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霍亂後的雞公山和陰山
山還是山,都叫大山,只是多了一些小土堆,山裡人叫墳山,這裡有句俗話說,雞公山開門見山,除了荒山就是墳山,如今,墳山多出了荒山。
地還是那些地,有了幾分淒涼,還有幾分荒蕪。
河還是條河,爬到高處一看,河還似倒流,灣也還是彎得正常。
人卻少了許多,死於霍亂,剩下只有一些青壯年了,國清還在,仍是本族的族長,萬傑也還在,仍是陰山的族長,那些德高望重的都死了,現在除了那個有槍的王國盧外,就數他們的權力最大了。
(二)
王國盧的手下在霍亂中死掉一個,災難過後的幾年是常出亂子的幾年,叫他駐守雞公山和陰山,霍亂已經把他搞得是焦頭爛額。
霍亂一年後的某天,王國盧又來了一個手下,這人來的時候背了一支長槍,好像嫌不夠,腰間又別了一支短槍,像中國古時候的男人一樣,娶了一妻,還要納一個妾一樣。
這人來的第二天,王國盧突然召集萬傑和國清,叫他們倆召集全村的青壯年集合,又要開始訓練如何開槍。
這時的雞公山和陰山剛好是生產恢復的第一年,山裡種地的人手都不夠,又突然召集人去訓練,大家都不知道要幹什麼,訓練了七天後,後來帶了兩支槍的那個才宣佈說,山那邊出現了很多土匪與我們的政府對着幹,領頭是山外那所學堂的老師和學生們,他們將危害着我們的生存,所以必須消滅他們,他們是我們的敵人。
也就是當天晚上,萬傑帶人訓練完回家後一直納悶,
天熱,飯煮好就在院壩裡吃,吃完後國清的小的兩個兒子收拾完了桌子,國清和國慧仍坐在桌子們旁,小兒子收拾完後給國清提來了煙鍋,抽了一袋煙後才說道:
“唉呀,這是啥子日子啊,災難剛過,生產都還沒恢復,這求土匪又開始擦起屁股了,還和政府對着幹,也真是無法無天。那次災難真是劫數,國家要出亂子了,還是學校老師帶頭乾的,你說這讀書人怎麼就幹起土匪呢?簡直不像話了,也不知道幾個娃有沒有參加。”
“這種年頭,飯都沒得吃,讀書的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他們倒點子多,頭腦開化,乾土匪也應該幹得不差,讀過書的人不比我們這種本份人。”國慧說道。“你說過啥,照你說讀書起個求作用。”國清生氣的說道。
正說着話就有人敲門了。
國清小兒子去開門。
門打開了。
國清的小兒子正軍見是他大哥正清,身邊還帶了個女的。
“大哥回來了。”正軍問道。
“回來了。”正清在正軍的頭上搖了兩下,回答道。
“爹、娘,大哥回來了。”正軍向屋裡喊到。
國清和國慧正驚詫,見正清已走了進來,身邊還帶了一個女的,正是吳萬傑次女,小月姑娘,在沒讀書以前沒有名字,小月是她讀書後老師給起的。
“你怎麼回來了,書不讀了不,還怎麼和她在一起,族裡的規矩你不都清楚嗎?”還不等正清開口國清就搶先問道。
“爹孃,你們先別這樣嘛,我聽說咱山裡頭新來了一個當官的,還召集人馬訓練,正準備消滅我們,我們……”
聽到這兒,國清不容正清說完已按捺不住罵道:
“原來你做了土匪,老子送你去讀書,都讀在牛**裡去了。”
“爹,你們被他給騙了,我們不是土匪,那是搞學生運動,宣傳新的思想,新的主義,還要改變咱山裡人呢。”
“我們的老師是黨派下來邊教書邊領導學生運動的,這一次回來是要告訴你們一聲,我們全部要到大城市去學習革命新思想,搞大型的學生運動。情況緊急,馬上還要去小月家裡。”正清說道。
說完就急匆匆走了,出院門時還交待了一句:“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們回來過。”
國清和國慧都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走了,才說了一遍,聽得是一頭霧水,印象中只聽見一句“要離開一段時間,去什麼大城市”。
“不能告訴任何人說他們來過。”這時正軍在旁邊補充。
當晚,正清和小月來到萬傑家也交待幾句就走了。
第二天,國清和萬傑各自帶着各自的人在訓練了半天,那個帶兩支槍的來說道:
“大家回去休息了,明天晚上就要去消滅敵人,消滅土匪,大家一定要養足精神。”
(三)
其實說土匪的事兒的時候,在訓練隊伍中有一個人一直在想土匪這個問題,他想的不是消滅土匪的問題,而是自己想做土匪的問題。別人做土匪是一種無奈的情況下做的,他做土匪都是一直都在想。
這人就小時候被火炮炸傷手的那個傢伙,他姐是和牛家的男人在一起被族人打死的,他爹是被萬傑害死的,之後,他跟着娘嫁給了萬傑的舅子那兒,他本身是姓吳,跟他娘嫁過去後還是姓吳,改姓不是他而是他的後爹,他還是叫吳世軍。
世軍小小年紀就經歷這種情況,可想而知要他沒有仇恨都不可能。一個人,生活在仇恨中,想着的是報仇,世軍從小雖然沒有錢去讀書,但因爲長期生活在仇恨的陰影中,他變得比別的孩子更聰明,在小時候的放牛娃中他就是一霸王,所有的放牛娃都很佩服他,他敢帶人掰別人苞谷烤來吃,敢挖別人的洋芋來燒着吃,敢去脫小姑娘的褲子。這當中玩得最好當然也是牛正國的兩個兄弟,因爲仇恨這種情感把三個人的命運連在一起,只不過這兩個的復仇心沒有世軍的強,雞公山和陰山的祖訓,不準的是兩族的男女來往和通婚,可沒規定不準兩族的男人來往。
霍亂後,世軍的娘和後爹在霍亂中死了,他也長成了大人,在有點錢的人家裡早就結婚生仔了,正文、正武也長大了,他倆還有一爹在。
因爲這一次打擊土匪,讓他三個圓了土匪夢,這次召集人訓練使用槍,他們三人蔘加了訓練,世軍學得特別專心,剛訓練的第一天就打好主意怎樣弄槍了,特別是那個當官腰間的那把短的槍,這人剛來的時候世軍正在路中邊的草叢中拉稀,見着了這個人帶的兩支槍。
訓練第八天,王國盧和那個後來的手下出去看路線回來,還一路商量着今晚怎麼樣配合山那邊的人一起抓住那個搞學生運動的領導人,
兩人正在趕路,忽然聽見前面河裡有人喊救命,兩人一看是有人掉在懸崖邊上,只抓住一根樹枝,兩個見後迅速跑過去,把槍遞給懸崖上的人,誰料背後有人從後面一推,兩人本來想救人,可自己卻掉進了山谷。而槍,一把在手裡,一把放在地上。
這兩人剛好是正文和世軍。兩人拿了槍後直接回山收拾王國盧的手下。
王國盧的那個屋裡人聽見敲門聲以爲是王國盧他們回來了,出來開門,門剛一開頭就有一個洞,兩人衝進屋裡,早已埋伏在外面的正文帶着兒時一些放牛的夥伴衝了進來,搶了屋裡的槍和人,抓了王國盧的女人,往雞公山走了,在雞公山後面那座地勢險要的山上,一起住進了那個大的山洞裡,打下了第一個根據地,當晚把槍分了,剩下的就到後面山上去找兒時放牛的那些人一起入夥。
入夥的大部分都是在霍亂中死了親人,無依無靠的那種孤兒寡人。
當晚,萬傑和國清召集人上山後見人和槍都不見了,在旁邊溝發現了一個死的,兩人嘴裡不說,心裡卻暗暗的高興,那畢竟要去對付自己的孩子。
第三天,世軍已經帶人開始活動了,隊伍有了三十三號人,世軍是頭兒,外號豹子頭。正文、正武排二、三,主要對象是山外的大戶人家。
王國盧的屋裡人被抓走後一直捆在山洞裡,直到第四天世軍和正文搶了糧食和錢物回來,正武面對這個人卻不知該怎麼辦,終於等到大夥回來了,第五天,他們搬進了山後的一個寨子裡,這裡地勢險要,山路崎嶇,易守難攻,把寨子裡的人全拉入夥,寨子里老的都沒了,小的也沒了,女的全留下,當土匪也要女人,所有的人在幾天前還是農民,幹農活的農民,幾天後就叫土匪了。
當土匪有什麼不好,有飯吃,有槍用,有女人睡,土匪也好乾,在山裡有句話說的是這個社會如不能當官就去當土匪,後來還編成歌來唱,成了一時有名的土匪歌。
(四)
國敏,也就是王國盧的女人,她也被帶進了寨子,正武守了她四天,世軍就把國敏給了正武。
國敏又一次莫明其妙地跟了另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比自己小七八歲,但看上去,是她小了七八歲,她仍沒長大。
第二天,正武向世軍和正文說起這件事,世軍將信將凝地整出了一句:怪了,還會流血。
正文在旁也補充道:早知道我就要了,便宜了你。
說完三個哈哈大笑。
笑聲充滿了整個寨子,久久的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