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劍拔弩張紅顏故
不堪之傷心藥醫
照兮坐在客棧二樓的窗邊，沒過多久窗外下起了濛濛細雨，雨絲隨着風飄進屋子，落在臉上只覺得像是輕紗拂面，一匹快馬奔馳在雨中，離客棧越來越近，照兮站起身往樓下快步走去，馬上那人是李業嗣。
李業嗣剛踏進客棧大門照兮便迎了上去，“大哥，事情那麼快就辦完了？”
他拿過她遞上的手巾，邊擦臉邊往樓上走去，“嗯，辦完了，三妹，你收拾收拾，待會兒就啓程去長安。”
“這麼快！？”照兮有些吃驚，能早些離開益州固然是好，只是這也太突然了，看着他匆匆入了廂房，照兮也回到了屋裡，她的包袱本就沒打開，沒太多東西要整理，收拾好東西坐在榻上，照兮總覺得他有些不太對勁。此時隔壁李業嗣的房門一開，接着是一陣腳步聲往樓下走去，照兮放下手中包袱，悄悄跟了下去。
李業嗣正站在櫃檯前和客棧掌櫃說着話，他手裡拿着的像是一封信，正要遞給掌櫃，照兮也沒多想，快步走上前，“大哥，你這是要寫信給誰？”
李業嗣話聲支支吾吾，“這……是留給我在益州一個朋友的。”
照兮知道他不是個會撒謊的人，她笑着說道，“原來是寄給朋友啊……”話未說完，她迅速奪過櫃檯上的信，李業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信已經在她手中。
照兮拿着信並未馬上去看，而是藏在懷裡往樓上走去，李業嗣只得跟着她也上了樓，兩人來到照兮的廂房，關上門她纔拿出了信。
照兮只看了一眼便把信還給了李業嗣，“大哥，你不是剛見過令尊李將軍麼，爲何還要寫信？”
李業嗣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照兮走過去坐在他對面，“大哥，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麼？”
李業嗣故作輕鬆語氣，“沒什麼事，父親對連弩很滿意，要去接二妹來益州教這裡的工匠造連弩，我就寫了封信給二妹，讓使者到時候帶去。”
他的答非所問怎能瞞得了照兮，她看着他說道，“大哥，是不是李將軍不讓你回長安？”
李業嗣擡起頭一臉驚訝，照兮接着說道，“於是你就打算私自離開，送我回長安。”
李業嗣無奈點了點頭，“我本想瞞着你的，父親要我這就啓程去眉州接二妹過來，然後留在這裡督造連弩，他明天啓程回長安，會帶你一起回去。”
照兮嘆了口氣，“大哥，你何必爲了我如此。”
“我只是……因爲我答應過你，要親自送你回長安。”
“大哥，事有輕重緩急，戰事事大，我只是區區小事，你若是一走了之，誤了正事到時候就麻煩了。”
李業嗣欲言又止，在他心裡她就是最重要的事。
“大哥，男人當以家國天下爲重，這樣的男人才是我楊照兮眼中的英雄。”說罷她就拿起了包袱，“大哥，我這就跟你去行轅，讓李將軍帶我回去。”
“照兮，我……”
“大哥，你就別說了，快回你屋裡收拾東西，我在樓下等你。”
李業嗣回到他的屋子關上房門，照兮一步步往樓下走去，現在這個局面，不管是對他還是對雷霄都是好事，只要一直見不到面，時間久了感情也就淡了，希望他倆能日久生情，終成眷屬。
看着李業嗣一臉沮喪下了樓，照兮微笑着走上前，“大哥，照兮會在長安等着看你建功立業。”
“哎……也只能這樣了，我們走吧。”
李恪打馬來到考察使行轅時衣衫早已溼透，李靖見他如此便問道，“蜀王，要不要先回府裡換身衣裳？”
李恪接過侍衛遞上的手巾，“不用，這一來一回耽誤了正事不好。”
李靖也不堅持，他把督造連弩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這是我的想法，不知蜀王意下如何？”
李恪點了點頭，“我覺得這樣甚好，戰場殺敵其實打的是後方，我們若能早作準備，對戰事定是大有幫助，就按李將軍說的辦吧，我也會立即起程前往九成宮見駕，不過考慮到衆人之口，還是分別走比較妥當，李將軍你覺得呢？”
李靖讚許地點了點頭，沒想到他年紀輕輕考慮的那麼細緻，他回道，“如此甚好。”
拜別了李靖，李恪出了大帳往行轅門口走去，才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住了，門口有個男子正把一個女子扶下馬，那女子身着一身藍衣，臉看不真切，只是那身材那姿勢，正事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李恪不顧一切衝上前去一把抱住那個人，“照兮，你果然沒死，真是太好了！”
照兮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嚇了一跳，剛想喊出聲，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李恪扶住她的肩盯着她看了又看，再次抱緊了她，“我就知道是你，你的樣子我怎麼會認錯呢！？”
他的聲音在哽咽，雨水溼透了他的衣衫，她能感覺到他熾熱的胸膛，讓照兮心中一軟，她剛想說些什麼，一旁傳來李業嗣的聲音，“你是誰？”她便被李恪一把拉過帶到身後。
李恪已經拔出了劍，“你又是誰！？”
他身後的照兮急了，她掙脫了李恪的手，擋在李業嗣身前，“李恪，你瘋啦，他是李將軍的兒子，你們在泰山見過！”
此時的李恪已經認出了李業嗣，他只是心中氣憤，她怎麼每次都在幫別人！？
“照兮你讓開，”照兮身後的李業嗣也拔出了劍，“讓我教訓了這個無恥之徒。”
“我無恥！？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不管你是誰，你大庭廣衆非禮一個女子，不是無恥之徒是什麼！？”
“你先告訴我，爲何你會和她在一起！？還照兮照兮，叫的那麼親熱！”
“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與你這個旁人無關！”
李恪放下了劍，怒視着李業嗣，他受不了‘旁人’這兩個字。
“如果我說她是蜀王妃，我是蜀王呢！”說完這句他移過目光看着照兮。
李業嗣已經驚呆，他緩緩轉過頭也看着照兮，只見她滿臉歉意正欲開口，李恪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他走過去一把抱起她，出了行轅大門。
越峰帶着什麼都沒發現的消息來到了行轅，正不知如何開口，卻看見殿下帶着個人一路狂奔離去，他左思右想都不知道那人是誰，照理說能坐上殿下的馬的，除了王妃別無他人，難道是王妃回來了！？
之後行轅裡相熟的侍衛證實了他的猜測，越峰突覺一陣輕鬆，他終於可以不用去擾民式搜索了。
不遠處有個人似曾相識，向侍衛一打聽，原來是李將軍的兒子。
越峰走了過去，對着他就是一揖，“李公子有禮了，在下越峰，是蜀王府的司馬。”
李業嗣並未回他，兩眼仍直直盯着行轅大門。
越峰打心眼裡同情他，王妃可不是尋常女子，這點他越峰也是深有感觸，“李公子，我們王妃給你添麻煩了，之前王妃跟殿下因爲一點小事大吵了一場，就偷偷出逃了。自從王妃離開，殿下就茶飯不思，覺也不睡，我們整府的侍衛也是天天在搜尋，整個川中都快搜遍了，沒想到居然被李公子送了回來，在下真是感激不盡，殿下若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望李公子海涵。”
李業嗣沒有說話，他只是覺得今天這一天過的太精彩，自己都快承受不住了，現在的他，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李恪的馬直接衝入益州大都督府，他強忍心中怒火把她拉進了書房。
“說！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照兮心中有氣，剛纔他就這麼把自己帶走了，她都沒跟李業嗣好好解釋，她瞥了他一眼，“路上遇到的。”
“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裡！？”
“沒去哪兒，就和大哥一起在川中逛逛。”
“一逛就逛了一個多月！？”
“川中風景好，我還沒逛完呢！”她是在存心氣他。
嘩啦一聲巨響，照兮的心直跳，書桌上的東西散落在地上，李恪兩手緊緊抓住桌沿，身體在抖動，他的聲音傳來，低沉寒冷，“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這些日子的事涌上了她的心頭，她衝他吼到，“忘不了！我一直想忘記！就是忘不了！”
李恪腦中嗡的一聲響，她居然說出這種話！他衝過去狠狠抓住她的肩，“你就那麼討厭我！？”
他盛怒的眼神讓她害怕，那天的景象浮現在照兮眼前，淚水就這麼不斷涌出，她咬着牙齒，身體在不停發抖。
她的樣子讓他心如刀絞，他拋開了一切想法緊緊抱住了她。
她在使勁踢他，聲音帶着哭腔，“你……放……開我……”
他仍緊緊抱着她，他不想鬆手，這輩子都不想。他想告訴她，她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擔心，他的思念，他的害怕，怕再也見不到她。
她像是用盡了力氣，漸漸安靜了下來，身體向下滑去，李恪順勢抱着她跪在地上，看着她帶着淚痕的睡顏，他的眼中只剩愛憐。
“兮兒，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