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將若不怕冷,但顏于歸出於好玩而又解氣,還是做了那麼一個欠打的行爲,他挑釁地看着將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就等着與將若同歸於盡,誰知那人卻身子一晃,跪倒在了地上。
“將若你怎麼了?”顏于歸見他突然倒下,連忙半跪在地攬住了他,看他不像逗他玩,頓時慌了神,道:“我剛纔沒有用力啊?你怎麼回事……”
他話音未落,只見將若右手用力按住了左胳膊,手掌下,衣襟染溼。
顏于歸一怔,隨後扒開了將若的手,小心翼翼地挽起了他的衣袖,這才發現他的手臂上竟有幾道血痕,而且似乎越來越深。
“蓮止……蓮止!”
蓮止還未走遠,猛然間聽到了顏于歸的驚呼聲,扔了碟子就往回走,一眼便看見了將若手臂上的傷。
他俯身將將若的手臂翻了翻,見到那血痕時,目色一沉,道:“先帶他回房間。”
“好。”
顏于歸連忙起身,同蓮止一起把將若架回了房子,而原本將若還有一些意識,現在卻徹底昏睡過去了。
蓮止翻箱倒櫃的找了一些東西,回身是見顏于歸還守在將若身邊,動作一滯,嘆息道:“顏先生,請回吧。”
“什麼?”顏于歸回頭看他,道:“將若病成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
“先生請恕蓮止直言,阿若乃三君之一,他的事情先生不需要了解,也沒資格瞭解。”蓮止第一次用如此嚴重的語氣對顏于歸說話,頓了頓,又溫聲道:“對不起,先生還是請回吧,如果阿若醒着也不會希望你在。”
顏于歸看了他一眼,而後回頭看着將若,卻是在問蓮止,道:“你有辦法?”
“有。”
“好,我知道了。”
既然蓮止有辦法,那他就不用打擾了,留與不留,好似是一樣的。
顏于歸出了房間後又想起自己忘了問蓮止該去哪裡休息,手指搭在門框上須臾,最終還是落下。
算了,自己找找看吧。
房檐下的水珠悄然凝結成冰,梅園處已經很少能見人走動了,偶爾有幾個路過,但顏于歸正擔心着將若的病情,一時也忘記了問路,等到回過神時,人已出了梅園。
周身突然傳來一股暖意,顏于歸頷首,這才發現腰際的吊墜發生了變化,那吊墜落地,周身雲霧繚繞。
“嘖嘖嘖,終於等到那傢伙妖力衰弱的時候了。”
雲霧中的人伸了個懶腰,得意忘形地轉了個圈,而後挑眉看向顏于歸,嘟嘴道:“顏于歸,拜拜嘍……”
“喂,等等。”顏于歸一把扯住了他的頭髮,無名立即炸毛,張牙舞爪道:“你幹什麼!信不信我撕爛你的手。”
顏于歸順了順他的毛,柔聲說道:“你方纔說妖力衰弱是怎麼一回事?還有之前在燕林的時候,你要說什麼?”
無名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手,眯眼哼唧道:“還能怎麼回事,要不是將若不行了,我能這麼輕易解開禁忌嗎?還有那個,往千秋的兒子血有毒,他沾染了可不就是這個效果嗎?”
“血?”
怪不得當時將若的臉色不太對勁,原來也是發現了,但是無名又說將若不行了?
“蓮止說他可以救的。”
“嘖。”無名不屑撇嘴,譏笑道:“什麼玩意兒?將若身上的毒必須要梵山的敗葉草花才能救,而那敗葉草開花還要幾十年,蓮止他還能催生不成?”
敗葉草。
顏于歸頷首不語,無名這就要離開,卻突然被他一個過肩扛了起來。
“啊――顏于歸!”
顏于歸纔不理會他,扛着他就一個狂奔,而無名則不斷嘶吼,狂躁道:“我警告你,別妄想讓我給你帶路,我不知道!懂不!不知道!”
顏于歸聞言,一把將他放下,沉着臉看他,無名又得瑟起來,雙臂環胸抖腿道:“我告訴你,讓我去梵山,別說門,老鼠洞都沒有,還有,我勸你不要狗拿耗子……顏于歸!”
無名還要警告,卻見顏于歸左手抖出一紅繩,那紅繩上繫着的正是那紅晶石,而他右手還捏着一紙黃符,一臉和善道:“無名,我這人不太喜歡不擇手段,但偶爾威脅還是可以的。”
“你……”無名咬牙切齒地瞪着他,而後吐出一詞:“無恥。”
他翻了個白眼,面色陰沉道:“先說好了,梵山我可以帶你去,但是敗葉草開的花你拿不拿得到我就不確定了。”
“沒事,你不是說可以催生嗎?找人問問催生的辦法就可以了。”
“呵,你找催生婆都沒有辦法……”無名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以爲蓮止不想去梵山看看?可如今將若那個樣子,被外人得知了,那他這個妖君還不得身首異處?”
也是。
顏于歸覺得無名說的頗有道理,但也證明了一點,這些個妖君的總體戰鬥力還真是真是真是真是差勁。
雲中蘇未眠堂堂妖君之一畏寒,到了冬天不敢出門,將若更是隨隨便便和孩子打個架就弄的小命不保,至於那個素未謀面的影鬼聶良,顏于歸估摸着還是個色厲內荏的傢伙。
如此想來,還真是弱。
不過將若受傷這事,他多少都有責任,所以更不能袖手旁觀,至於那梵山敗葉草,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見了那敗葉草再說不遲。
打定了主意,顏于歸繼續扛起無名,風風火火地離開。
無名一會兒被扛起,一會兒又被放下的,好不容易恢復了身體,卻受這種折磨,胃裡一下翻江倒海,頭暈目眩了好一陣子,這才緩過來,拍了拍顏于歸的背,艱難道:“其實我剛纔就想說了……梵山,是那個方向,你反了……”
所幸還未走太遠,按着無名的指引,顏于歸終於安全無誤地走出了魅城。
梵山位於魅城以南,雖然與魅城相隔不過數十里,氣澤卻渾濁不堪,半點都比不上魅城,顏于歸前腳踏入梵山地界內就被那氣味兒薰得頭腦發脹,險些撐不住暈了過去,而無名還勉強的能呼吸幾口。
顏于歸從衣袖中抖出符紙,正欲點燃清清這些瘴氣,遠處突然襲來一陣惡風,卷着塵石枯木,一下就將毫無準備的兩人掀了出去。
無名躺在地上,努力將吸入鼻腔中的塵土呼出,乾咳道:“其實我剛纔忘記說了,這梵山是有主人的,外人是不能進去的。”
“哈?那怎麼辦?”顏于歸同樣也狼狽不堪,他抓了抓頭上的雜草,有些不甘心地看向梵山,喃喃道:“那蓮止怎麼進去?”
“蓮止?人家待在魅城這麼多年,肯定認識老鄰居唄。”
“那就回去找……”顏于歸駐足,然後頻頻搖頭,蓮止已經說過不用他管了,回去也問不出什麼,反而可能會被監視,可是將若需要敗葉草,他凝眉,回頭看着無名,問道:“你知道那梵山主人有什麼特殊愛好嗎?”
“怎麼?想賄賂啊?”無名一眼就看透他那小心思,坐在地上輕嗤道:“顏于歸,不是我打擊你啊,就算你有本事拿到了什麼東西合人家的心意,人家也不一定讓你進去……”
“你就告訴我他喜歡什麼,我總會想辦法拿到的。”
偷雞摸狗這種本事他還是有的。
無名無奈地揉了揉頭,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道:“本事是本事,關係是關係,這是兩碼事。顏于歸,就算你有本事拿到什麼,可是人家與你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見面收你的禮?”
顏于歸知道這個理,他從小在顏宅,這種事見多了,許多有求於他父母的人就是這樣,若非沾點關係,就算別人帶了再多的奇珍異寶來,也是個外人。
但有些事不試一試,你永遠不知道結果如何。
無名執拗不過顏于歸,這便告訴了他梵山之主好酒,而且好的是那北山野老釀的酒。
得了這個消息,顏于歸又拖着無名去了北山,坑蒙拐騙順便偷了一壺酒出來,當然無可避免的打了一架。
顏于歸拖着一罈酒再進梵山,而無名則在外面候着他。
有些事情,你不試一試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做絕望。
顏于歸再次被掀出來時,無名已經昏嚕嚕地要睡了,見着疲倦悲慘的顏于歸,無名嘆了口氣,道:“我說,進不去就算了,將若那裡有蓮止伺候,你瞎折騰什麼?”
“蓮止也沒辦法讓敗葉草開花啊……”
將若昏迷不醒,蓮止又不能問,整個魅城他就認識那麼幾個人,還都不能拜託,再等幾十年,那將若還不得化成白骨啊!
“蘇未眠……”
對了,還有蘇未眠可以問問。
顏于歸翻了個身,欣喜若狂地看着無名,急切道:“無名,我聽說燕林接近雲中之地,那你知道蘇未眠吧?”
“就算不接近雲中之地,我也應該知道妖界老大之一蘇未眠吧……”無名已經懶得去探究顏于歸的腦子了,他打了個哈欠,道:“怎麼,你認識?那去找找他也行。”
“但是我不能去了。”
無名側身仰頭看去,只見顏于歸面色發白,無奈地笑着,那一雙垂落下來的雙手也喪失了力氣一樣。
不過,敢和北山野老動手,不死都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