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飛瀾沒有直接帶我去五皇子的寢殿,反而帶我去見二皇子。
二皇子厲承燁的生母是蘭貴妃,蘭家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他的外祖父又官拜左相,二皇子背後的實力不可謂不硬,又因大皇子一直體弱多病,本應是嫡長子做的一些事,多半是交由二皇子來辦,他在朝中的威信比同輩其他皇子都高。
這絕對是支潛力股,最有機會繼承帝位的皇子。
雖然我只觀摩了一會兒,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有識人之明,跟對了主子,作爲二皇子的第一軍師,他官居要職,既是二皇子的智囊,也是他的後盾。所以他待展飛瀾較其他人更信任,我穿着暗衛的衣服,有模有樣地拿着劍跟在展飛瀾後面。
“飛瀾,你換侍衛了?”二皇子面色和藹親切,與展飛瀾說話也不端架子,透露着一股子熟稔親密,我特意學阿暖把臉塗黑,又穿了高領的衣服,和標準的暗衛形象相差無幾。
展飛瀾只是輕應一聲,着我隨侍在側,我自然不敢亂走動,只是二皇子的視線偶爾飄過來,我繃緊神經,低着頭態度恭謹。
“比以前跟着你的那個好看。”二皇子半似開玩笑道,“不如讓他留在我身邊當差?讓我辦公之餘還能賞心悅目。”
黑線,我彷彿看到展飛瀾的頭頂有火焰在燃燒,只聽他冷硬地拒絕:“殿下,你殿中已有不少美人,何必再來一位受冷落?”
“飛瀾,你是爲他們抱不平,還是吃醋呢。”二皇子出言調侃,展飛瀾神色淡定地回敬,“臣已心有所屬,要吃醋也只爲她。”
“你每次拒絕我都那麼不客氣。”二皇子惋惜地感嘆,我嘴角抽了抽,內心熱血沸騰:二皇子和展飛瀾的對白你來我往,他的神情又似真非假,難道這個皇子就是傳說中的古代斷袖先鋒?
雙耳自發地豎起,心潮澎湃地繼續關注他們對話。
展飛瀾在一旁的位置坐下,我也站到他身旁,恰見二皇子眼神充滿深意地望來,立刻謙卑地低下頭看地面,在心裡默默吐槽:二皇子的長相英俊,氣質溫雅沉穩,要是換上制服戴上眼鏡,那絕對是腐女們深愛的制服控典範。
我浮想聯翩之時,二皇子喚了跟前的太監上前:“德碩,五弟的功課還未上交,你且去催催。”
那太監得了主子命令,領了命便要退出去。不想半路又被主子叫住:“飛瀾,讓你的侍衛也去幫襯些,五弟這人性子野,德碩一人怕是氣弱,且讓你的護衛跟着。我瞧他氣勢不凡,五弟最怕地便是這類人。”
囧,他不會以爲我是真的功夫高手,隨便出手震破桌子椅子,那都是暴力,那都是夢。
不過,我得了由頭,便能明目張膽地跟着小太監到五皇子寢殿,算是佔了便宜。
“早去早回。”
背後一道涼颼颼的聲音傳來,我僵硬着表情點點頭。
德碩自進宮後便跟着二皇子,見了宮中的主子們謙卑恭敬有禮,從他身上看到未來太監大總管的風範,一些眼力勁好的宮女太監們都是極盡討好諂媚姿態,反倒是德碩一直保持謙遜的姿態。
“這位大人辛苦了,勞煩你隨咱家來跑一趟。”德碩年紀不大,說話細聲細氣,相貌又生的俊俏,面上敷着白白地粉妝,皮膚又是白皙滑嫩,若是單聽音色、單看手上的肌膚,完全能讓人錯認性別。
“公公多禮,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我朝他
笑笑,低着頭跟在後面,只聽他繼續說道:“這展大人每次帶侍衛來找二皇子,都得隨咱家出去辦事,大人你在展大人手下當差並不輕鬆。”
德碩的話很有暗示性,尤其是嘴角揚起的詭異笑容,好似故意讓我想歪二皇子和展飛瀾的關係。
我只好裝傻:“只是一些小事,是做下屬的分內之事。”
“大人你很識大體。”
“德公公過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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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瞧大人的膚色暗沉,必定是在外奔波風吹日曬,十分辛苦。”德碩做出惋惜的表情,面上的白妝扭曲的非常喜感。
我面不改色地恭維:“我這人天生臉黑,哪像公公你膚質細膩光滑。不知公公用了什麼秘方?”
德碩面露得意,但很快收斂,熱絡地說道:“這都是咱家自己調製的藥膏,改明兒我給大人配些調理膚色和防曬的膏藥,假以時日,大人的膚色必能有所改善。”
“如此便多謝公公費心。”
有美容秘方,我當然是求之不得,沿途又不時問了他一些護膚問題。德碩竟然也是個護膚達人,說起他的護膚經頭頭是道,有一些蜂蜜、蛋清、七白方等護膚良品,與現代的護膚良方大體一致,不由增加了對他的護膚能力信任度。
等到了五皇子寢殿,德碩已經與我說了不少新鮮的護膚法子,我盡數記下,有機會可以給洪大娘和杏紅樓的姑娘們試試。
“德公公,您來了。”
有個小太監見了我們來,殷勤地上前招呼,德碩回了禮,低聲詢問:“五皇子可在?”
“小的這就去通報。”
小太監進去一會兒,又很快出來,陪着笑臉將我們迎進去。
五皇子重武輕文,聖上佈置給每位皇子的功課是禮儀詩書,着實讓他頭疼。我們一進去,就看到他在書案前奮戰,旁邊站着白衣男子,長身玉立,面貌清俊出衆,垂首淡淡的笑意,自有一種神采流轉。
我平復心情,低着頭隨着德碩向五皇子行禮。
德碩恭敬地對他們說道:“五殿下,二殿下命我前來催問一聲,您的功課可做完了?”
“就二皇兄心急,你再等等,本皇子還差幾道題。”五皇子面色不預,又埋頭答題,不忘發牢騷,“父皇也真是的,用科考選拔舉子的方式來訓練他兒子的文筆詩才,照本皇子看來,文筆詩才陶冶情操尚可,若真派上實用,還得會用真刀實槍上戰場纔是。”
“五殿下武藝超羣,舞刀弄槍自不在話下。”旁邊的白衣男子,微笑着寬慰他,“其他皇子皆不擅武藝,殿下體諒聖上苦心,好好做功課。”
“最煩你和四哥說教。”五皇子擺手拒絕他再說下去,提筆在紙上亂塗了幾個字,我擡眼看他的字,低頭忍笑:這五殿下的字寫的真不怎樣。
“德碩,你今兒還帶了個跟班嗎?”
內侍上前收好寫完的紙,五皇子擦擦手,瞥我一眼,對德碩問道:“這人黑乎乎的,不像二皇兄挑人的品味。打哪來的?”
“回五殿下,這是展大人府上的,隨展大人進宮辦事。”德碩謙卑地恭維,圓滑地拍馬屁,“展大人與二殿下要商量要事,便着這位大人隨咱家過來幫忙。”
五殿下把手巾隨手一扔,嘴角扯出淺笑:“二皇兄故意派個凶神惡煞的侍衛過來嚇我。”
德碩只好賠笑,我沉默地站在一邊很尷尬。
完
了,出門的時候往臉上抹了太多黑,都快趕上李逵了,難怪出門前展飛瀾看我的表情奇奇怪怪。
“二殿下見諒,咱家這就退下。”
德碩很會看臉色,見在此不受歡迎便帶我退下。
我心裡着急,真後悔剛纔抹得太黑了,那人還沒認出我。
眼看着又要錯過機會,五皇子旁邊的人終於開口:“殿下,有關四殿下的事,我有一物想呈交給展大人。”
“哦,有新進展了?”五皇子笑道,拍拍他的肩,期許道,“玩得差不多了,就早點把四皇兄弄出來,再把他圈下去,他那地方都該長出野草可以放牧。”
“兄臺如何稱呼?”
“免貴姓黑。”
白衣男子彬彬有禮地相問:“黑侍衛,可否隨夏某來一下?”
“黑侍衛,咱家在外面等你,你隨夏大人走一趟。”
德碩自動提出等我,我點點頭,跟在那抹白衣身後。
待到轉個彎,走到一間屋子裡,萬年冰山楊滄守在屋外,推門讓我們進去,面無表情地關上門。
沒有旁人在,我立刻翻箱倒櫃找鏡子,一看自己的臉:都快趕上正宗的黑非洲,眉毛都快看不見了。
“醜死了。”我對着鏡子吐槽,旁邊那人擰了塊毛巾給我,我伸手推開,“不用了,待會兒離開又得抹一遍,麻煩。”
“怎麼這副模樣進宮?”他覺得好笑,嘴角也真的揚着微笑,替我摘掉帽子,“還是冒冒失失的樣子。”
“你沒事吧?楊滄說你毒發了,怎麼那麼快?秋百羽呢?他不是神醫嗎?怎麼都不想辦法緩解毒性?”我緊張地抓着他上下檢查,除了臉色蒼白點,手臂還是瘦了點,看起來還算正常。
“沒事,別擔心。”
我明明都快哭了,他還在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擔心纔怪,你要是掛了,我跟誰私奔去?”
對於我到現在還心念着私奔這回事,夏弦月重重彈了一記我的額頭,手指上都沾到灰了,我捂着額上的紅印,怨念地看向他。不料他笑着反問:“你怎麼光惦記私奔,卻沒想過我們會成親。”
“成親?”我冷笑,看着他認真地問道,“現在說着要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夏弦月,還是英年早逝的皇六子?”
他微微一怔,但隨即若無其事道:“胡思亂想些什麼。”
“展飛瀾告訴我,若妃娘娘是你的姑姑。”我微微苦笑,“或者說,她是你的生母。”
一股大力把我按到牆邊,他的手抓着我的肩膀很緊很疼,看着我的眼神裡多了一種叫“仇恨”的東西,狂亂而令人不安。
我想撫平他眉心的褶皺和憂慮的神情,清俊的面容罩着極少見的寒霜與冰冷。
“董纖纖,忘了這回事。”
心緒複雜地看向他,時光又好似回到我第一次碰到他的時候。
說話無情,手指冰涼,心思捉摸不定。
看似親切,實則疏離,不相信任何人。
我使力推開他的手,把馬面給我的錦囊給他:“這玩意也許能幫到你。”
“要報仇也好,要報復也好,這毒一日不解,你就不能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以苦笑面對他的困惑,“李清修告訴我,這道靈符可以救人命。”
“既然藥石失靈,那便試試術法。”
夏弦月,我真的不想讓你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