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林琴簫合奏。
曲音堪比天籟,時而珠玉相擊,時而附高山,隨流水,時而沉鬱音杳,繼而飄渺。
瀟雪撫摸着鋥亮的竹節,聽着這琴簫和聲,如此扣人心絃,感嘆所奏之人在音樂上高深造詣,竟能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
“這是什麼曲子?”
瀟雪自言自語。
竹林深處,大雪淹沒條條行路,竹葉之上盡是雪花的媚態。
華墨正專心練習無極劍法。 Www ttKan C 〇
這無極劍法甚快、亦慢,加之練劍之人內功渾厚,被練劍之人發揮地淋漓盡致,厲害非常。
只見華墨運劍一橫,七、八棵勁竹悄無聲息棄雪倒地。
曲音戛然而止,他練完劍法最後一招式。
華墨大汗溼透玄衣,隨雪而憩,憂鬱的臉上血色淤聚略有斑駁。
隨即腦海裡閃現那個傷心女子精緻的容顏。
他苦惱地用劍鞘敲敲了腦袋。
“我這是怎麼了?”
“也不知她好些沒有?”
他像往常一樣以一個漂亮的劍回鞘式結束每次的苦練。
大雪漸緩腳步。
天地渾然一成,白雪皚皚,一塵不染。
每到吃藥的時辰,華墨便會出現在瀟雪的眼前,以一副虔誠的形象。
他,外表冰冷,內心火熱。
瀟雪時有咳嗽,她乾咳了會兒,朝着琴簫和聲之處走去。
她,病怏怏的模樣,那副決絕的神情讓人想起銘刻在冰牀上的霜花。
她邁向竹林深處,行影孤零,黯然神傷,酥軟的雪被踩地咯吱咯吱響。
似是尋覓又似是無處可尋。
寂寥的蒼穹深處,有幾聲微弱無助的哀嚎慘叫聲。
這冰天凍地,哪有飛鳥走獸出沒?
瀟雪聞聲而尋。
原來是隻迷失歸途的雪狐,它蜷縮一團,不時舔着凍僵的爪子,哀聲微弱,看樣子是又餓又冷。
瀟雪走進它的身旁,直到把它溫柔地捧在暖和的掌心之中,它才吃驚地睜開褐色的瞳眼,令人憐愛至極。
它緊緊地卷貼在瀟雪的掌心。
瀟雪對它憐愛至極,隨即溫柔地抱它入懷。
這一舉一動,一憐一喜,全刻在身後華墨的眼裡。
“原來是隻小雪狐!”
瀟雪嚇了一跳!
驚魂待定,知是華墨。
“是你!你也是聽見它的聲息來尋它?”
華墨嗯道:“想不到姑娘也來了。”
雪狐依偎在瀟雪懷裡,漸漸恢復了生氣。
華墨觀察着雪狐,見它有些抓狂,說:“這小東西該是餓了吧?”
瀟雪道:“你……?”
華墨笑道:“你是要問我怎麼知道,因爲我是狐仙,你信嗎?”
瀟雪半信半疑。
“耶?真是?”
華墨笑開了酒窩。
“這世上哪有狐仙?哄你玩你還當真?”
瀟雪解去疑惑,一臉的失落,本以爲要是真有狐仙,那她不是大開眼界了嗎。
華墨見瀟雪衣衫穿戴單薄,身影瘦弱,又身在這寒冷露野之外,隧爲瀟雪披上玄衣。
瀟雪也實在冷地厲害,見華墨雪裡送暖,感動不已。
“多謝!”
雪狐竄出俏皮的小腦袋,驚愕地望着玄衣之外寒風瑟瑟的冰雪之地,又縮回了腦袋。
“回去吧。”
“恩。”
兩人並肩而行,又有誰說這不是一對碧玉佳人。
“姑娘,在下還不知姑娘芳名?”
“雪。”
華墨道:“雪?雪!”
一片雪花翩翩飛舞,遺落在瀟雪秀麗的髮梢之上。
他從她秀髮上摘下那片潔白雪花,柔化在掌心,殘存一絲冰涼。
“這世間原來有這麼漂亮的雪。”
瀟雪並無察覺華墨這一細微的動作。
“是啊,雪花本來就很美。”
華墨見她笑容裡仍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雪,你來壺關,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我見你時別無他人。”
“我……。”
“不想說也沒關係,只是你一個弱女子,怎麼胡亂在壺關奔走?最近壺關可不太平。”
瀟雪一臉落寞,道:“壺關難道又有戰事?”
華墨皺着眉心。
“這個國家早已失去往日安寧。”
華墨滄然一笑,想到:如今大仇未報,又四處被人追殺。人生何也這般多劫?何也這般飄零?
瀟雪見華墨魂不守舍。
“華墨,你怎麼啦?”
華墨斂了憂鬱,道了聲“沒事”。
正在瀟雪目光散漫之間,三枚飛針穿透竹葉扭曲空中寒氣的姿態逼迫而來。
瀟雪又難逃此劫!
利器相擊的銳利聲。
“噹噹……!”
只見華墨敏捷拔劍,一劍擋在瀟雪眼前,三枚飛針便轉換方向,刺透對面的竹心。
空氣中瀰漫一絲讓人倦怠的迷魂香。
飛針也有失誤?!
一紅杉女子凶神惡煞地向瀟雪猛攻而來。
瀟雪認得她,身體不由地顫抖。
“陳姑娘?怎麼是你!”
陳鳳儀冷冷一絲邪笑。
瀟雪見陳姑娘招招狠毒,若不是華墨周旋,她的小命早就在陳鳳儀魔爪之下。
“好陰毒的女子!先使飛針,針上又塗上劇毒,招招奪命!”
華墨凌厲卓絕的劍法着實讓陳鳳儀駭然。
“閣下何人?何也處處阻撓,壞我大事!”
華墨持劍馭風。
“若是姑娘要取我身旁女子的性命,還請姑娘儘早收手,否則,在下就算捨命相護,也在所不惜!”
陳鳳儀一聲冷笑,笑聲之中滲透着內功,震懾瀟雪的心脈沸騰。
瀟雪不解道:“陳姑娘,你爲何要置我於死地?你我並無糾葛!”
“哼!少跟我裝聾作啞,若不是你,白公子怎會正眼也不瞧我一次,我哪點比不上你!”
瀟雪質問道:“難道……難道我被黑衣人擄走也是你使的計?”
“我對你恨之入骨,只可惜你福大命大!”
瀟雪恍然大悟,眼前這個女子有着天使一般的面孔,卻有一副蛇蠍心腸,但他要娶的就是她陳鳳儀而不是蕭瀟雪你!
華墨略能揣度這故事之中的曲由,只是不知她對那白公子是何情義?眼見這位狠毒的女子竟爲了一己之私,三番五次害人性命,想到此處便對她心生一種厭惡感。
陳鳳儀知今日又成不了事,那男子是何人,武功竟會這般出神入化?要取那小賤人的性命機會多得是,我有的事機會。
“躲得過初一,也難逃十五!”
話音剛落,人早已隱沒不見了。
“好厲害的功夫!竟能這般無聲無息”華墨不由地佩服陳鳳儀的隱身逃跑之術。
瀟雪懷中的小雪狐受到驚嚇,忍住轆轆飢腸,牢牢地抓住瀟雪的雲袖。
瀟雪一下子癱軟在地,驚愕萬分。
一陣寒風襲來,灰色的蒼穹又飄着鵝毛般的飛雪,雪花繞着華墨的寶劍盤旋,他眼底一片隕落的鬱色,分明柔和的輪廓有着幾縷憂愁。
他看着她的落寞。
不經自問:“一直以來,我只懂地在刀光劍影裡快意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