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皇后娘娘,臣妾前些日子身體不適,未能來給皇后請安,請皇后娘娘恕罪!”綺雲說着復又站起來。
“你伺候皇上辛苦,不必向我請罪!”皇后語氣依舊淡淡的,看着她道:“跟惠妃說的一樣,長得確實很美。”
“臣妾不過蒲柳之姿,皇后娘娘纔是金枝玉葉的姿容與氣度,臣妾在皇后娘娘面前頓覺低微慚愧。”
靜貞皇后冷眼看她,道:“你們都看到了,雲妃有傾國傾城,就怪不得皇上在意她了!”
綺雲覺得皇后的語氣甚是怪異,臉不禁泛紅,她看了一眼靜貞皇后,小臉蒼白,一雙黑瞳沉靜異常,如死湖般毫無神采,瘦小的人兒裹在層層疊疊的廣袖衣裳裡。
靜貞皇后目光若有似無地瞥了她一眼,綺雲察覺到藏在靜貞皇后眼底的一絲不屑和嘲諷,又似乎帶着一點點憐憫。
回永壽宮時,新瑤不禁道:“皇后娘娘的身子大概是越來越不好了!那麼瘦那麼沒精神。聽說皇上日日讓太醫院送補藥,看起來都沒什麼用。”
綺雲沒有說話,沉默地走在寂靜寒冷的御道上。
一日,綺雲來到坤寧宮給靜貞皇后請安,惠妃恰好也在,看見綺雲,笑道:“雲妹妹來了!今日難得,就我們三姐妹!”
綺雲坐在宮人端來的雕花坐墩上,問:“皇后這幾日身子如何?”
靜貞皇后淡淡道:“過得去。”
“我才伺候皇后用了藥呢!”惠妃的聲音脆若銀鈴。
靜貞皇后神色依舊淡然,對她們道:“春天快來了,你們也知道,三月便是選秀的季節,到時必要忙碌一番,現在後宮貧乏,需要好好地充盈,你們到時少不了幫本宮一同忙碌選秀的事!等新人們入宮,你們也得同本宮一起好好教導和帶領新人!”
“臣妾遵命!”綺雲和惠妃忙起身道。綺雲瞧不出靜貞皇后和惠妃的關係有多好,靜貞皇后對於惠妃似乎和對自己沒有什麼兩樣,倒是惠妃一味地討好皇后。
靜貞皇后示意她們坐下,繼續道:“我們都福薄,沒有替皇上誕下一兒半女,本宮希望新人入了宮,能爲皇室開枝散葉!”
惠妃聽罷,臉上掛不住了,沒有子嗣是她的心頭之患,無論是樂康在位時還是隆嘉帝登基後,她作爲頗爲得寵的妃子一直沒有懷上過孩子!這是做妃子的大忌!惠妃最爲頭疼的就是這件事,日日夜夜祈求菩薩能賜給她一個孩子!如今馬上又要選秀了,倒是必有大批新人入宮奪寵,她就更加渴求自己能有一個孩子,好穩固自己的地位。
轉眼入了春,大珣國隆嘉二年,綺雲心裡算的卻一直是術江的年份,此時是術江裕和八年。
三月末,柳絮紛飛,日光和煦,隆嘉帝登基以來第一次選秀,雖在期待中忙忙碌碌,熱熱鬧鬧,但許是隆嘉帝的眼光頗高,許是隆嘉帝暫時不想擴大任何一個臣子的勢力,總之最後被留下的女子並不多。
新封的小主裡,屬晴貴人和凝貴人最爲得寵,雖然兩人的家世都平平,但隆嘉帝還是親自賜了“晴”字和“凝”字爲封號,兩人宮後,迅速獲得隆嘉帝的專寵。原先看似
風頭很健的雲妃一下子就被人拋之腦後。
新人得寵,原本對綺雲來說是好事,可是綺雲卻不覺得好過多少,因爲隆嘉帝偶爾還是會來永壽宮一次,來一次就必定是“老規矩”,讓她穿着褻衣跪在地上背誦《列女傳》,且不時用鞭子抽打她。隆嘉帝沒有因新寵而忘記她,好似他總不讓她忘卻她曾讓他受辱,而他必須讓她一輩子受辱來償還。
晴貴人和凝貴人初入宮住在儲秀宮,過了一個月,隆嘉帝下旨讓晴貴人遷入了永壽宮,凝貴人則住進了惠妃的翊坤宮。
一日夜間,隆嘉帝宿在永壽宮晴貴人處,綺雲剛準備就寢時,晴貴人身邊的宮女便來找綺雲,“雲妃娘娘,皇上讓您過去。”
綺雲不知道那麼晚隆嘉帝讓她過去做什麼,但她知道一定不是好事,她連忙披上衣裳來到後院,隆嘉帝宣她進去。
綺雲走進薰香滿屋的寢殿,遠遠看見薄薄的紅紗帳內,隆嘉帝壓着晴貴人熱吻,晴貴人瞥見綺雲,推着隆嘉帝,嬌羞不已地道:“皇上,皇上,雲妃來了!”
隆嘉帝起身,裸着上身,沒有走出紅紗帳,不耐地道:“誰讓你進來的?跪在外面候着!沒朕的旨,不許進來,也不許離開!”
晴貴人詫異地從帳內看了一眼綺雲,綺雲走到屋外,跪在門口,隆嘉帝如何對待她如何折磨她她都不覺得奇怪。
春天的夜還很涼,一陣陣風掠過單衣甚至有些刺骨,新瑤拿着披風過來披在綺雲身上,道:“娘娘,奴婢去拿了墊子來吧,你這樣的跪着,寒氣要侵體。”
“不必了,你回屋子去吧,免得生出事來。”綺雲輕聲道,新瑤只得回去。坐在門口值夜的兩個宮人也不敢看她,更不敢與她說話,只道她是得罪了皇帝,這時候誰接近她,也就是在得罪皇帝。
晴貴人帶着壓抑的呻吟聲從室內傳出來,如一陣春波撩過,把室外的宮人引得臉紅,不過宮人們都是訓練有素且耳聞目染慣的,片刻就恢復常態,倒是跪在地上的綺雲,臉紅到了脖間,她低低地垂着頭,羞辱感愈發強烈,她心裡想隆嘉帝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晴貴人的呻吟聲一陣比一陣不能壓抑,模模糊糊地叫着:“皇上,皇上……”隆嘉帝低沉的喘息聲也不曾間斷,紅色的燭光透過紗窗暈染在春夜裡,搖搖曳曳。
綺雲早已跪得雙腿麻木,全身又冷又累。似乎過了很久很久,那裡面的呻吟聲和喘息聲才停止,值夜的兩個宮人忙站起來準備進去伺候,只聽隆嘉帝在裡面道:“讓雲妃進來奉茶!”
綺雲咬着牙,忍着痠痛起身走了進去,屋裡依舊又香又暖,氤氳着慾望的味道,室內室外的空氣反差讓綺雲一陣眩暈,她強撐着身體,端着茶,走到紅紗帳前。
宮人把紅紗掀開,晴貴人早就蒙着被子躲到牀內側了,隆嘉帝披了件長袍,腰間鬆鬆一束,端起綺雲送來的茶,喝了一口,目光疲倦而嘲諷,看着她道:“剛纔在外面是不是聽得受不了?”
綺雲跪在他面前,一言不發,隆嘉帝繼續道:“在朕面前,你還裝什麼謙卑和恭順呢?”他俯下身子,帶着冷笑,挑逗性地低聲道:“
剛纔在外面有沒有被撩撥得心都癢了?數月不曾碰着男人的身體,你是不是渾身都軟了?術江女子是不是都浪?”
綺雲很想發作,卻不敢發作,垂頭不語,隆嘉帝把她披散的黑髮一把往後抓,她被迫看着他,隆嘉帝一臉厭惡和鄙夷,扯着冷笑道:“別在朕面前故作清高!你這樣只會讓朕噁心!”
綺雲極力忍着淚,咬緊牙關。隆嘉帝繼續道:“等會兒你替晴貴人洗腳,朕那小美人最喜歡泡腳,最喜歡有人替她揉腳!她的腳又小又軟又白,給朕好好伺候着!”
一個時辰後,綺雲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寢殿,新瑤扶着搖搖欲墜的她坐到牀上,看着她蒼白的臉,新瑤什麼都不敢問什麼都不敢說,只見綺雲流下兩行清淚。
綺雲忘不了方纔自己真的給晴貴人洗了腳,她忘不了晴貴人先是一臉的驚異和疑惑,之後便是滿臉的不屑和鄙夷,隆嘉帝對她的鄙夷顯然傳染給了晴貴人,她知道今後在永壽宮裡,雖然她分位比晴貴人高,但是晴貴人將凌駕於她,成爲永壽宮真正的主位。
作爲後宮中的女人,所有的寵辱興衰都系在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身上,他寵他愛的,便能得到闔宮的尊重,反之他厭他棄的,就如被整個皇宮都拋棄了一般,後宮的女子命運多是如此,無法改變。
自此,只要隆嘉帝來到永壽宮臨幸晴貴人,綺雲必得跪在屋外候着,事後必得給晴貴人洗腳,這件事漸漸地傳遍了後宮,一夜之間,衆人都知道雲妃被皇帝厭棄的事實,再也無人把雲妃當回事了,分位低的不再豔羨她的美麗和地位,分位高的不屑與她爲敵,她好似成了後宮裡的隱形人。
綺雲還是天天去給皇后請安,當所有人都變了臉變了態度後,綺雲發現似乎只有皇后沒有忽視她,時而會問她話,語氣雖然和之前一樣不鹹不淡,倒也不似之前那麼冷淡漠然了,這讓綺雲深覺疑惑,不禁對這個嬌小憔悴蒼白的皇后刮目相看。
術江皇宮內,蘇幕吉匆匆來到漪然閣,看見邢詩逸在院子裡專心致志地擺弄蘭花,面容美麗淡然,姿態從容不迫,讓火急火燎的蘇幕吉一下子怔住了。
爾桃從屋子裡出來,看見蘇幕吉,笑道:“罕裡大人!”
邢詩逸擡頭,看見蘇幕吉,也笑道:“罕裡大人請進來坐吧!”
蘇幕吉紅了臉,掩飾性地咳嗽了幾聲,問邢詩逸:“我從陛下那裡得知,你想回涴汾城去?”
邢詩逸頷首,鬢邊的細發被清風撫在白皙的臉龐邊,“綺雲已經離開術江了,我獨自生活在皇宮裡,覺得很不妥。”
“是有人要找你麻煩嗎?”蘇幕吉關切地問道。
邢詩逸忙搖搖頭,說:“這裡比起大珣的皇宮真是平靜多了!每個人都對我很好!”
“陛下答應過綺雲,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可以一直住在皇宮的!”
“宮裡畢竟也有許多束縛,最主要的是綺雲不在這裡了。”
“你可以搬出宮去,但也不用離開湘城啊!”
邢詩逸淡淡笑道:“涴汾城裡涴汾王府一直空着,曾經也是綺雲的住處,我想去那裡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