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節同逛燈市
李恪有心長孫無意
大年初一,照兮跟着李恪進宮向淑妃請安,見淑妃因李愔的婚事忙的人都瘦了一圈,便主動提出幫忙,淑妃多了這麼個幫手自是滿心歡喜,照兮權當是在解悶,李恪更是樂得見這婆媳二人關係融洽。
轉眼就到正月十五,這可是一年之中照兮最期盼的日子,她還沒來這兒的時候,已對古時上元節燈市的熱鬧略有所聞,今天可是她到唐代後的第一個上元節。
唐時實行夜晚宵禁制度,到了晚上是不能出門的,照兮也從沒在晚上出過王府,自己在現代的時候可是很喜歡霓虹夜色,憋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如願一回,怎能叫人不興奮?
剛過晌午,她就把衣裳一件件拿出來,讓侍女們舉着,穿着白紗單衫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仍決定不了穿哪件。
半個時辰過去了,翠兒見舉着衣服的鶯兒殺雞抹脖子地朝自己使眼色,便輕聲說道,“小姐,你還沒選好啊?”
照兮臉帶愁容,“怎麼辦?我真不知道哪件好。”
話剛說完,就發現自己的身上多了件披風,李恪的右臂正摟着她,左手一指,“就這件吧,這屋子裡雖燒着炭,你這麼穿着單衣走來走去的,就不怕着涼!?”
照兮順着他的手看去,那是件白色襦裙,他就那麼喜歡白衣?自己卻老是穿黑色。
李恪見她望着自己,便說道,“那些花花綠綠的不適合你。”然後也不管她,自顧自地在一旁榻上坐了下來,拿起几案上那把鑌鐵劍仔細看起來。
侍女們都退了下去,照兮手拿着那件白裙,見李恪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恪擡了擡眉,“這把劍真是不錯啊。”
照兮再也忍不住了,她走了過去一把拉起他,把他推出了門外。
等她穿戴妥當,走出寢室已是一個時辰之後,李恪並沒有在外屋看書,照兮正覺得奇怪,忽而發現屋外的院子裡有人影。
李恪正在院中舞劍,用的是照兮那把劍,只見他向天一指,手中之劍宛如銀龍,後又旋轉而下,蕩成一陣微風,幾步上前踩在廊柱上凌空一躍,瞬間已是穩穩的落下。他看見照兮站在廊下,便停下動作走了過來,口中說道,“你這把劍真是不錯,不如跟我換換?”
照兮還在回味剛纔的劍舞,一時之間無言。
“照兮?”
“啊?不換!你那御賜的我可舞不起來。“
她伸手要去奪,他一個轉身,劍已藏在身後,“那今天先借我用用,你知道我那把劍太顯眼,我不想在逛夜市的時候惹麻煩。”
照兮點頭算是允了,李恪把劍別在腰間,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照兮跟在他身後,“現在還早吧,不吃晚膳了?”
李恪回頭一笑,“府裡沒有備膳,今天我們去外面吃,你可喜歡?”
照兮笑着點了點頭,她正想換換口味。
“就知道你會喜歡。”李恪一把把她抱上馬車,自己也一躍而上,往東市方向行去。
崇仁坊司空府也是一派節日氣氛,只有東南角的院子寂靜無聲,下人們都知道,那是老爺的書房,除了幾個專屬侍衛,沒有老爺的命令絕對不能進那院子,除非,你連小命也不要。
書房內的榻上坐着司空府的主人,當朝國舅長孫無忌,他手中拿着看到一半的摺子,兩眼看着跪在榻前的那個青年,“這麼說,你是說什麼都不願娶公主咯?”
跪在地上的青年話聲斬釘截鐵,“是的。”
啪的一聲聲響,打破了院子裡的寂靜,那摺子已經飛到了青年人膝前的地上。
“你以爲這是你父親我說了算的嗎!?”長孫無忌低沉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上月十二日皇上親口賜婚,十三日聖旨就到了府中,讓早作準備,儘快擇日完婚,你以爲許婚的是尋常人家?是你想退就退的嗎!?要你娶的是當今皇上的嫡長女!長樂公主!”
跪在地上的青年又磕下了頭,“請父親成全,兒子不想娶妻,公主要嫁長孫家,嫁給二弟也是一樣的。”
長孫無忌拍案而起,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你以爲公主是看上長孫家!?她是看上了你這個人!”
他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卻是涼的,又啪的一聲把杯子放回桌上,“你皇后姑母見你們從小青梅竹馬,公主亦是對你有意,早幾年已經問過我,若不是因爲公主年紀太幼,你們早就成婚了。之前也沒見你反對過,公主才貌雙全,又深得皇上寵愛,難道還配不上你!?還是你心中已有的其他女子!?”
見跪在地上的兒子一言不發,長孫無忌倒吸一口冷氣,“說!她是哪家女子!?”
那青年撇過頭,屋子裡沒了聲音。
“你!”長孫無忌剛要發作,門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老爺,老夫人遣人請長公子過去,說是長樂公主已經到府裡了,正在老夫人那裡。”
又過了一會兒,長孫無忌才說道,“你過去吧,今天是上元節,陪她出去逛逛吧,記住,她既是你表妹,也是當朝皇上的嫡長女,更是你長孫衝的未婚妻,你永遠不可能改變!”
長孫衝失魂落魄退了出去,父親說的他何嘗不知?公主對自己的情意他也瞭解,只是那個女子的身影常常出現,揮之不去。
申時未過,東市北門口的胡姬酒樓已掛出了今日客滿的牌子,店門外還是人頭攢動,這胡姬酒樓的胡食酒菜雖然有名,更有名的是胡姬的歌舞,外頭寒風凜冽,酒樓裡卻是一片春色,底樓中央的舞臺上,波斯舞姬身着紗羅舞動着腰肢,她們的面紗遮住了大部分臉,唯獨露一雙美瞳,舞姿奔放卻又帶着神秘。
二樓的照兮趴在欄杆上看的正起勁,李恪見她趴在那裡不動,便也湊了過來,“很好看麼?”
照兮點了點頭,“比那日芙蓉園的歌舞有趣多了。”
李恪靠近她輕聲說道,“我見過最美的舞,卻是那泰山之巔的雲中仙子。”
他的嘴脣有意無意地掠過她耳畔,她心頭撞鹿,眼還是看着樓下舞臺。
李恪坐回了桌邊,照兮也低着頭跟過來坐在他對面。菜已經上的差不多,李恪夾起一塊牛裡脊塞進嘴裡,見照兮還是望着地面,便夾起一隻炙蝦放在她碗裡,“怎麼了?你不是很能吃的嘛,這家酒樓的胡食很有名。”
照兮終於擡起頭,夾起那隻蝦放在嘴裡,頓時心生感慨,這不就是二十一世紀的石烤蝦嗎!?
“好吃嗎?”李恪也夾起一隻。
“好~~好吃。”其實她是被蝦刺到了。
“呵呵,好吃也不能吞啊。”
照兮有點不好意思,“三哥……我可以用手嗎?”
“用啊,你用了我也好用手嘛。”
照兮滿臉黑線,原來他在等我先開口。
雙手上了桌,這速度可就快多了,不一會兒照兮面前就多了一堆蝦殼骨頭,李恪笑看着她,拿起一旁的杯子,放在照兮手邊,“你慢點吃,嚐嚐這酒。”
那杯中的是紫紅色的液體,照兮嚐了一口,果然和她想的一樣,那是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話剛出口,照兮就後悔了,自己這脫口而出的毛病怎麼就改不了呢!?
“真是好氣勢,若不是我從小認識你,還真會以爲你去過沙場去過大漠,”李恪拿起手邊的酒杯也喝了一口, “今年父皇可能會對吐谷渾用兵,不知道我會不會有機會去大漠,去沙場。”
“你不怕死嗎,戰場上可是刀槍無眼。”
“你不是說過,我若能離開九層宮闕,定能暢遊在這山水天地間。”李恪又喝了口酒,“父皇早年也是馳騁沙場,才得來這大唐江山,我們這些做兒子怎能坐享其成。”
照兮滿臉欽佩的看着他,想到他的結局,又有些替他難過。
李恪看着她複雜的表情,只當她是在擔心自己,他笑着說道,“你放心,就算真上了戰場,我也沒可能做前鋒大將,多是坐鎮中軍。”他把杯中之酒一口乾了,“再說你夫君我也不弱,沒那麼容易死的,你就放心吧。”
照兮心中有些酸澀,卻還是擺出了笑臉,想給他添酒,突然想到他是三杯倒。
“你怎麼喝酒了!?”
“就喝了一杯,我沒事。”他面帶壞笑朝照兮看了一眼,“喝點酒才能借酒行兇嘛。”
照兮紅了臉,這人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她轉頭看向窗外,晚霞染紅了天空暮色漸濃,北門外響起了鑼鼓,遠遠能看見舞獅的隊伍。
“吃飽了?”李恪問到。
“嗯,飽了。”
“那就洗洗手,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胡姬酒樓,走入花燈下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