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輕渺。
少林內,一虔誠拜佛之人曾一度在此捐金修庵,上香唸佛,以圖清幽不受打擾。
少林是個心靈神靜,心無雜念的好地方。
因此世俗罪孽深重之人不畏跋山涉水的艱辛,遠道而來爲的就是能在此天天誦經唸佛,以化解心中邪念。
他向着佛拜了三拜,金黃色的佛衣照得人佛光滿面,只見他滿是老繭的掌心虔誠合十,每一拜口裡便念着“南無阿彌陀佛!”
佛殿之外一小斯老早就候着了,焦急地走來走去,或者伸長縮短在肩膀裡的脖子,不時向殿內張望。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受每日佛學的洗禮,白黑鷹和善了許多。
“施主,有人侯你好些時辰了,要不我打發他走?”一白麪小僧耐不住殿外人的再三懇求,還是心慈仁善地把話傳給了白黑鷹。
“誰?”
白黑鷹未等小和尚細說來人面目,便一口否決。
“不!”
白黑鷹如往常的作風,習慣一手示意。
“我還是見見。”
白黑鷹穩當地走向殿外之人,低聲說:“跟我走。”
少林一小偏房。
……。
“混賬東西,這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只見白黑鷹臉上青筋暴起,怒目而視,手掌帶着三分內力,一掌劈在青木桌上,木桌斷裂,殘體震飛窗外。
小斯腿腳不受控制,瞬間軟癱坐在地。
“白舵主饒命。”
他還沒說出命字,就被白黑鷹突如其來的碎心掌一擊斃命。
一心相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狼子野心的白黑鷹廣發英雄貼,昭告天下,皈依佛門。一方面騙了天下傻瓜,另一方面想借用少林手除掉眼中釘。
他脫下袈裟,裹挾着屍體,輕輕出門,提力一躍,竄進了深林。
白府。
田川邊跑邊嚷着“少爺!少爺!”。
白雙玉習以爲常,不聞不顧。
“少爺!少爺!老爺回來了!”田川扣着門。
白雙玉面色一提,放下手中五毒經,站起身來理了理一肩的墨發。
“少爺,老爺叫少爺過去呢!”
白雙玉也打算去看望剛回來的父親。
白黑鷹穿着便裝,半白的頭髮高高束起,眉宇之間目光暗害殺氣,雙手背放在背,神情威嚴,哪裡是少林寺那一尊虔誠悠然的佛陀。
雙玉跨進門,應聲道:“爹,您找我何事?”
白黑鷹聽見兒子叫他,隨即轉過身來,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杯裡熱氣冉冉。
“玉兒,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我聽江湖上傳言,你惹上了匪幫,可有此事?”
“爹,匪幫之事你也聽說了,那是我在經過去無回峽谷的時候,正遇上匪盜強搶民女,可是他們認得我的劍,於是就望風而逃了,並無爭鬥。”
白黑鷹呷了一口茶:“恩。”
接着說“以後出門最好別亮出你的寶劍,免得泄露了身份,辦起事來拖泥帶水!”
雙玉道:“爹教訓的是!”
“我今兒個叫你來,是爲了告訴你一件喜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了,所以,爹啊,閒下來給你談成一門上好的親事,你就準備擇日成親吧!”
白雙玉不敢相信。
“只是爹……。”
“好啦,爹累了。”
白雙玉猶如晴天霹靂,久久杵在原地。
心想:那,那雪兒怎麼辦?我又怎能負她?
雙玉從小到大,對父親言聽計從,從不敢有半分的意逆,而如今他懷疑父親吩咐的一切。
第二天天未明,白雙玉風風火火地趕去神杳莊。
這些日子,雖然自己早早了卻與蕭瀟雪本就不該有的塵緣,但他還是時刻在意她,暗中派人保護她,並命令隨從不得走漏半點風聲,表露半點身份,保護不好便是提頭來見!
當他知道蕭瀟雪不顧一切要去找尋她爹的下落,他無時無刻不想伴在她的身旁,哪怕是幫不上她,只要能夠在她無助的時候安慰她並告訴她,她還有我,那也勝過相思的無盡折磨。
他父親的安排,又使雙玉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曾固執地離開了自己最心愛的姑娘。
他要去找她。
她就在神杳莊。
這神杳莊看似不遠,卻像是隔着九重山,白雙玉快馬加鞭,希望立刻就能把她摟在懷裡。還記得第二次見到蕭瀟雪的時日,天下着鵝毛般的大雪,瀟雪穿着一身潔白的雪襖,在飛雪中歡快舞步,她說她是雪神的化身,是聖潔的神女。
她要雙玉爲她吹奏一曲盡相思。
雙玉望着她輕慢的舞姿,迷人的媚態,覺得此生若是永久駐留此刻,那便死而無憾。
只是,只是天命難違。
雙玉來到神杳莊,也是晌午,剛好碰見了我在給吳花白泡晌午茶。我看見他,心中堆積了千言萬語,卻相對無言。我不知從何說起,他就那麼遠遠地看着我,看着我的淚流過臉頰,看着我強顏歡笑,看着我僞裝。
我要他保密,保密我的身份,因爲我要找出我爹的下落,否則怎對得起臥病苦命的孃親。
我忽然覺得,我和雙玉就算彼此身居天涯海角,也總能找得到對方,深愛着對方。
我們是否已經習慣了長久的不說話,他看着我只是微笑,只是用那雙白皙纖長的手擁我於他寬大的胸懷,使得倍無安全感的我有了一處居所,有了一雙可以依靠的肩膀,有了一個可以休憩的海灣。
我盯着他那雙俊美的眸問他:“你摟着一個醜八怪不是很奇怪嗎?”
他說,正因爲如此,纔有尚能永恆的幸福。
“醜了的你便可以永久是我的。”
……。
我告訴他,一個人爲什麼好好地要殺害一個人?
雙玉說,殺人之人必有所圖,被殺之人必有所冤。
這兩天,吳花白的莊上有陳縣令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