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 ◎ ◎

夜半時分。

帳篷的簾幕被輕輕掀開,皎潔的月光映入帳中。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清甜的香氣。原本靠坐在一旁守夜、手中還握着半月戟的陸靈,突然間身子軟綿綿地歪了下去,睡倒在地面絨毯之上。

月光映照之下,一個窈窕婀娜的身影,緩緩步入帳中。她一雙秋水般的眼眸,掃了一眼被迷倒的陸靈,又瞧了一眼雙目緊閉的小竹,然後輕輕走向牀榻,微微俯下身,伸手探向牀鋪的裡側——在那裡,阿光正呼呼大睡,全然沉溺在香甜的夢鄉里。

修長白皙的柔荑,貼上男童的額頭。女郎朱脣微啓,輕輕唸誦:

“沉眠溺夢,流光蜃影,

前緣盡忘,重繪幻境。”

伴隨着輕柔的聲音,女郎指尖亮起五色華光,漸漸沒入了阿光的額中。就在術法將成的那一剎,忽然,竹刃掀起一道綠影,鋒利的刀刃對準了女郎的喉管——

“慕姑娘,你究竟是何方神聖,掩藏在這小小村落裡,竟然不留半點破綻。”

小竹手持綠竹刃,一雙盈亮的黑眸,戒備地望着面前的女郎。而另一邊,慕非煙喉頭被鎖,身形頓時僵硬,她眼波流動,先是瞥了一眼小竹,又望向沉睡中的阿光,隨後輕聲道:

“實不相瞞,月姑娘,非煙的確並非常人。至於其中緣由,咱們還是出去詳談,我不想驚擾我阿弟……”

聽她口口聲聲關照着自己的胞弟,小竹也不由地心軟了:畢竟在這裡舞刀弄槍,若是吵醒了慕光,確實無法向這小小孩童解釋。想到這裡,小竹稍稍收回了竹刃,而就在這剎那間,慕非煙朱脣微啓,竟是衝小竹面門吐了一口氣——

糟了!小竹心中警鈴大作,她連忙屏住呼吸,可慕非煙噴出的那道幻彩雲煙,仍是撲面而來。

只見煙霧繚繞,幻光流動,五彩華光竟是匯聚成一片綠竹成林。在那蒼翠竹林之中,掩着一座草屋,門外遍地蔬果菜花,十足的山林野趣。小小柴門無聲開啓,走出一名白衣勝雪、發若烏檀的青年來,而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綠裙的女娃娃。那景象對於小竹來說,是再熟悉不過。那青川山的一草一木,那小屋菜園,正是墨白師父與她居住了十幾年的地方……

幻象層出不窮,五色光華縈繞在小竹身側,似乎是要將她拉入流光幻境之中。若是常人早被幻境所困,沉溺於虛影之中,可如今的小竹靈力充盈、術法非凡,心智更是堅韌不屈,又怎會因這小小幻影失了方寸?她當下唸誦起“風無定”的咒文,登時清風隨之飛旋,驅散了煙霧幻影。

憑空而起的清風漸漸停止,煙霧與幻光爲之消散,小竹定睛一看,帳中哪裡還有慕非煙的影子?她忙追出賬外,只見夜幕沉沉,冷月茫茫,一道紫衣迅影正朝清月泉疾行。

“攬風神行。”

小竹捏了一個法訣,登時清風再起,揚起她鬢邊青絲,拂動她的衣衫裙襬。她足踏清風之力,御風而行,嚮慕非煙逃竄的方向急追而去。

銀月當空,映照這莽莽荒漠,映出那一汪如鏡清泉。只見一道紫光率先劃破如鏡水面,緊跟其後的,是一道青翠綠影,她踏風追逐,盪開粼粼波光。

突然,紫影驟然停步,慕非煙立於銀波之上,一雙水眸望向前方。在那裡,一位裹着頭巾的中年大嬸,以及一位高高壯壯的中年漢子,正站在清月泉邊,微笑着凝望她。那漢子擡起胳膊,衝她揮了揮手。而那嬸子則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卻又寂靜無聲。

荒漠的夜風,冰冷如刀,割破了清明鏡湖,也割向那湖邊的二人。那大叔大嬸忽身形一矮,雙膝竟是化爲了細碎的黃沙,不過眨眼間,整個人就化爲塵土,融入了漫漫沙塵之中。

“不……”慕非煙探出手去,似乎是想留住那消逝的人形,可隨着夜風拂過,那塵沙便被捲入蒼茫天地,再無可尋。

當小竹追到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麼一幕。她清楚地辨認出,那大叔大嬸正是阿光口中的“奶孃”和“齊叔叔”,二人消失之前,面上並無半分怨懟憎恨,而是誠摯的笑意。而那嬸子無聲的話語,以脣形來看,分明是“多謝”兩個字。

一時間,小竹只覺腦中疑問紛紛,千頭萬緒理不清:那慕非煙顯然不是常人,她刻意隱藏法力,定是有所意圖。而村人消失,化爲塵土,明明是一件驚悚可怖的事情,可照眼下的情勢看來,村人並無半分驚懼,反而像是早已料到,甚至欣然道別……

慕非煙垂首不語,她那清亮雙眸中,凝起盈盈水光。片刻之後,她握緊了雙拳,猛地擡起頭,恨瞪小竹。霎時間,她的雙掌中流光涌動,化作一對雙劍,只聽她恨聲道:

“你們……欺人太甚!”

不等小竹回話,慕非煙一旋身,雙劍蕩起幻彩華光,如斑斕大蛇向小竹狂襲而來。小竹向後急退數步,右手一揮,以手中綠帛爲長索,先擋去慕非煙這狂怒一擊,方纔大聲回覆:

“慕姑娘,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慕非煙冷哼一聲,雙目中恨意更濃,她雙劍舞得更急,身形如九天落雷,在清月泉上映出紫影炫光,欺近小竹身前,“我隱姓埋名,從不踏出荒漠半步,究竟是哪裡招你們惹你們了,非欺我家園,毀我蜃境!”

一個“蜃”字鑽入小竹耳中,令她腦中靈光一閃:不錯,能以煙霧化爲幻境的,能以沙塵幻化爲人的,只有沙漠中的蜃妖了。想到這一層,似乎許多疑點便有了解釋,可不等小竹理個清楚明白,慕非煙的殺招已是近在咫尺——

一對雙劍劍氣如虹,華光迷炫了眼,如斑斕巨蛇欺上小竹的身形。小竹立刻以綠竹雙刃格擋,同時唸誦風馳之術。頓時,旋風從她腳下盤旋而上,捲動了清月泉水,在天地間連起一道水龍。水龍長吟,水花四濺,同樣迷亂人眼,讓慕非煙不得近身。

慕非煙格外惱怒,她手腕一翻,地面黃沙應聲而起,盤旋入空,直擊水龍。月光之下,只見一藍一黃兩道巨龍飛速相撞,沙塵與水花在虛空中飛騰。慕非煙化爲紫影掠起,衝破水霧沙簾,再次揮劍斬向小竹。小竹一看避無可避,只好揮動手中綠索,如靈蛇一般擊向慕非煙——

“鏗”地一聲,那是短兵相接的聲音。慕非煙的雙劍兜頭斬下,卻被小竹手中的短刃架住,終究未得手。另一方面,小竹揮舞的綠索撞上了慕非煙的右胸,在這一撞之下,慕非煙身形一滯,雙劍脫手而出。

“噗。”慕非煙突然噴出一口血來,這讓小竹一驚。只見慕非煙方纔被綠索撞擊的右胸,隱隱透出紅色血印來,而這絕不是小竹造成的。

小竹停下攻勢,道:“你受傷了?”

“呵,少裝模作樣了,”慕非煙恨聲道,她怒瞪小竹,滿眼皆是怨憎,“想奪走荒塵刃,便先踏過我的屍體!”

聽出慕非煙言語之中的決絕意味,小竹心中疑惑更深,眼看對方竟是拿出了豁出命來的覺悟,若與之硬戰,怕是難免傷及對方。小竹心念一動,她手掌一攤,將手裡的短匕丟進了腳下清泉之中,緩聲道:

“慕姑娘你錯了,我們並非要奪取荒塵刃。先前出手,也是錯以爲你要對阿光和村民有所不利。這其中必有什麼誤會,還請你放下敵意,咱們把這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說着,小竹也收了術法,旋風爲之停歇,兇猛的水龍失了方向,水滴又跌回了泉中,在月下掀開一道銀色珠簾。見此情景,慕非煙爲之一怔,她一手捂住心門傷處,眉眼間尚有戒備之色,但也暫時止住了攻擊。她捏了一個法訣,讓沙塵巨龍盤旋在身後,並未上前進攻。

“先前見村民消失,衆人卻矢口否認,而你又夜半潛入帳中,對阿光施法術法,我便以爲你要害他,”小竹緩聲道,“可方纔聽聞你是蜃妖,我便想明白了一些,你對阿光念誦的咒文,只是用蜃光編造幻境,並不傷及性命。若我猜得不錯,你是用術法幻境編造一個過去,一個沒有小達的夢境,徹底讓阿光忘記小達的存在。”

聽小竹一開口就是阿光的安危,慕非煙臉色稍緩,身後的黃沙之龍也稍有平復,減輕了敵意。這讓小竹微微一笑,又繼續分析下去:

“這麼一盤算,新的問題又出現了:爲何全村的人都要陪着你撒謊,欺騙阿光呢?這本是不合常理、疑點重重的事情,可剛纔看到奶孃嬸子和齊大叔向你道別、繼而化爲沙塵的景象,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這村子並不是真的村子,村民也不是真的村民,他們都是你用沙塵和幻影變化出來的。唯有阿光纔是真實,所以也只有阿光記得小達,而你爲了掩蓋這一事實,必須用術法潛入他的夢境,修改他的記憶。”

“……”聽見這句,慕非煙低垂了雙眼,眼中盈盈波光涌動。

瞧出她的傷懷,小竹上前一步,柔聲輕問:“慕姑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爲何要編造這樣的幻境,又是爲何人所傷呢?”

慕非煙擡起盈盈水眸,她剛想說話,霎時間,一道狂暴的殺氣狂襲而來!一道黑影掠過長空,幽垠闇火瞬間爆裂,濺起飛散的血花!

這一擊實在太快,竟是比落雷更爲迅猛,小竹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見眼前血霧瀰漫,慕非煙的右肩被這爆裂之力撕開,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落入腳下的清泉之中,將泉水染成了淡紅色。

“氣愈之術!”

小竹慌忙唸誦起治癒的咒文,並一把抱住了慕非煙搖搖欲墜的身體。而就在這時,夜幕傳來低沉的笑聲:

“呵呵,有趣……雲生鏡出現於此,看來是想好了法子,準備對付應龍了。”

小竹聞言一驚,世間知道她雲生鏡之身份的,唯有墨白仙君與神將滄溟。她擡頭望向天幕,只見銀月之下,立着一道高瘦的身影。

那人披着一襲黑色長袍,戴着一個半截的銀色覆面,遮住了眉眼,只露出青紫的薄脣來。他漂浮在虛空之中,全身散發着濃重的黑色濁氣。只見他攤開右掌,一簇暗紫色的幽火,火舌擺動不休。而在他的左手裡,正握着那柄銀色彎刀——荒塵刃。

這個人,小竹曾在東海遠遠一瞥,正是應龍四尊者中排行第二的“虛影”。原來,方纔是他放出幽火偷襲,不但重創了慕非煙,而且趁此時機奪過了荒塵刃。

“是你!”慕非煙又急又怒,可她剛一開口,鮮血便從她的脣中溢出。她掙扎着要起身,伸手探向虛影手中的利刃,急道:“還、還給我!”

幽紫闇火在那銀色覆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華,“虛影”牽扯了脣角,勾勒出一抹嘲風的弧度:

“如若不然,又能怎樣?你雖是一介地仙,但眼下重傷至此,也只比死人多一口氣罷了……小姑娘,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即便你放出了那支菸花,你那鳴蛇哥哥不會趕來的。蜃仙的幻境沉眠,唯有同級的仙聖可以抵擋,即便是歸海也無從破解。”

後半句是衝小竹說的。小竹的動作一僵,她正將右手背在身後,的確打算放出“炫影”之光,召喚同伴趕來。而聽了“虛影”這句,她立刻明白:爲何先前她與慕非煙打鬥許久,歸海鳴他們並未發覺趕到,只因慕非煙與墨白師父一樣,已修煉爲地仙之身。身爲地仙,慕非煙的修爲自然是非同凡響,她用蜃影幻境將歸海鳴他們禁錮在夢中,而小竹因爲是天界神器雲生鏡化生,所以纔沒有着了她的道兒。

“還!給!我!”

慕非煙厲聲道。她雖然已是重傷難愈,卻像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一般,祭出全身的靈力,召喚沙塵幻影。頓時,夜空中流光飛舞,只見她髮絲零亂紛飛,沙塵聽她號令,再度盤旋騰空,化爲一條巨龍,向“虛影”咆哮而去!

“呵,翻來覆去只有這一招麼?無趣。”

“虛影”冷笑道。眼看那黃沙巨龍就要吞沒了他,突然,“虛影”周身黑色濁氣賁張散去,瞬間化爲虛無。巨龍撲了一個空,而轉瞬之間,“虛影”的身影已出現在截然不同的方向。

“噗!”使出這聚力一擊,慕非煙一口鮮血嘔出,身形向一旁倒去。幸虧有小竹扶住她,並以靈氣緩緩渡入,才支撐着維持慕非煙的性命。

“呵呵,可笑,一介地仙本可自在逍遙,非要踏這塵世的渾水……”虛影森冷一笑,他擡起右手,掌中幽垠闇火攢動不休,如蓄勢待發的惡魔,將要撲向自己的獵物:“既然你如此戀世,便死在這萬里塵沙之中罷。”

話音剛落,“虛影”掌中幽火如落雷般劈下,以破風之勢向小竹與慕非煙襲來,眼看就要將二人炸爲焦土,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羊角旋風驟然升起,捲起清月泉水拉開一道屏障,正攔在二人身前——

“轟!”

隨着一聲巨響,水龍長吟,爆裂之力激盪,濺起紅雨紛紛。只見那紛亂雨珠中,小竹目光堅定,她一手護住慕非煙,一手操控水龍扭轉盤旋,同時,她的額間亮起銀色光華,只聽她朗聲唸誦:

“九天鳴霄速臨!”

伴隨她清朗聲音,額間浮起一道炫光符印。與此同時,只聽遠處傳來一聲長嘯,一道銀光如流星火雨飛降人世,徑直撞入湖面,激起轟然大浪。待到水花散盡,只見紛紛銀珠之中,立着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銀絲如雪,眼神如冰。

“歸海鳴!”虛影的聲音微變,“你不是被蜃夢所困?!”

歸海鳴眼光如刀,冷冷掃過“虛影”的假面,他右腕一翻,一道幽藍闇火驟然升騰,猶如一條青龍纏繞,竄上了他手中的蟠龍槍。銀月之下,歸海鳴那挺立的身形,如一尊冷傲的戰神雕像。

曾有“焚祭”之稱的歸海鳴,是應龍尊者中排行第三的妖靈,若論修爲戰力,與“虛影”不分伯仲。一時之間,萬籟俱寂,周身散發着黑色濁氣的妖異“虛影”,與掌中燃起焚天闇火的武者“焚祭”,兩人無聲對視,戰事一觸即發。

“呵呵,”虛影忽揚起脣角,率先打破了這沉默的僵局,他竟是收斂了黑霧濁氣,揚手將那荒塵刃拋向了歸海鳴,“老三,你我若是一戰,誰都討不到便宜。與其兩敗俱傷,倒不如賣你一個人情。”

荒塵刃劃破虛空,被歸海鳴穩穩接住。武者劍眉微挑,冷聲質問:“虛影,應龍尊者之中,唯有你我最看不透。你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如今不戰而退,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

虛影的眉眼被銀面遮蔽,看不出面目來。只見他揚起青紫薄脣,譏誚一笑:“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爲俊傑。你我之勝負,本是五五之數,壞就壞在你那小丫頭,不知會趁機耍些什麼滑頭,令我贏面極低。呵呵,自你破出蜃夢之刻,我設下的局便已經敗了,又何必自尋死路?”

說到這裡,虛影攤開手掌,一顆紫色圓珠在他掌中升起,懸浮於空中。紫珠周身電光涌動,隱隱閃爍雷光,正是“四命器”之一的“雷鳴目”。

“若我猜得不錯,這纔是你們的目標罷。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是受誰的號令奪取雷鳴目,郭鴻飛之死,究竟又應該算在誰的頭上,想必不用我再提示了罷,呵呵……”

虛影的笑聲極是陰沉,只見他手腕一翻,那雷鳴目便從他手中脫出,徑直飛向歸海鳴。後者斂眉不語,當下伸手接過,而就在這一瞬,虛影周身濁氣大盛,黑氣賁張,霎時化爲飛散的黑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倒要看看,對付應龍,你們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黑煙散盡,蒼莽荒漠之上,唯有陰冷的嗤笑聲,迴盪在天地之間。

眼見“虛影”不戰而退、並且還留下了荒塵刃與雷鳴目,小竹與歸海鳴二人對望一眼,心中皆是疑惑萬分。然而,眼下並非追究疑問的好時機,小竹再度捏了一個法訣,唸誦“氣神流轉”的治癒咒文來。

霎時間,流光飛舞,金色光華如蝶翩舞,縈繞在慕非煙周身,緩緩滲入她的傷口之中。漸漸地,先前汩汩流出的鮮血停歇下來,皮肉翻出、幾可見骨的創口,一點一點地開始癒合。

見此情景,小竹這才鬆了一口氣,擡手逝去了額角的汗珠,然後擡眼望向歸海鳴,衝他展顏一笑:“小蛇哥哥,多虧你及時趕到,不然慕姑娘可就危險了。”

歸海鳴默然不語,只是伸出右手,以生了繭子的大掌撫向小竹的前額,用指腹輕輕摩挲那額間看不見的刻印。感受到他憂慮的視線,小竹笑意更濃,她探出雙手,捧住他微涼的大掌,輕聲笑道:

“若不是有九天鳴霄之印,小蛇哥哥便不能從蜃夢中清醒,我和慕姑娘怕是要糟糕了。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看來上天也是站在咱們這邊呢。”

這九天鳴霄之印,是在許久之前,歸海鳴以自身銀血爲憑,特意刻在小竹眉間的。爲的就是在她陷入危機之時,能以此封印召喚他隨時現身。方纔,蜃仙的幻術將歸海鳴深困其中,令他分不清是真是幻,險些長睡不醒。若不是有先前這道咒印,有小竹唸誦“九天鳴霄速臨”,有這以血爲憑的召喚陡然將歸海鳴自幻境中驚醒,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小竹和慕非煙若被虛影所殺,歸海鳴、畢飛與陸靈三人也將永陷蜃夢。這其中因果,或許當真如小竹所說,乃是上天庇佑了。

就在此時,忽聽一聲轟鳴。小竹與歸海鳴循聲望去,只見泉邊遠處的那片沙棘林,竟是無端坍塌了,樹衰木折,激起黃沙飛揚。正當二人生疑、打算前往查看之刻,只聽耳邊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荒……荒塵刃……給、給我……”

慕非煙顫聲道。雖有小竹爲她療傷,但先前受了“虛影”重創,新傷舊患疊在一起,此時的她元氣大傷,全身乏力。似乎是連胳膊也擡不起來了,她只能挪動顫抖的五指,努力地探向歸海鳴。後者眼神一黯,將那柄天將鑄造的神器,遞進了慕非煙的掌中。

拿到了荒塵刃,慕非煙死死地收緊了五指,直讓指節都泛了白。她閉上雙眼,口中喃喃唸誦:

“流光蜃影,繪我幻境,塵沙不老,聚形化……噗!”

喉頭一陣鮮血涌出,打斷了她的咒術。小竹見狀慌忙再施靈法,一邊緩解慕非煙的傷勢,一邊輕聲勸阻:“慕姑娘,以你現在的狀況,決不能再施展法術了,否則燈枯油盡,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的。”

“不……村子不、不能散,”慕非煙搖了搖頭,執着地握緊了掌中的彎刀,沾着鮮紅血痕的嘴角,溢出深藏多年的苦衷,“阿光他……他……他會發現……”

夜風呼嘯,捲起這荒漠中的塵沙,粗糲不堪,飛散四野。此情此景,正是像極了七年前的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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