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不耐地道:“你等着!”說罷便關上了門,過了一會兒,門房又打開了門,罵道:“你找晦氣是不是!叫古賀綺雲的早就被燒死了!害我被哈努大人罵了一頓!快滾!快滾!”
“沒有,我就是古賀綺雲!你讓我去見王爺!見哈努也行!”綺雲忙道。
門房舉起手,道:“你再不滾,我就打你了!”
“那你把這琴給王爺看,他看了一定會知道了,他認得這琴!”綺雲捧着雙飛琴道。
“滾!”門房一把推開綺雲,重重地把門關上了。
此時的綺雲無可奈何,方知別人都以爲她被燒死在玉蘭堂,那權文也定以爲她死了!權文會怎麼樣?會不會又糟踐自己?會不會痛不欲生?綺雲想到此,愈發焦急,迫切地想見到權文!
她在王府門口的臺階邊枯坐良久,不知道自己怎樣才能見到權文,心下焦慮萬分。這時她看見數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齡女子嘻嘻哈哈地從王府的側門進去,只聽那帶頭的婦人道:“你們可得賣力些,王爺高興必有重賞!”
綺雲忙上前拉住婦人問:“你們這是去王府嗎?去王府做什麼?”
中年婦女看也不看她,道:“自然是去王府!咱們豔香樓在離島可是頭牌!”綺雲一愣,看來這些都是所謂豔香樓的妓女,她更是急於想進去見到權文了。
她瞥見這些女子身後跟着幾個拿着樂器的小姑娘,想必她們是進去演奏伴奏的,望着她們走進了王府,她心裡一動。
綺雲尋到了豔香樓,沒進門就被兩個大漢攔住了,“你幹什麼?這裡女子不能進去!”
“我,我想來豔香樓做事!”
兩個大漢打量了她一番,笑起來,其中一個笑道:“就你這模樣?”
另一個道:“今日老子心情好,我去叫花姐來看看!”
不一會兒,大漢帶了一個徐娘半老的紅衣女子出來,女子看了一眼綺雲,蹙眉道:“這種貨色,你們還讓我出來看,作死呀!”
綺雲眼見這個叫花姐的女子要離開,便急忙拉住花姐,道:“我會彈琴,我會彈琴,我可以替姑娘們伴奏的!花姐姐是吧?你聽我彈琴試試吧?你求求你留下我,我除了彈琴還可以做其他雜物的,洗衣服,做飯洗碗都行的!”
花姐睨她一眼,道:“我今兒正好有點閒工夫,算你走運!那你進來彈一曲給我聽聽吧!”
離島最多的植物是木棉花,春寒料峭,正是木棉花盛放之時,滿島如披掛紅色珊瑚,如點烽火,映人面紅。綺雲是第一次見到木棉花開,原來木棉花如此高高枝頭,美豔脫俗,紅如朝霞。她想起權文的那塊木棉花玉佩,想起權文。
“雲奴姐姐,發什麼呆呢!”身後傳來女孩子春憐的聲音,綺雲回頭笑道:“木棉花真好看。”
“雲奴姐姐外地來的,所以覺得新鮮呢,再多看兩年也就膩了!”春憐笑道,綺雲來到豔香樓後改了名字叫雲奴,她連面容都變了,加之往日的經歷,不願意再以真名示人。
綺雲在豔香樓裡與幾個
彈奏躍樂器的女孩子住在一起,這些女孩子都十二三歲的模樣,都是爲豔香樓裡的女子伴奏的,今後如果出落得標緻,也能成爲賣藝不賣身的樂妓,不然一生都只能替別人伴奏。
因綺雲琴藝超羣,豔香樓的老鴇花姐便讓綺雲教授春憐琴藝,春憐長得如她名字一般,白皙的臉上烏溜溜的大眼睛,很招人憐愛,花姐顯然想重點栽培她,讓她成爲日後豔香樓的名妓,成爲她的又一棵搖錢樹。
“春憐,你去過王府嗎?”綺雲問她。
春憐搖搖頭,說:“我哪裡輪得到啊!去王府的都是掛頭牌的,而且也只是王爺宴客時去陪客人的。王爺自己很少召人去,只有元昔姐姐才被王爺獨自召過。”
綺雲沒有見過元昔,但是她知道元昔不僅是豔香樓的頭牌,還是離島最美麗的女子,擅舞擅琴,衆多商賈文人都慕名而來,一擲千金,只爲佳人一笑,但她至今還是賣藝不賣身,出再多的錢也沒人能讓她委身承歡。
元昔是豔香樓最金貴的小姐,住在豔香樓南邊的一幢單爲她所建的小樓裡,那是一個富商出資而建的,小樓的名字直接就用了元昔二字。綺雲住在後院的小平房裡,以她的身份亦不能貿然去前面,所以她雖身在豔香樓,卻從未見過大名鼎鼎的元昔姑娘。
“他到底怎麼樣,過着什麼樣的生活?”綺雲見不到權文,心裡很是掛念。
春憐笑道:“雲奴姐姐是說王爺嗎?王爺自然是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啊!王爺是過去的國王,聽說如今降爲王爺後被禁足於離島,想想也怪可憐的,不過人家畢竟是王爺,就算被禁足,也還是好吃好喝唄!”
綺雲默默不語,她多麼想見到他,她是多麼想念他!只是如今自己改變了容顏,不再貌美,成了一個平淡普通的女子,他會嫌棄嗎?他會在意嗎?不,他一定不會!他是自己深愛,也是深愛自己的權文!
“我聽去過王府的姐姐們說,王爺又年輕又俊俏!不像術江國的男人黑魆魆的,也不像大珣國的男人文弱弱的,簡直是集兩者之精華哩!也只有元昔姐姐這樣的絕色美人才夠資格被召去爲他跳舞了,大家都羨慕死元昔姐姐了,說她很有可能被王爺納入王府。哎,像我們這樣流落風塵的人,若能有一個好歸宿多讓人豔羨呀!若能進入王府爲妾,那是多榮耀的事啊!”春憐滿臉憧憬地說道。
這日,綺雲終於得見聞名遐邇的元昔。那是午後,豔香樓裡靜悄悄的,所以元昔在花姐屋子裡砸茶盅的聲音和埋怨的話語被衆人都聽得真真的。綺雲和春憐也跟其他人一樣,來到花姐屋子外面看熱鬧,綺雲是想看看元昔到底是怎麼樣的女子。
在人羣外,還未看到元昔,綺雲就聽到一把悅耳媚人的聲音說:“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好好的突然發脾氣,人家到底是做錯什麼了!”
只聽花姐溫和地勸道:“你呀,就是脾性大!他可是王爺!你就不能順着點嘛!”
“我哪裡不順他了呀,可是他就是那麼奇怪,每次都這樣!前一刻還那麼溫柔,下一刻便不知怎麼地忽然翻臉,叫我
離開!我再也不去王府了,平白受那些氣!”元昔的聲音水靈靈,生氣時說話都讓人覺得甚是好聽。
“哎,我曉得你說的都是氣話,你哪裡捨得王爺啊!每次回來你都賭氣說不去,王府一派人來,你立馬就會跟着去!與其這般總是使小性子,還不如你放下些架子,多討好他纔是!”
“哼!”元昔大概是聽進去了,但有礙於自尊,便撅着嘴不說話,花姐看到門口圍着那麼多人,斥道:“你們都看什麼熱鬧,去去去,該幹嘛幹嘛去!”
豔香樓裡容貌姣好的含翠道:“好媽媽,元昔要是不高興去王府,我可以去呀!我一定不會惹王爺生氣的!”
花姐還未說什麼,元昔立即上前給了含翠一巴掌,道:“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王爺連你的一根頭髮都不會瞧不上!這離島誰能比的過我?誰能比我美,比我有才?就算是那些大家閨秀都不如我!除了我,還有誰有資格去王府?”
含翠捂着臉,滿眼的憤恨,但是礙於元昔的身份和地位,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其餘的姑娘們也在元昔耀眼的美麗中低下了頭,元昔則撥開人羣,款款地回自己的元昔樓。
走過綺雲身邊的時候,綺雲終於看清了元昔的臉,綺雲歷經重重,美人自是看得多,元昔的美不外乎她的預料和想象,但元昔的大眼睛有一抹令她熟悉的魅惑,那眼中魅惑的光彩神似一個人——綺雲自己!當然是未改容顏之時的綺雲!
元昔離開後,其他女子有的悻悻離開,有的含着醋意勸慰含翠,這時的含翠才怒罵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長得好看些嘛!有什麼可神氣的!能去王府又如何,王爺至今都沒要過她呢!她使了渾身解數都沒讓王爺要了她,有什麼了不起的!難道還想去王府當王妃啊!現在連妾的位子也還沒影兒呢!”
含翠在罵罵咧咧中被其他女子拉了回去,綺雲站在花姐院裡的小池邊,低鬟看到池中的倒影,那面容既熟悉又陌生,她已經不再是原來的綺雲,那麼普通的容貌還有資格站在權文身邊嗎?
她如今已是一無所有!沒有了傾世的容貌,沒有高貴的地位,沒有了青春年華,沒有生兒育女的能力!什麼都沒有了!權文還會愛她嗎?還能愛她什麼?綺雲渾身顫抖,頓覺心灰意冷。
元昔最近閉門謝客,原因是那天之後,王府一直都沒有派人來請她過去,已經快一個月了,這在過去是不曾有的,元昔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見客,這可急壞了花姐,不敢得罪這棵搖錢樹,只能天天去勸她。
終於王府又來了帖子,不過不是單請元昔一人過去,只是王府要宴客,王府內沒有安置歌舞姬,所以一有宴會,總來豔香樓請這裡的歌妓舞妓去助興。元昔一聽只是宴客而已,還是不肯去,花姐苦苦相勸許久,元昔才答應前往。當天彈奏古琴的姑娘忽然發燒了,花姐便讓綺雲頂上,前往王府演奏。
就這樣的不經意間,綺雲帶着說不清的緊張、興奮、忐忑……跟着衆人進入了王府,與不與權文相認是其次,她太想念權文了,她一心只想着見到權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