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諾回到滾滾紅塵,遠遠的就看見一輛滬字開頭的保時捷停在門口,纔剛送走呂修文,怎麼店裡也有上海的客人?
一位長髮女孩,看見她進來時,站起身:“林一諾是嗎?我們......能談談嗎?”
一諾看着面前這個完全陌生的女孩,點了點頭。
在書房,那個女孩把林一諾從頭到腳的仔細打量了一遍,有些苦澀的笑着說:“原來,林一諾是長這個樣子......也難怪,他會念念不能忘......”
“什麼?”她沒聽懂,這個女孩,衣着華貴,氣質優雅,一看就是從小就接受過很好的教育,富貴人家的子女!她問:“請問,有什麼是我可以幫你的嗎?”
“有,你會幫我嗎?”她說:“西溫回去了嗎?”
西溫?一諾看着她,難道是跟呂修文有關嗎?她想起剛纔門口那輛滬字開頭的車......
“呃.......”她點頭。
這個女孩,她怎麼會知道他來了?她的到來,和他有什麼關係嗎?
她坐在那裡看着一諾,看了很久,滿眼的悲傷。
“林一諾,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很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就來到了這裡,我能跟你說說我的故事嗎?”
她是不是想說,她和呂修文的故事?一諾點頭。
“我叫安妮,複姓東方,從小出生在法國,我爸爸出身豪門世家,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有妻室,有子女。按道理來說,他應該什麼都不缺,可他卻喜歡上一個三陪女,那個三陪女,就是我的媽媽!”她朝一諾笑笑,很坦誠的說:“我雖然沒有什麼錯,但我媽媽是不被東方家接受的,一直到我七歲,我才被接到東方家。可是在那個家裡,除了我爸爸,沒有任何人在意我,沒有任何人是真的關心我,爸爸長年在外忙生意,他以爲他給了我一個良好的教育,富足的生活,可是他卻不知道,我一點都不快樂,我成爲了這個家裡最多餘的一個......爸爸的公司越做越大,也越來越少回家。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生下我,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在這個世界上活着,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西溫,他在我爸爸的公司做兼職,他從來不跟任何人說話,每天都是最晚的一個回家,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知道我喜歡他!於是我報了他在讀的夜校,每天晚上都去學習,只是爲了遠遠的看着他......有一天上課,老師問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感覺自己像什麼?爲什麼來到這個課堂呢?我說,我像一個被遺棄在角落裡的晴天娃娃,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因爲想見一個人,所以來到了這裡。那是西溫第一次看見我的存在,並且主動問我叫什麼......後來,西溫自己創辦翊亨,我努力去學習各種能幫到他的東西和技能,只爲了能留在他身邊。我爸爸很看重他,不希望他走,給他任何條件,他都不肯留下。翊亨起步很難,西溫沒有錢,那五年,你不知道他有多拼命......而我,看在眼裡,又有多心疼......有一次,我們在去簽約的途中,被對手撞車,我醒來時,第一時間跑去看他,而他在昏迷中,嘴裡一直叫着一個名字,就是‘林一諾’......”她看着林一諾,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這個名字嗎?我拼命的阻止他回國,但是沒有用!我只好又努力學習中文,跟他一起來到了上海!我一直以爲,西溫他天生冷漠,對任何女人都是冰冷的。直到有一天,他會在凌晨兩點突然醒來,一個人坐在那裡盯着手機發呆,似乎是在等待什麼人的消息,我才明白,在巴黎,爲什麼他的時間永遠都是提前七個小時......”
原來,她之前找他聊天,多半都是他的睡眠時間......
“今天,我跟着他來到了寧波,他一整個下午,什麼都沒做,就這樣看着你,我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可以有人讓他的眼神變得這麼溫柔的......”她的淚水掉下來,一點都不介意一諾看見:“我真的好羨慕你啊林一諾,他不遠萬里,只爲了能在七夕見到你!我知道他心裡的人一直都是你,我也知道他不愛我,他努力給我最好的,只是爲了補償我!可是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你......爲什麼跟我說?”
“林一諾,你有愛過一個人嗎?很愛很愛的那一種,愛到着了魔,愛到非他不可!我和西溫,剛好是同一類人——從第一眼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們的心裡,都住着一個魔,不能清醒,無法自控,甘願飛蛾撲火,甘願萬劫不復的執着!你能明白嗎?你能明白他有多愛你嗎?你能明白我有多愛他嗎?沒有他,我會死的!讓他離開你,也是不可能的!”
一諾知道呂修文愛他,卻不知道他是如此的愛她,她想起他很多年前說的話:
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要讓她也同樣喜歡你,遠遠地看着就好,只要她開心,只要她過得好,只要她能平安健康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已經是上天對我最好的恩賜了!她不用知道,她也不用回報,我,赴湯蹈火,又算得了什麼?!
她的眼淚掉下來,淚眼婆娑的看着安妮:“我明白了,你是讓我離開他,是嗎?”
安妮的眼淚也掉下來,就這樣兩雙淚眼對視着......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不該來找你!可捫心自問,林一諾,你能給他什麼?你知道西溫這十幾年都經歷了什麼嗎?你知道翊亨能走到今天,每一步有多不容易嗎?你能幫他什麼呢?西溫他一直想守護的人是你,可我一直想守護的人是他,都說被愛是幸福的,那麼在你幸福的同時,能不能替西溫想一下,替我想一下,我毫無要求的陪伴他十年,只要他需要,不管喜歡不喜歡,不管有多難,我都會去做!而你,這些年,爲他做過什麼?我並不想傷害你林一諾,我只是希望你能可憐我一下,我不能沒有西溫,求求你幫幫我,也求求你放過他,我想你也是希望看到他幸福的吧?雖然我這樣要求你很無恥,但我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我真的好害怕......如果可以交換的話,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只求你把西溫留給我!你笑我也好,看不起我也好,我只要一個西溫就夠了!”
她字字句句,聲淚俱下,如同尖錐一樣,刺在一諾的心上,同是女人,她看得到她的心傷和絕望......
“林一諾,你會怪我嗎?你會恨我嗎?”
“愛一個人有錯嗎?”她強忍着淚水:“謝謝你,照顧他多年......”
她臨走時,用她那憂傷的眼神望着林一諾:“你會告訴西溫,我來過這裡嗎?”
“......不會。”她說。
安妮離開之後,一諾一個人坐在那裡,從她十幾年之前,第一次遇到呂修文開始,到今天,那些畫面統統在她眼前閃現,安妮的話也在她耳邊傳來:捫心自問,林一諾,你能給他什麼?你知道西溫這十幾年都經歷了什麼嗎?你知道翊亨能走到今天,每一步有多不容易嗎?你能幫他什麼呢?
是啊,她能給他什麼?她能幫他什麼呢?除了給他不停的製造麻煩,除了讓他更累以外,她還能給他什麼呢?一想到他會在凌晨兩點醒來,只爲了等她的消息,怕她又遇到什麼難題,她的心就像針刺一樣的疼——她倒在沙發上,崩潰的哭了,呂修文,你爲什麼是這樣的一個你呢?你爲我付出這麼多年,我能爲你做點什麼呢?如果放手是對你最好的選擇,那麼我會去做的,只要你過的好,只要你能幸福.......她想起安妮那傷心又絕望的眼神,她能明白她有多愛他.......呂修文,有這樣一個女人在你身邊,我會比較放心,她比我更適合你......
天堂和地獄的距離有多遠?前一秒她纔剛剛牽着他的手,心臟那強烈的跳動聲音,告訴她,她戀愛了......後一秒她又必須親手去割斷,他的一切愛戀......
她第一次拿起白玖兒的煙,一口氣把一整盒都吸完,然後醉倒在牀上.....
第二天中午她才醒過來,都說酒喝多了會醉人,原來煙吸多了,也是會醉的......
她把自己沖洗了一下,好清醒一點。
她化着精緻的妝,穿着她最漂亮的一字肩長裙,她給他打了電話:“呂修文,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