地接受着別人的道喜,安靜地看着舞姬們優美的舞蹈。
她聽聞雲妃身體不適,便對隆嘉帝和皇后道:“上回雲妃娘娘來看嬪妾時,嬪妾就覺得她形容消瘦,很是令人疼惜。皇上皇后,既然雲妃娘娘不能來,那請允許嬪妾命人送些清爽的吃食去永壽宮吧!”
皇后頷首,微微笑道:“好!就按凝貴人說得辦。”
隆嘉帝亦笑道:“你有心了!”晴貴人看到凝貴人又懷有身孕,如今又得了帝后的嘉許,心裡很不舒服,暗暗道:看你那麼神氣!最好你肚子裡的孩子落掉纔好!
凝貴人坐了半日,覺得有些累了,決定起身出去休息一下,沒想到才走了兩步,忽然腳底一滑,和扶着她的宮女一起摔倒在地。
絲竹之聲在凝貴人的尖叫聲中戛然而止,殿內忽然一片寂靜,隆嘉帝驀地起身,叫道:“怎麼回事?”
宮人們七手八腳地扶起凝貴人,惠妃標緻的鵝蛋臉瞬間蒼白,隨即忙叫道:“快,快扶凝貴人回去,叫太醫來,叫太醫來!”
靜貞皇后忙道:“翊坤宮太遠了!把凝貴人扶去本宮的寢殿,速傳太醫!”隨即便和隆嘉帝、惠妃一同跟了去。
其餘的嬪妃見帝后都走了,也只得各懷心事地回去了,晴貴人離開坤寧宮時在殿內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不過沒有多想,只是在心底暗暗好笑: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她巴不得凝貴人這一摔把肚子裡的孩子摔掉!今夜她最是得意,沒有礙眼的雲妃;隆嘉帝的目光總是在她身上停留;凝貴人還如她所願地摔了一跤。
晴貴人和凝貴人同時入宮,晴貴人身材豐盈,嫵媚明豔,而凝貴人則風露清愁,嬌羞弱柳,宮人們私底下偷偷地將她們比作趙氏姐妹。
晴貴人對宮人們的私語有所耳聞,心裡並不高興,她知道宮人覺得她體態豐腴如趙合德,但她不願意作趙合德,因爲她和凝貴人可沒有什麼姐妹情深,且漢成帝時,趙飛燕身居後位,比趙和德的地位高。晴貴人可不願意將來居於凝貴人之下,她覺得以自己的姿色定會比凝貴人晉升得快。
只是沒想到凝貴人運氣竟然這麼好,比她先一步有了身孕,這讓晴貴人很是不甘,今晚凝貴人失足摔倒,她心裡直叫好,恨不得上去再踢兩腳,讓凝貴人失去肚子裡的孩子。
晴貴人回到永壽宮,興奮得遲遲不能入睡,希望坤寧宮趕快傳出凝貴人小產的消息。直到寅時時分,忽然有宮人來喚晴貴人:“皇上命晴貴人速去坤寧宮!”
晴貴人來到坤寧宮正殿,殿內宮燈如晝,只見高高在上的隆嘉帝臉色鐵青,平日溫柔的眼神充斥着怒意,看到晴貴人,那怒意似乎愈加擴大。
“跪下!”隆嘉帝沉聲道,晴貴人唬了一跳,心中萬般疑惑和不安
,忙跪了下來。
“可知叫你來是何緣由?”隆嘉帝問道。
“嬪妾不知,嬪妾惶恐!”晴貴人滿心疑惑。
坐在隆嘉帝左下首的惠妃紅豔的小嘴開啓,冷笑道:“小小年紀,還挺會隱藏的,到現在還裝得無事人一般!”
“嬪妾真的不知道皇上喚嬪妾來所爲何事。”晴貴人道。
靜貞皇后道:“凝貴人方纔在宴會滑倒是因爲地上有異物,地上被人潑了油,是西域進貢的覓魄香油。”
晴貴人一震,覓魄香油是隆嘉帝之前賞賜給她用來泡腳的,隆嘉帝告訴過她此次進貢只此一瓶,只賜給了她一個人。她忽然恍然,原來宴會結束她離開坤寧宮之前聞到的那股熟悉的味道是覓魄香油!可是這怎麼可能呢?不可能啊!
“怎麼?無話可說了?”惠妃用刺繡着蘭花的帕子點了點鼻尖,道:“皇上說,那覓魄香油可就賜給了你啊,宮內就這麼一小瓶!”
“你好大的膽子!”隆嘉帝怒道:“枉朕疼你的一番心思!”
“不,不,皇上,不是的!”晴貴人這下才明白事情的嚴重,頓時慌了神,心下亂了方寸,急道:“那瓶覓魄香油早已經打碎了,沒有了呀!怎麼可能今夜潑在地上呢!請皇上明察!”
“胡說八道!那地上的香油是覓魄香油無疑!你說瓶子早就碎就碎了呀,油在你這裡,你怎麼說都行了!”惠妃憤憤道:“本宮費心費力,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凝貴人,千小心萬小心地伺候着保護着她,竟還是被你這蛇蠍心腸的小人給算計!”
晴貴人心慌意亂,凝貴人小產了嗎?地上怎麼會灑有覓魄香油呢?她極力地整理着思緒,卻毫無頭緒。她小心翼翼地擡起頭,萬般可憐地瞥了一眼隆嘉帝,隆嘉帝毫無憐惜之意,充滿厭惡地盯着她,晴貴人心裡慌亂害怕,嚇得垂下頭,發抖打顫。
“你還不快從實招來?”隆嘉帝震怒道。
晴貴人劇烈地顫抖着身子,她此刻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大難臨頭了,這不是她朝隆嘉帝投一個媚目,撒一個嬌就能了事的,她的聲音也因緊張而劇烈顫抖:“皇上,嬪妾的那瓶覓魄香油真的已經打碎沒有了!”
靜貞皇后道:“晴貴人,既然你說那瓶覓魄香油已經打碎,可有人看見?可有宮人看見?”
晴貴人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叫道:“對了對了,就是嬪妾宮裡的風鈴打碎的,是她打碎的呀!”
靜貞皇后道:“既然這樣,召那個叫風鈴的宮女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隆嘉帝微微頷首,靜貞皇后便支了宮人去永壽宮,惠妃朝靜貞皇后道:“若真是已經打碎了真是太可惜了!聽說用了那覓魄香油後,全身能變得異常光滑,這回就進貢了一瓶,晴貴人竟那麼不小心!”
靜貞皇后蒼白的小臉一如平日,平靜而從容,並不搭理惠妃的話,惠妃便又看着晴貴人道:“怪不得晴貴人越發白皙嬌嫩了!皇上賜給你這麼難得珍貴的東西,你可別辜負了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