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雙手疊於腹前,後背挺直,腳步輕盈地走在遊廊上。紫衣落後一步,提着燈籠跟在旁邊。擡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瀾心的臉色。雖然瀾心面色平靜,可是多年的相處,紫衣知道,瀾心有心事。嘴脣蠕動了幾下,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說話。玉枝姑姑說過,主子不想說的事情,做奴婢的不可以去打聽。
來到院門口,看着屋裡昏黃的燈光,以及屋裡忙碌的身影,瀾心面色微霽,心裡涌出一股暖意。
聽到丫鬟打簾的聲音,青荷趕緊從屋裡迎了出來,行禮道:“姑娘回來了。”瀾心朝她點點頭,她站起身,替瀾心去掉身上的斗篷。
“姑娘。”綠梅端着熱水和帕子走了進來。
瀾心坐到梳妝檯前,青荷走上前,手腳麻利地替她取下頭上的珠花。又整齊地放到了盒子裡,擡眼看的紫衣臉色有些不好,就建議道:“姑娘,紫衣的身子剛好,讓她回去吧,今天晚上奴婢替她守夜。”
瀾心從鏡子裡看到紫衣臉色有些白,開口說道:“你回去吧,別沾冷水了,用熱水好好泡泡,驅散身上的寒氣,別再受寒了。”
“不用,不用。”紫衣聽到青荷和姑娘對自己關心,心裡樂滋滋的。但是趕緊擺手道,“奴婢哪有那樣嬌氣?奴婢的身子已經大好了,可以替姑娘守夜的。”
“好了,叫你回去就趕緊回去吧。”瀾心吩咐道。
“是呀紫衣,你就別倔了!回去趕緊把身子養好!等以後姑娘賞賜什麼好吃的,你多分些給我就行了。”青荷把拆下的首飾都整齊地放進了首飾盒了,拿起梳篦邊替瀾心蓖頭髮,邊笑呵呵地說道。
“呸,就知道吃!哪次姑娘賞賜好吃的,不都是不用你開口,就多分你一份兒了?”紫衣被青荷話弄得哭笑不得,笑着啐了她一聲
“是,是,是,知道紫衣姐姐讓着我。”青荷手上的動作不停,嘴上笑呵呵地說道,“可是你要是身子不爽利了,我也不好意思伸手不是?”
“姑娘,您看看青荷,一點正行都沒有。”紫衣跺着腳,找瀾心評理。
“好了,別鬧了,紫衣,你和綠梅都下去吧。留青荷在這裡就行了。”瀾心笑着說道,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
“是,姑娘。”紫衣行禮退了出去,出門之前,看了青荷一眼:姑娘心裡有事,你多看着點兒。
放心吧,我知道了。青荷點點頭,給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
紫衣和綠梅從屋子裡退出來一後,紫衣和綠梅打了聲招呼,就回到自己的屋子裡。看到牀已經鋪好了,再摸到被裡的湯婆子,嘴角微翹,笑罵了一句:“算你有良心。”
綠梅回到自己的屋子了,坐到冰涼的牀上,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來到大姑娘院子裡兩個月了,剛來第一天,紫衣就和青荷搬到一個屋子裡住了,讓她一個人住一個屋子。她拿着包袱走進了這間屋子裡,左看看,右瞧瞧,心裡別提多敞亮了。要不是她特意收斂了,她都想大笑三聲。
但是微笑卻是一直掛在臉上了,不管她做什麼,臉上都帶着得意的笑。她來周家這段時間,對周家也有些瞭解。周家大姑娘是個和善的人,也是特別孝順的人。她是從夫人院子裡出來的,大姑娘怎麼也得高看她一眼的。這不,剛來就自己住一間屋子了。
現在想想,這兩個月來,姑娘確實從來沒有爲難過自己。紫衣和青荷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可是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她搖了搖頭,不想了,睡覺吧。脫掉外衣,蜷縮在冰涼的被子裡。
待紫衣和綠梅出去後,青荷已把瀾心的頭梳好,接着又麻利地把洗腳水兌好。瀾心坐到躺椅上,把腳放進了木盆裡,接過青荷遞過來的溫熱的帕子敷在臉上,身子後仰,躺在了椅子上。溫熱的氣體透過毛孔擴散到了全身,驅走了隆冬的寒氣。
“嘚嘚嘚!”青荷從她身邊走了一遍。“嘚嘚嘚”青荷在她的身邊走了一遍。“嘚嘚嘚····”瀾心實在是忍不了了,拿下帕子,身子沒動,皺着眉頭瞪着她。
青荷看到瀾心沉下臉,不但沒有害怕,反倒舔着臉湊過來,討好地說道:“嘿嘿,姑娘,咱們說說話吧?”見瀾心不說話,只是瞪着她,青荷小心翼翼地拽着瀾心的衣袖,可憐兮兮地說道:“好姑娘,求求您,您就可憐可憐奴婢吧!奴婢昨天就出去了,今天午後纔回來。這麼長時間,奴婢知道了許多有趣的事,憋了一肚子的話。您就讓奴婢跟您說說吧,要不然奴婢會被憋瘋的。”說完,還誇張地瞪着眼睛,可憐兮兮地盯着瀾心。
瀾心沒有說話,沒好氣睨了她一眼,看了看旁邊的錦杌一眼。一來她不想辜負了青荷的這份好意,二來,她也想知道給玉枝姑姑點長明燈的事情。
“嘿嘿,就知道姑娘疼奴婢。”青荷立馬傻笑着站了起來,屁顛屁顛地把錦杌搬了過來。
瀾心看着她那無賴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心中的鬱氣也消散了。卻故作不耐地說道:“說吧,出去這一趟又有什麼見聞?”
見瀾心笑了,青荷忍不住鬆了口氣。坐到杌子上,開口說道:“姑娘,您不知道,原來清涼寺後山上有好多的山雞。早上奴婢一出門,就聽到‘咕咕’的聲音,奴婢好奇,就來到寺廟的後山上。看到好多隻山雞在那覓食,那些山雞羽毛鮮豔,毛色發亮,看的奴婢心裡直癢癢。”
“然後呢?”
“然後?”青荷疑惑地看了瀾心一眼,隨即恍然,有些埋怨地說道,“姑娘,奴婢雖說嘴饞了一些,可是也不至於那麼沒有分寸。那可是佛門清淨之地,奴婢怎麼可以沒有規矩呢?再說,奴婢還要爲玉枝姑姑和姑娘祈福呢!”
在清涼寺裡點長明燈有一個規矩,就是點完了長明燈後,必須在寺裡跪拜一晚。劉氏就是聽說了這個規矩之後,纔不同意瀾心去寺裡的,說是瀾心作爲主子去爲一個奴婢點長明燈,有失身份,又說容家知道了會不喜。可是他們又怎麼會知道,在瀾心的心裡,玉枝姑姑一直都是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