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因近來秋雨連綿,河水暴漲,象郡地形且又複雜,應蘭風同一些水工、築師連日勘查,定了用疏通分流的法子來遏制洪流。

這幾日裡天公作美,好歹暫時停了下雨,因此諸人不免連夜趕工,應蘭風自詡身爲朝廷欽派,凡事必須要親力親爲,嚴格督導監察,務必不出一絲紕漏纔好,因此竟也夜晚不寐,帶了招財張珉等到河堤上觀望施工。

工地上早有地方官在駐紮着,但見應蘭風親來,自然十分動容,勸了數次叫應蘭風回去歇息,應蘭風並不聽,東走西看,觀察情勢,見進度已經十之八/九,心下滿意,又招呼施工諸人,說明了竣工之後請衆人飲酒,工人們也都十分歡喜。

不料因先前河水漲了幾寸,上游有一道堤壩年久失修,已經有些搖搖欲墜,被幾番沖刷,終究決堤。

應蘭風正站在一塊石頭上張望情形,忽然看到上游一道黑影呼嘯席捲而至,月光下銀光爍爍,一時竟不知何物,片刻才反應過來,瞬間毛骨悚然。

應蘭風目光一轉,見有幾個工人正在河邊兒上,他便大叫起來:“快些離開!”連呼數聲,那些人有些聽見了卻不明所以,有些兀自沒聽見,仍是低頭搬運石塊。

應蘭風見情勢緊急,生死一剎,縱身跳下大石,一個不慎跌倒在地,渾然不顧忙爬起身,趔趄着邊跑邊大聲呼喝,拼命揮手叫他們即刻撤離。

此刻那些工人們終於有所察覺,紛紛往堤壩上跑來,應蘭風俯身下去,伸手助力將他們拉扯上來,最後一個遲了些,還未上來,水已經衝到跟前,頓時歪了身子即將跌入水中。

這瞬間,應蘭風見他高擎着手,滿眼絕望,當即想也不想,豁命俯身,用力抄手將那人的手死死握住,便欲使力拉他上來。

洪水的巨力又有誰人可擋?應蘭風只將那人拉上了一寸,剎那間水流宛若巨獸的長舌,輕輕一卷,應蘭風的身子倒栽蔥似的就隨着跌入水中。

招財跟張珉原在別處探看,忽然間應蘭風發瘋似的往河邊跑去,還不知所以,聽到洪水的咆哮巨響才反應過來,兩個人雙雙不約而同地往這邊趕着來救,卻畢竟是晚了一步!

張珉靠得近一些,見那河水如洪荒巨獸似的,把應蘭風跟那名水工吞噬其中,心中恐懼之極,生生地剎住腳,忽然間聽到身後有人大叫。

張珉還未回頭,只覺得一道勁風撲面,有個人影竟從自己身旁掠了過去,如流星一般衝入激流!

張珉驚心動魄,無法言語,耳旁聽有人厲聲尖叫說:“大人落水了!快來人啊!”

又有人叫道:“招財叔跳下去了!招財叔跳下去了……招財叔!”

不知如何是好,處處紛紛叫嚷,十分淒厲刺耳。

張珉如石塊一樣呆呆矗立,這才明白方纔掠過自己身邊的那道影子是招財,但雖然明白,卻仍無法相信,心神震撼。

眼見一道道身影從身邊跑過,張珉終於反應過來,當下拔腿順着河流奔騰方向跑去,雙眼死死盯着河面上,希圖看見任何一個人的身影。

在場的工人官員們也發足狂奔,一邊拉起繩索等物,拼命往河裡扔,但是見這河水如發狂的猛獸之態,人人心中卻是一團絕望,就算再精通水性的,也是不敢貿然就跳入這樣的激流之中,事實上,面對這樣湍急的水流,是否通水性已經是不重要了,因爲縱然是再好的潛水功夫,也毫無施展的餘地,能自保已經不易了。

但饒是如此,仍有幾人奮不顧身地躍入水中,竭力相救。

衆人正膽顫心驚,忽然聽有個聲音遙遙地喊道:“快來這裡!”

只見月光下,下游不遠處有一道身影,正揮着袖子不知做些什麼,他身後有個略矮些的影子,縱身一躍,如游魚般地鑽入水中,竟連絲毫水花也不起。

衆人一邊急救,一邊兒看着,只見頃刻間那洪水已經涌至,幸虧此處的分流河道已經建成,水流暫緩,分成兩截滔滔流去。

岸邊上那人跑跳着行到高處,此刻已有些工人奔到跟前,那人指着水面一處,道:“繩子往那裡扔!快快!”

工人們此刻六神無主,雖不知此人是何意思,卻仍是將繩索紛紛扔下,忽然其中一個工人驚叫一聲,原來繩子被什麼拉扯住似的,他忙撐住雙腳。

先前出聲那人又道:“快往上拉!”

旁邊工友見狀上前,一個接一個拔河似的,往上使勁兒,漸漸地靠了案,卻見先露頭的是個陌生的少年,手臂裡勒着一個人,正是應蘭風!

工人們大喜,奮力又拔,又有人前去接應,少年手撐着地,自己爬上來,其他人就去拉應蘭風,不料竟極沉重,又多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往上拽出來,卻見應蘭風手上還死死扣着最先落水的那名工人。

緊接着,那些下水救人的也都冒了頭,見已經救了人,便各處上岸。

他們久居河邊,深知救援方法,見應蘭風雙眼緊閉,當下便擠壓胸腹各處,忙着急救。

那救人的少年坐在地上,把溼了的衣裳脫下來擰乾,一邊擦了擦*地臉,他擡頭看一眼被衆人圍着的應蘭風,又看向另一處,見自己的師父仍是站在岸邊上,探頭探腦地往河裡看什麼。

少年隨着看去,忽然看到河裡有一道影子,隨波逐流地出現,幾度沉浮,終於攀住河岸,爬了上來,想要起身,卻一時踉蹌跌倒。

有眼尖的水工看見了,便叫:“是招財叔!”即刻有好幾道人影上前,將招財扶起來,往應蘭風方向走來。

這邊正好將應蘭風救醒了過來,那名落水的工人已先一步醒了,正也圍在旁邊,偏偏聽那人陰陽怪氣說什麼“不得善終”,頓時個個發怒,若不是看在他方纔指揮人救援的份兒上,早就打了起來。

應蘭風呼了幾口氣,只覺得心肺仍是要炸裂似的,想擺手,手指卻都動彈不得,便聲音微弱地說道:“人可都無恙嗎?”

地方官跟工頭忙說道:“大人放心,人都在,一個也沒少。”

應蘭風點點頭,還沒說話,便頭暈眼花,撐不住又跌了回去,招財將他抱住,說道:“大人還是先回去歇息歇息。”

應蘭風又轉頭四處找方纔說話那人,依稀看到一道灰白色的影子,便模糊地問:“這位……先生,方纔所說的不知何意?”

衆人鴉雀無聲,都瞪着中間那人,生怕他再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

卻聽那人呵呵笑了兩聲,說道:“有趣,有趣……”目光一擡,又道:“神勞形瘁,有所不恤,何苦來着……”

應蘭風以爲他是在說自己,疑惑道:“先生……”

那人不待他說完,才又看着他道:“你走這一趟,處處生變,弄得神憎鬼厭,前面還有一道劫呢,不過……倒也不用怕,會有貴人相助。到時候你便知道我方纔所說真與不真。”

應蘭風心頭恍惚,還要再追問,卻覺着頭目森森,已經精疲力竭,張口咳嗽了幾聲,招財替他撫着後心,道:“大人還是先回去罷!”

應蘭風竟無法出聲,張珉見狀上前道:“招財叔,我來抱大人。”

招財一點頭,張珉就把應蘭風接手抱了,轉身離開。

工人們見狀,也紛紛散開各自做工去,臨去還都瞅一眼“出言不遜”的那位,卻有好幾位紛紛地向地上那救人的少年道謝,那少年只是笑着擺手。

招財站起身來,也掃了一眼那人,便也跟着張珉去了。

此刻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地上那少年把溼衣裳重又披上,便說:“您老人家能不能管住這張嘴?明明出力救了人,卻仍是得了不少白眼。”

那人看來不過是四十左右,戴着一襲黑色的文士方巾帽,身着灰白色的鶴氅,清秀臉容,三縷長鬚,生得倒是斯文一派,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

此刻這人袖着手,仰頭朝天,哼道:“這些俗人糊塗,也難指望他們懂爲師的神機妙算。”

少年嘆了口氣,道:“人人都糊塗,只有師父你是最懂的,只是我也不明白:何至於差點送了我的命,也要救這個人呢?”

那人嘿嘿一笑,道:“你命裡跟他有這樣一種緣法。”

少年道:“半夜三更不好好地睡覺,哄騙我說來這裡釣魚,卻竟叫我做這種要命的苦差事。我瞧着……明明是你跟他有這一種說不得的緣法?”

那人嘻嘻笑了兩聲,道:“我並不欠他,哪裡有緣?”

少年嘖嘖說道:“難道我竟欠他?我從來不曾見過這人。您老編故事也要找個像樣點的。”

那人並不回答,只是左右看看,道:“這一場大水把魚都沖走了,咱們還是正經回去睡覺罷了。”

少年又氣又笑:“哪裡都沖走了,我便抱上一條來不是?”

那人聞言便笑起來,道:“果然很是,你抱上來的是最大的一條肥魚。小張燁,果然是有近朱者赤這回事,你跟着爲師許久,竟也變聰明瞭許多。”

少年張燁嘆息,道:“方纔他們怎麼沒打您老一頓呢?”

兩人鬥着嘴,沿着河岸往遠處的小鎮上而去。

次日應蘭風從睡夢中醒來,猛然坐起,回想昨夜,恍若一夢,只是胸口仍是有些隱隱作痛,可見並非是夢。

忽然耳畔隱隱地又有人說道:“你原來的運道不是這樣”又說“逆天改命,只怕不得善終”……嗡嗡然響成一片。

應蘭風揉揉額頭,卻見招財走了進來。

應蘭風並不知道招財昨晚上拼命地跳河相救的事,便只道:“現在什麼時候了?他們修的如何了?”

招財把手上的湯盅捧着遞給應蘭風,才道:“大人雖然盡心盡力,可也要保重自己些纔好,倘若出了什麼事,家裡頭可還有奶奶跟小姐呢。倒也要爲她們着想着想纔是。”

應蘭風接了湯盅過去,聞言一點頭,有些愧疚道:“你說的很是,只是昨晚上情形緊急,我一時就顧不上許多了。只想着救人罷了。”

招財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只是看應蘭風喝湯。

應蘭風喝了幾口熱熱地雞湯,才覺得胸口那副冷悶之意慢慢散開,忽然想起一事,就問道:“昨晚上是不是有個人說什麼……我的運道不是這樣,又說我不會死在那裡等話的?”

招財頓了頓,才道:“的確是有這麼個人,還是他救的大人。”

應蘭風愕然,便問詳細。

招財就同他說了,應蘭風聽完,喃喃道:“這人倒不像是個尋常的江湖騙子,倒像是有些能耐的,只不知道爲何那樣說我呢?”

招財笑道:“大人何必放在心上,這種人信口胡說的多着呢。”

應蘭風道:“若真是胡說,又爲何有能耐救我上來呢?”

招財便默然不語了。

隔了十幾日,當地的工程便竣工了,應蘭風便請那些水工等喝了一場,滿城歡悅,張燈結綵,如過年一般。

次日,應蘭風就打點啓程去下個地方。

當地人衆念着從未見過這樣的好官,來到地方,並不貪吝剝削,卻是踏踏實實地爲民謀利,且又都傳遍了應蘭風捨身救人之事,委實感恩戴德,因此應蘭風臨行之時,滿鎮的百姓都來相送,喧喧鬧鬧地送出十幾裡。

好不容易勸了那些百姓回頭,應蘭風便騎馬而行,一邊走一邊查看周圍的地形山勢,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既然被欽點管理土木等事,但凡到了一處地方,先留心的便是地勢。

南邊山上草木茂盛,水汽氤氳,且又多霧,走了會兒,就見白霧茫茫,將路都遮蔽了,就如人行在雲端一般。

幾個隨從跟嚮導在前帶路,中間張珉手按腰刀,緊緊跟在應蘭風身側,招財騎着一匹騾子,押着些行李等物跟在後頭。

如此又走了十數裡,那霧竟聚而不散,越發濃了,應蘭風擔心再有瘴氣,就叫衆人把口鼻上圍了帕子,又行了會兒,張珉忽然道:“大人,情形不太對。”

應蘭風便問:“怎麼了?”

張珉還未回答,便聽得利箭破空之聲,張珉反應極快,大叫道:“偷襲!”立刻把應蘭風從馬上拉下來,按在地上。

應蘭風才下馬,就有一支箭從他原本所在之處射過,與此同時,周遭亂草叢中躍出許多道人影來,個個蒙面,手持兵刃,呼喝着便砍了過來。

迷霧之中也不知多少人馬,張珉指揮手下嚴防死守,一時險象環生,如此左衝右突,大概一刻鐘功夫,來敵才敗退而去。

張珉叫點查剩下之人,見死了兩個侍衛,傷了四個,卻有十幾個賊人死在地上,暗自叫了聲“僥倖”。

此刻日頭有些出來了,霧氣漸漸消散,張珉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便急忙催着人馬趕路,一邊越發警惕,又走了近兩個時辰,才影影綽綽地見了前方村鎮的影子。

張珉鬆了口氣,回頭對應蘭風道:“總算脫離險境了,方纔大人受驚了。”

應蘭風道:“無妨……”心中卻想起那夜,那位奇怪的先生所說的話,心道:“莫非這就是他所說的又一劫?只不過並沒有什麼貴人相助,難道真個兒只是個信口雌黃的騙子而已?”

其實應蘭風自到南邊來,雖然是欽點的興修水利土木等工程,但是有些地方官兒貪墨成性,不免想趁機從中剋扣搗鬼,還有一些因天高皇帝遠,故而自高自大得很,全然不把應蘭風放在眼裡,面對這些蠹蟲,應蘭風自然得想法兒對付。

幸好的是,他在吏部那段時間,因爲要歸類卷宗等,所以竟把些官吏的檔案看了個遍,他又是個有心人,竟在心中記了大半,此行之中,就見到了好幾個“老熟人”。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兒,但他對對方的底細卻是摸得極清楚,譬如京內可有什麼靠山,家中又有什麼親戚之類,其優劣之處,皆都通曉。

那些官員見他如此厲害,本來要十分的刁難,不免就也只淺淺地做上三分罷了。

而因此應蘭風也明白了當初調令未下、在平靖夫人壽宴之時,小唐對他所說的“未嘗不是沒有用的”那句話究竟何意。

小唐必然也是算到了他此行阻難重重,在吏部所學的那些,早晚會派上用場,果然給他所料不差。

但除了一些識時務者外,自然也還有一些冥頑不靈的地方官,不僅不聽調令,反而生出不軌之心。

應蘭風一路而來,多虧了張珉是個極機警得力的,因此雖然遇上了幾次劫殺,卻都安然度過,因此也還扳倒了幾個貪官污吏。

頃刻間到了縣城之前,應蘭風擡頭看去,見乃是一座古老城池,城門口兩個差人耀武揚威,知道又不是個好地方。只怕方纔那一場圍殺也跟此處的地方官有些關係。

當地的縣官接了,倒也和顏悅色,並無差池之處。當夜便住在驛館之中。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應蘭風忽然聽有人喚道:“應大人,應大人醒醒。”

應蘭風渾身睏倦,心裡雖明白是急事,卻並不想睜開眼,卻聽那人道:“已經中了迷藥了,先帶出去。”

應蘭風聽到“迷藥”兩字,勉強睜開雙眼,依稀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影子,自眼前一閃而過,應蘭風此刻心底已經迷糊,想道:“怎麼是他?他什麼時候回京了?我又什麼時候回京了?”

忽然間有一聲慘叫聲傳來,繼而火光沖天,照的白晝一般,到處都是喊殺之聲。

應蘭風雖仍緩不過勁兒來,卻也知道大事不妙,在一團血火躍動之中,只聽有人沉聲道:“竟是如此喪心病狂,統統殺了!一個也不要留!”

這聲音本極好聽,此刻壓低了,卻顯出令人戰慄的狠辣之氣來。

應蘭風試着動了動,歪頭看去,卻見前方門口,在涌動的血火之光中,一道黑衣勁裝的影子站在彼處,寬肩細腰,身段是極好的,平靜的彷彿閒看景緻。

然而在他周圍,卻有許多人正拼命呼喊,逃竄,或者負隅頑抗,一個個閃身而過,一個個卻又血濺當場,極快地倒下,終於……一切都歸於平靜,那火光隨着應蘭風的閉眼,也慢慢地熄了。

應蘭風一直昏迷到次日傍晚才醒來,仍覺着頭疼如裂,咳嗽着爬起身來,發現自己睡臥在一間陌生的房中,回想昨晚的情形,頓時打了個寒戰,忙跳下地,鞋子也不顧穿便往外而行。

到底身體脫力,蹣跚着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面有人道:“……他們仗着朝廷不會追查來此地,竟無法無天至此,但凡是剩餘黨羽,一概格殺,必定要斬草除根,以儆效尤。”

應蘭風猛然止步,沒來由嚥了口唾沫,已經聽出這聲音是誰,卻又無法相信,伸手想要開門,手卻有些發抖。

正在遲疑,忽然聽外頭腳步聲響,漸漸到了這邊。

應蘭風情知那人來了,竟忍不住後退一步,與此同時,眼前那兩扇門便被推開,光芒隨着打開的門扇一擁而入,有人站在那一團光裡頭,身姿影影綽綽。

應蘭風眯起眼睛細看,終於看清楚那人的臉。

小唐站在門口,目光相對,便一笑道:“應大人,沒想到竟能在此相見,久違了!”

他鄉遇故知,情形偏又是這樣的複雜,應蘭風仍是在震驚之中,便忙僵着行禮:“唐大人!你……您怎麼在此?昨晚上……”

小唐邁步進來,在他手臂下輕輕一搭,道:“大人昨晚上被他們用毒煙燻倒,索性有驚無險,不必客套了。”

應蘭風無法做聲,忽然想到手下一干人等,忙又先問如何。

小唐皺眉道:“折損了幾個侍衛,張珉受了傷……其他衆人都無恙。”

應蘭風鬆了口氣,知道是此處的縣令圖謀不軌,果然,小唐道:“因此處靠近邊界不遠,此處縣官便勾結境外賊匪,有自立爲王之意,又奴役百姓,無所不用……知道大人前來,生怕對他不利,便安排了殺人滅口計策,先前路上的截殺便是他們所爲。”

又說了那縣官昨夜已被斬殺,也命人去徹底清查其殘餘羽翼。

應蘭風張口結舌,半晌嘆道:“幸好唐大人及時趕來,不然我們皆成了刀下亡魂,更叫此獠越發在此狂妄坐大,將來豈不是成了朝廷的心腹之患?對了!大人如今已經是回國了麼?”

小唐笑道:“我也是纔回來,本不經過此處,只是推算着應大人是時候要經過此地了,又因聽說這裡的官兒不是好的,所以多心過來看看,不料正好遇上。”如此一團溫良謙和,讓應蘭風疑心先前聽見的那個下令斬草除根的聲音……究竟是不是他。

而小唐雖說的雲淡風輕,應蘭風心中又怎麼不知:這種事哪裡有“正好”之說,必然是小唐料到他會置身危難,所以故意來幫手的罷了。

應蘭風細看小唐,分別近四年,當初泰州遇見的這少年面上少了些許青澀之意,寶光內蘊,鋒芒不露,倒更顯得出色了,一時心中感慨萬分。

小唐又說了幾句,便叫應蘭風歇息調養,他便出門而去。

應蘭風卻又哪裡睡得着,跟着出門來,見天井裡蒼苔斑斑,遍地流水,正看處,就見招財從對面樓下堂中出來,手臂也是吊着。

應蘭風見他受傷,忙趕上去問訊,招財道:“只是些許輕傷,大人不必擔憂,幸喜大人無礙。”

應蘭風查看了他的胳膊,又點頭嘆道:“唉!還真是給那個人說中了……”

招財一怔,應蘭風以爲他忘了,便道:“就是那夜救了我的那位先生,他說我前路還有一大劫難,但會有貴人相救……我起初也還不信的,如今豈不是對上了?”

招財想說什麼,又不曾說,默默地低了頭,應蘭風卻又道:“只沒想到,我的貴人竟是唐大人……”說着,想到小唐出色的眉眼,不由搖着頭笑了笑,道:“從泰州開始……到如今,天南水北的,竟是何種緣分呢?”

因爲那惡吏在此地盤踞數年,從上到下都是黨羽,小唐便不忙着趕路,先命手下細細地搜查,竟着力把那些爲非作歹的官吏跟惡霸等一一清除乾淨,免得留下後患。

如此一直到了第七日上,才準備出發回京。

應蘭風因還有公幹,自不能隨行,臨別時候依依不捨,忽然想起一事,便忙回身取了一個包裹,雙手奉上。

小唐不解其意,只問:“這是?”

應蘭風笑笑,道:“大人不必誤會,這個……是我一路南下所見的一些小玩意兒,本來想回京之後給真兒的,只不知道幾時才能回去,如今正巧大人路過此地,倒不如請大人先幫我帶回去交給真兒,也叫她勿要掛念,心中歡喜,不知可使得麼?”

小唐聽了,大笑道:“大人一片拳拳之心,我怎麼能不成全呢?何況是順手之事。”說着,便雙手接了過來,又笑道:“應公放心,我定會親手交給小懷真。”

兩人話別完畢,小唐翻身上馬,向着應蘭風一抱拳,道:“以後便在京中跟應公相見了。”說罷,打馬往前而行。

應蘭風在後舉手揮別,目不轉睛且看,只見駿馬如龍奔騰,馬上之人英姿颯爽,身後諸人一一跟上,雖只有數十人,卻好生地整齊英武,似有千軍萬馬之勢,馬蹄聲如雷,轉瞬間便消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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