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深吸口氣,自腰間抽出同如夢一樣的軟劍,轉身定定的看着衣衣:“小姐,你聽我說,這幫人明顯是有備而來,一會兒我去同如夢匯合,您隨我起身之時便向城中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不要停,不要回頭,明白了嗎”。
衣衣臉上的淚水如泉,如煙說完,衣衣便不斷的搖頭。在這種情況下,她不想離開如煙,她不想看如夢身亡,她不想自己逃跑,可是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小姐,只有你跑回城中咱們才都有生的希望,您去叫守城的士兵來救我們好不好。”如煙看衣衣已然被嚇壞,暫時放緩聲音說道:“您跑了,我和如夢才能沒有後顧之憂,我才能去幫如夢,對不對,您不希望我去救她嗎?”
衣衣含淚使勁的點頭又搖頭,搖頭又點頭。
如煙緊緊的把衣衣摟在懷裡,說道:“小姐,我們一定會等你叫人回來救我們的,我們會等到你回來的,所以你一定要回來,好不好”說完,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再看向衣衣時,換上了明媚的笑:“小姐不知道,我二人武功厲害的呢,若是能一同發力,定能撐些時候的。所以,小姐您要快點跑回去叫人來救我們,時間耽擱久了,我們就沒力氣咯~”
衣衣聽着如煙故作輕鬆的語氣,淚水卻越發的洶涌,她一邊哽咽着一邊搖着頭說:“可是,我,可是,我……我…我跑不快~~~~~我一點都跑不快~~跑不快~~”說着,衣衣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別擔心,那我們就只能多加把勁兒了,我們儘量多拖些時間好不好?您看如夢已然快支撐不住了,您再不快點跑,我就來不及救她了~”
“嗯嗯,嗯”衣衣吸吸鼻子,看了眼還在艱苦奮戰的如夢,胡亂摸了把臉“我,我,我跑,你,你們,一定,一定,一定要等我回來,我不許你們離開我!!!”衣衣害怕那個字說出口會帶來不好的結果。
剛一說完,如煙便拉着衣衣快速的朝如夢衝過去。本來和家丁纏鬥的強盜一見他二人行事,便紛紛向如夢靠攏,如此倒也有兩個家丁脫了身。他們看了眼如煙,飛速的跑到衣衣身邊,拉起衣衣便向暫時出現的縫隙逃了出去。
衣衣被二人架着,使出自己吃奶的勁兒全力奔跑。那兩個家丁雖受了傷,卻也比衣衣跑的快出許多。因此,衣衣被二人拉着疾馳,腳下總有一種踩不到實地的感覺,幾次踉蹌,最終摔倒在地。
而就在這個空隙,發現衣衣脫逃的一名大漢已然擺脫瞭如煙如夢的壓制,越過仍奮力攔截的其餘家丁,朝衣衣他們奔來。那兩名家丁見狀,扶起衣衣迅速的推她一把,喊道:“小姐快跑!”
衣衣爬起身,不顧摔破的膝蓋和擦傷的胳膊,不敢回頭,不敢停身,只是一個勁兒的低頭快跑。
不多時,身後竟隱隱聽到了腳步聲,衣衣眼中的淚又流了出來,如煙如夢,還有這麼多的家丁,大家爲了她的生,不顧自己的死,她一定要跑快一點,跑的再快一點。不能讓大家的努力付諸東流,不能,不能!她顧不上擦去臉上的淚水,任由它們滑落嘴邊,滑入衣衫。此時,只覺得那淚嚐起來那麼苦,那麼澀,又那麼冷。
衣衣這輩子從來沒有跑的這樣快過。她是典型的內向小女生,就像所有天生不喜歡運動的女生一樣,以往的體育課,她能躲就躲,從小到大的八百米測試從來就沒有一次通過的時候。大學中,每次都是小柔早上拉着她去訓練,才能在第二次補試時勉強通過。如果不是因爲格外喜歡名偵探柯南里的小蘭,跆拳道打死她她都不會去學的。
跆拳道?!衣衣被突然涌入腦海的想法驚了一瞬。對啊,自己也不是毫無還擊之力的,怎麼關鍵時刻把跆拳道忘了。不過,轉瞬又一想,自己那種類似表演性質的跆拳道又怎麼和人家這種硬碰硬的真功夫比?到時候恐怕沒比劃兩下自己就與世隔絕了。想着又想到了那個曾經多次嘗試拉着自己練跑步的小柔。如果當初跟小柔去練了長跑,多少能比現在跑的快一些吧。小柔,你在哪兒?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我真的不知道。衣衣默默的在心中吶喊着,腳下的步伐卻絲毫不敢鬆懈。
不是都說路見不平定會有拔刀相助麼?!爲什麼沒有人前來相救?!大俠,英雄,壯士都去了哪裡?!爲什麼到了自己這裡就沒有了天降神兵?!
小說騙人,電視劇騙人,一切都是騙人的。想着想着竟然又想到了那個負心渣男。衣衣不明白爲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在這麼緊張的狀態下,在這生死攸關的檔口,會想起他。如果不是他,小柔和自己不會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如果不是因爲他,他們不會經歷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爲他,自己又怎麼會被追殺。
曾經那麼放不下他,沉浸在以往的甜蜜中無法自拔,因爲初戀的深刻而難以釋懷。如今看來,一切都是那麼可笑。因爲一個並不值得的男人,將自己的生活擾亂;因爲一個並不珍惜她的男人,把關心她的朋友帶入了遠離親朋的陌生時空;因爲一個放棄了她的男人,將自己的性命至於危險之中;因爲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讓那麼多有情有義的人爲她殊死搏鬥。不值得,太不值得了。一直想不通的情感,一直理還亂的思緒,一直不知如何釋懷的心結,竟然在這麼危險的時刻,在氣喘吁吁的逃命時想通了。
衣衣腦中胡亂想着,不知道身後的腳步聲何時消失了,不知道漸漸變弱的打鬥聲何時聽不見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遠。她只有一個信念,跑!跑快一點!再快一點!
久不運動的她身上已然開始乏力,由於慌張的疾馳,大口喘着粗氣,嗓子似乎已嚐到了被寒風刺破的腥甜,兩側肋骨也開始隱隱作痛,小腹也像灌滿了涼水一樣墜痛。衣衣感覺自己已經跑到了極限,似乎再多邁一步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此刻的跑,爲的不僅是她自己,還有爲了她拼盡全力的如煙,如夢以及衆多的家丁。她怎麼可以因爲一點點的累,而捨棄那麼多鮮活的生命。衣衣咬緊牙關,又使勁攥了攥拳頭,不顧臉上的淚被寒風吹得如刀割般疼痛,不顧渾身像撒了架一樣的漸漸失去控制,她只是跑着。
漸漸的,衣衣的牙齒都開始隱隱作痛,可能是咬的太用力了吧,衣衣心中想着,就想讓嘴巴放鬆一下。可是長時間的保持緊咬的姿勢,嘴部肌肉已然麻木,她已經痠痛的沒了知覺,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如何控制面部的表情。又過了些時候,連頭都開始隱隱做疼,眼前也慢慢變得虛幻,如夢似鏡,越發的不真實。
我這是缺氧了吧。衣衣心中想着,從前聽小柔提起過。小柔是專業的長跑運動員,這種情形也遇到過,是因爲跑步時沒有調節好呼吸,身體攝入的氧氣不足,有了缺氧的跡象。可是衣衣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種情況怎麼調節,要如何去緩解缺氧帶來的不適。她只知道,不能停,一刻也不能停。“跑的累到吐血的時候,如果還沒有到達目的地,你記着一定不能停下來休息。一停,你就泄氣了。繼續堅持,衝破你自己的極限就好了,你可能會失去知覺,變成純粹的機械運動,但那樣就不會覺得累了。所以不能停。”這還是當初八百米測試時小柔鼓勵衣衣說的話,此刻想起來,卻給了她動力。
衣衣努力的堅持着,遠遠的似乎看到了城牆的輪廓,心中歡喜,想要加速,可腿卻沉重的越發擡不起來。衣衣覺得自己還在跑,可實際上她也僅僅是踉踉蹌蹌的前行而已。
這一路上,衣衣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又爬起來多少次。比起因爲失戀而去滑冰挨摔找自虐,此刻的衣衣多麼希望自己能一路順利的跑回城中。她已經不需要通過身體的疼痛來忘記心裡的痛了。她所想所求只是快一些,再快一些。
錦樑城的輪廓越來越近了。衣衣開始吶喊:“救命,快去救命,快點去救他們……”她聲嘶力竭的喊,可出口的聲音去低若蚊吶。蹣跚前行的衣衣終於體力不支再次摔倒,可是這次,她卻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了。她太累了。可是,還沒有見到守城的士兵,還沒有叫到人去救他們,她又如何能停。
衣衣手腳並用的在地上慢慢的挪,嘴中仍重複着:“快去救人,快去救人”
一輛馬車吱吱呀呀的從她身邊行過,車上下來一人,一看衣衣,急忙俯身將她抱起,問道:“衣衣,你怎麼了”
衣衣本已處於昏厥的邊緣,聽到有人叫她,想看是何人卻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手卻猛的抓住那人衣襟一個勁兒的說着:“快去救人,有強盜,快去救他們。”
“強盜?”那人抱着衣衣,眼見她已暈了過去,急忙將她抱到馬車上“母親,是蘇家小姐,恐是遇到了強盜,您幫助照看她一下”
“寒兒放心,你自去吧,這都城周圍都能出現強盜,怕是沒那麼簡單,自己小心些。”
“兒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