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智東倒西歪的,還未走到他們身邊,就撞翻了服務生的酒盤。一陣吵嚷後,呂修文自然看見了阿智,他似乎本就不願坐在那裡聽人說什麼,剛好藉此機會,起身跟董越告別了。
阿智見他離開,追了出去:“你不許走!”
呂修文不理他,他跌跌撞撞的在後面跟着:“呂修文,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爲什麼一見我就跑?”
他一把拉住他:“說,你幹嘛一見我就跑?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神經病!”呂修文甩開他,繼續走。
阿智不小心被臺階絆倒,一下子沒爬起來,他生氣的說:“你纔是神經病,你們全家......都是神經病!”
呂修文懶得理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纔是神經病......林一諾這二傻,怎麼會喜歡你這麼個沒人性的神經病!”他自顧自的唸叨。
呂修文停下了腳步,他知道厲智這些年對林一諾和天天的照顧和喜歡,都是真心的。
猶豫了好久,他還是回頭了。
他扶起厲智,那滿身的酒氣頓時刺鼻撲來,不能喝酒的人,偏偏喝那麼多!總不能讓他凍死在街頭吧!
阿智看着呂修文回來,驚訝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你怎麼回來了?你怕我出事啊呂修文?我真的有事要問你,你跟我......說實話......”他搖搖晃晃的指着呂修文:“我爸爸......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你手裡?見不得人的那種!呃?你告訴我!”
“你喝醉了!”
“你不要岔開話題!你回答我,我爸爸......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柄,在你那裡?如果你,你告訴......我,我抓他!如果沒有,請你在他面前......不要那麼自大......”
呂修文不說話。
“你今天必須......告訴我!是有,還是沒有?呃?”他把臉湊到呂修文臉上,盯着他問。
那滿嘴的酒氣!呂修文別過臉:“沒有。”
“我不信!”
“隨你。”
“如果沒有,爲什麼......他一直要討好你?你又不是女人!哈哈!”他大笑着:“如果沒有,他爲什麼......會擔心你,又害怕你?他還給你......買蛋糕,這不是很奇怪嗎?我小時候......的蛋糕,每次都是媽媽買給我的,他爲什麼不給我買蛋糕?你知道嗎?”
“怎麼?難道你還羨慕不成?”
阿智翻眼看了看他:“你怎麼......這麼討人厭呢呂修文?就你這樣一個......怪物!老姐到底喜歡你哪一點?真搞不懂!”
“她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
“你剛纔說的!”
“我......忘了......”
路過遊樂場,阿智忽然推開呂修文,開心地跑了過去,遊樂場鎖着門,他縱身就翻了過去,雖然喝醉了,翻牆的功夫卻還是很靈活的。他啓動按鈕,爬到木馬上,笑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呂修文只好跟着,看着他把人家小朋友的東西都玩了個遍,滿場瘋跑,最後累倒在長椅上。
呂修文叫不起他,只好把他背出遊樂場,因爲管理人員被他惹出來了.......
沒想到外表瘦弱的呂修文,居然能背動他。阿智在他背上呵呵的笑了起來。
“還笑......你怎麼這麼重啊!既然醒了,自己走吧!”
“我不!”他小孩子一樣的死死扣住呂修文的脖子,賴在他背上:“我......走不動......呵呵。”他又笑了起來,笑的口水都流出來了,順着嘴角,滴在呂修文脖子上。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吶......喂,你笑可以,不要流口水呀!”
他笑的更開心了:“呂修文,你說對了,我是羨慕吧......我小時候,最想玩的就是木馬,我爸爸每天不在家,他很忙,沒有時間陪我,他有很多的會議,他有很多的工作,他可以是全國人民的爸爸,可以是權力地位的爸爸,唯獨不是我的爸爸。我媽媽身體不好,頭暈,怕高,不能坐木馬,我就只能看着別的小孩子有爸媽陪着玩,我很難過,去找爸爸,希望他帶我坐木馬,他說,等他忙好這個會議!他說完就給忘了,因爲他忙完這個會議,還有那個會議,忙完那個會議,還有下一個會議!他連回家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又怎麼會有時間陪我騎木馬?呂修文,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個同學,他的爸爸送給他一支木製的小手槍,黃色的,很好玩,可以裝紙團在裡面當子彈,我也想要,希望我爸爸也能送我一個,但他不肯,說小孩子不能玩槍。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找他要任何東西了。我長大一些,自己可以去買槍的時候,才發現市場上再也看不見那種小木槍了,我很難過,只能跟自己說:找不到木槍,那就去找真槍吧!於是,我讀了警校......哈哈,你看,我其實就是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可憐蟲!我他媽太搞笑了我......你怎麼不笑?”
“笑什麼?”
“別人報考警校,都是有宏遠志向的,除暴安良,精忠報國!我他媽的是爲了一個小木槍!你不覺得好笑嗎?!”
“沒覺得。”
“呂修文你還真奇特!——我他媽的爲什麼要跟你說這些?”
“你嘴賤!”
阿智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暈暈沉沉的頭,讓他記起是呂修文送他回來的,他隱約記起了昨晚的事,記起他在遊樂場瘋跑,也記起呂修文罵他嘴賤的事......
幹嘛要跟他說這些?他朝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還真的是嘴賤!
林一諾從白雲處回來,站在路邊等阿智來接她。阿智還沒到,沒想到卻等來了呂修文。
當阿智抱着剛放學的天天朝他們走來時,林一諾拼命地朝他暗示着,讓他不要過來!沒想到阿智這次卻像個睜眼瞎一樣,無視她傳遞的訊息。
哎,傻老姐,人家都不知道見過她兒子多少回了,還擠眉弄眼的。
天天看見呂修文,一下子就撲了過去:“叔叔!”
親熱的那個勁,把林一諾的下巴差點嚇掉了。
呂修文抱着天天說:“叔叔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好!”天天一口答應,好像都沒看見旁邊的媽媽。
呂修文抱着天天就走了,旁若無人的樣子。走到車前,他回頭朝林一諾說:“你楞在那裡做什麼?!”
林一諾看看他,又看看阿智,只好說:“阿智,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了!”阿智白了一眼呂修文:“我看着他吃不下飯!”
自己這麼丟人的一面都被他看見了,哪裡還有心情陪他吃飯嘛,他轉身走了。
餐廳裡,天天吃了甜點,吃的滿手滿臉都是,呂修文很細心的幫他擦拭,天天淘氣的把手上的甜點塗到呂修文臉上,呂修文的臉白一陣紅一陣的,那尷尬的表情,林一諾從來都沒有看見過。
她強忍着笑,看着呂修文,又看了看天天那張可愛的臉,她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啊......
“林一諾!”呂修文叫她。
他叫她,肯定是有話要說。是要問她,爲什麼不等他回來,私自跑人了?還是要問天天的事呢?她並不想讓呂修文知道天天是他的兒子。
“呃——”她低下頭吃飯,不看他。
“你不向天天介紹一下我嗎?”呂修文問。
“介......介紹什麼,你們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你把頭擡起來!”他命令着。
林一諾只好擡起頭,心虛地望着他。
她的表情讓他明白,她是不會承認天天是他兒子的,起碼現在不會。
也許是他太心急了吧?好吧,他打算今天先放過她,允許她繼續裝傻。
“你的臉都要掉飯裡了!”呂修文說。
林一諾鬆了一口氣,尷尬地朝他笑了笑。
呂修文夾了一塊雞腿給她,又夾了一些青菜給天天。
天天看見一個胖嘟嘟的小女孩從他旁邊走過,手裡也拿了一個雞腿,他向呂修文說:“叔叔,果然是女生都喜歡吃雞腿,我們男生才喜歡吃青菜!”
“你媽媽不是女生!”呂修文一邊給天天擦嘴巴,一邊看着林一諾說:“你媽媽是女騙子!”
林一諾一口飯沒吞下去,差點嗆死。
“叔叔,什麼是女騙子?”
“天天把這半碗飯吃完,叔叔就告訴天天什麼是女騙子,好嗎?”
“好!”
飯吃好,夜色已降臨。呂修文送他們回家,一路上天天都嘰嘰喳喳個不停,都是在問呂修文很多奇怪的問題,呂修文也答的很奇怪,所以天天笑個不停。
林一諾一路沉默,她不清楚爲什麼呂修文什麼都沒有問她,難道他只是爲了跟他們吃個飯嗎?
開了門,她準備向呂修文告別。
呂修文抱着天天,側身從她旁邊快速的閃了進去。
“你......你做什麼?”林一諾楞了一下:“誰同意你進來的?”
“天天同意就可以了!”
“天天同意!天天同意!”小傢伙真懂配合,就差搖旗吶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