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爺同小柔一起進了後院的廳堂,待茶點端上,裕王爺遣退了衆人,對着仍站在小柔身邊的冬雪微微一笑,說道:“你也去吧,你家少爺那裡定有事吩咐你做,小柔姑娘同我一處,你大可放心”
小柔本來只是爲了向裕王爺道謝才巴巴趕過來,不成想,看裕王爺這架勢,應該是有話要單獨對她講,於是也對着冬雪一笑道“裕王爺說的是,也不能總勞煩你陪着我不是?”
冬雪看了看二人,猶豫片刻,對着裕王爺一抱拳說道:“二位慢談,卑職告退”退出前卻又深深的看了小柔一眼。
眼見冬雪出了院子,小柔溫和的一笑,大方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裕王爺,自宮中夜宴一別,雖有機會同行,卻一直沒有機會同您當面致謝,小柔此番特地來謝您的,謝您在宮中爲小女子作證,如今,小女子也沒什麼可回報您的,來日若有需要小女子的地方,您只管說,只要小女子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裕王爺看着對自己恭敬有禮的小柔,言辭真誠,可那面上的笑卻客氣疏離,同剛剛與冬雪一處時明顯不同,想來她也並沒有把他當作自己人。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小柔姑娘竟然記了這樣久。”裕王爺無所謂的說着,卻似乎忘了讓小柔免禮平身。
“對於王爺來說是舉手之勞,可對於小柔來說確實性命之憂,若不是王爺出手相救,小柔當時確實也是無路可走了”小柔繼續跪在地上,不急不慌,面帶微笑,語氣從容。
裕王爺看着那個不卑不亢的身影,對於到底要如何做,一時還拿不定主意,他不想他爲難,可是他更不想他傷心,本是好意,可如今似乎讓自己陷入了兩難。心中仍在反覆思量,於是隨口接道“怎麼,敢前去爲你家小姐辯駁,到了自己身上便無計可施了?”
“小柔那也是被趕鴨子上架,能保住一人總比兩個人同時被冤枉要好的多。”小柔不知爲何此次同裕王爺相見比起樹林遇襲那會兒他明顯多了些敵意。
“沒想到你竟還有如此大義凌然的一面”裕王爺似乎看到了可以突破的入口。
“裕王爺過獎了”
“原本救你只是覺得如此機智善辯之人,放在宇身邊必能添些趣味,讓他的生活也快活些。”裕王爺說着起身踱着步子來到廳堂門口,背對着仍跪在地上的小柔說:“只是不成想,你竟對他影響那樣大,早知如此,當日… … ”
小柔心中一驚,轉身看着裕王爺的背影問道“不知裕王爺何意?”
“宇是那樣一個冷靜的人,他的自制力更是令人欽佩,可是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你之事亂了心,出了錯,改了原本的計劃,險些全盤皆輸,更不要說當衆拒旨而走。你可知,這些若傳到有心之人的耳中,他會如何?”
小柔驚愕的看着質問她的裕王爺,原來並不像蘇浩宇輕描淡寫的那樣,原來自己當真差點就成了禍水“這,我… … ”小柔一時不知應如何作答。
“你若爲了他好,早日尋個藉口離開,不然… … ”
沒等裕王爺說完,小柔騰的一下站起身子,堅定的問道:“這話是你自己來問的,還是我家大少爺託你來問的”
裕王爺沒想到小柔會這麼大反應,他轉過身子看着有些激動的小柔說道:“有何區別?我爲他好,他自然知道。若你也爲他好,也應當知道如何做纔是最好。”
“哼,可我平生卻最看不上藉口爲別人好替別人擅自做主的人。這種冠冕堂皇的道德綁架,只是一己私慾吧!只是,我若離開,對您到底有什麼好處?!”小柔不卑不亢的前走兩步,緊緊大的盯着裕王爺的眼睛,朗聲說道:“此番蘇將軍因我犯險,累及衆將士,我雖不知,卻也因我而起,這份情我記着,這份債我也記着,這樣的經驗教訓我更會記着。但,這是我同他之間的事,用不着外人來替我們做決定。若我家大少爺當真想讓我走,他自會對我言明,那時,不用你說,我自會離去。只是,如今你揹着他想要發落了我,可想過他心中當真願意?以己之志而推想他人,我不知道,原來裕王爺是如此‘樂於助人’的?”
小柔本來對裕王爺讚賞有佳,尤其是他幫過自己之後又聽聞他爲了救妹混跡民間的軼事,此次本來想好好謝謝他,以後向着好朋友方向發展的,可是不成想,她和蘇浩宇剛剛互相表明了心跡,第一個跳出來阻撓的竟然是他!近在眼前的聖旨還沒想好如何應對,這就出來個位高權重的摯友從中作梗,小柔不禁有些惱怒,語氣越發的不善。
“早就知你伶牙俐齒,能言善辯,可不知你竟然這樣的不識好歹。我如今以朋友身份規勸於你,你竟然口出不遜… … ”
“朋友的身份… … 呵呵,小柔實在不知,原來裕王爺的朋友都是跪着聊天的?”
“你… … 你心中可真的有當我是朋友?可真的有當宇是朋友?你若真當他是朋友,又爲何不替他想想?你可知宇此次功勞顯著,不僅有了戰功,更得了民心,你覺得皇上多年都未下旨賜婚,爲什麼單單這個時候要下旨賜婚?爲什麼還未等返回城中,未曾定下人選,就先將那賜婚的聖旨送了過來?你又可曾知道,宇他因你失蹤的消息不顧聖旨,隻身出城是多大的罪過?你可想過皇上那裡如何做想?”
小柔聽着裕王爺的話,不禁想到她們初入城,在酒樓中聽到衆人閒談時她心中那沒來由的擔憂究竟因何而生了。不是她沒注意,而是她直覺想忽略掉。可是,裕王爺… … “裕王爺這樣說,倒是讓小柔有點不明白了,皇上纔是您的親兄弟吧,怎麼您反倒像是在幫着蘇將軍說話?友情大過親情,着實讓小柔敬佩。還是說,這只是您誇大了事實想用來趕我離開的藉口?”
“你這人忒不識好歹,我設身處地爲他着想,你又怎知不是爲你着想。你可曾想過,若皇上知道宇對你用情至深,他可會輕易放棄如此好的一個制衡砝碼?屆時,若你受制,那宇又當如何?爲了你自己,也爲了他,我勸你還是早日離開。”
“我倒不知道裕王爺原來竟將我二人之間的事情看的這樣透徹。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若將來終有一日我會累及他,我自會離開,但不爭取不嘗試就忍氣吞聲的放棄,實在不是我的風格”
“既然早晚要走,爲何現在不走?徒增那許多波折又有何意?”裕王爺看着堅定執着的小柔,不禁微微有些嘆息。
“裕王爺不懂,有的事情求的不是那個結果,求的也只是一個將來不悔而已。我若還沒有經歷就放棄,將來必定會後悔。”小柔語氣雖緩和了下來,話中的堅持依然沒有放鬆。
裕王爺聽着小柔的侃侃而談,看上去如此嬌小柔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內心。她的氣勢竟然絲毫不輸他這個故意擺出架子的皇室王爺。故意不讓她免禮平身想給她個下馬威的裕王爺,此時卻被小柔說的心思活躍了幾分。
小柔看着似在品味她話中意味的裕王爺,將剛剛那種凌厲的氣勢收回,她明白裕王爺跟她說這些確實是爲了蘇浩宇好。可是,這卻是小柔最看不慣的地方。不論古今,總有些人借爲他人好的名義爲他人安排生活,工作,甚至是婚姻,可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即使小柔心中理解裕王爺的做法,卻無論如何不能贊同,更不要提他竟然妄圖用身份來迫她。
“小柔謝謝裕王爺當初的救命之恩,也替我家大少爺謝謝裕王爺爲他思慮周全之情。但我二人的事究竟如何,我二人自有主張,不勞裕王爺多慮。裕王爺若是沒有其他的事吩咐,告辭。”小柔語氣疏離的說完,轉身便走。
裕王爺看着小柔遠去的背影,堅定又灑脫,不禁喃喃道:“但求不悔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