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拂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一些積在樹上的水滴,簌簌的落了下來。
瀾心擡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低聲說道:“你們三個人跟在我身邊時間最長,也是經歷最多的。你們三個人性格各異,青荷最先陪在我身邊,雖然玉枝姑姑總是責罵她,可她總是大大咧咧的。
紫衣是玉枝姑姑買回來的。他們家兄弟多,她的爹孃因爲想要給大兒子娶親,纔將她賣掉的。玉枝姑姑見她雖然是頭髮枯黃,面黃肌瘦的。可是眼睛卻特別有靈氣。就簽了死契,從她父母那裡買了回來。
青荷自認爲自己進府早,理應照顧這個新來的、膽小的小妹妹的。所以處處讓着她,無論是好吃的,還是新衣服,都讓着紫衣先挑。紫衣慢慢地習慣了府裡的生活,那蠟黃的小臉,也變得紅潤了。
而且,紫衣沒有辜負玉枝姑姑的期望,她確實聰明,無論什麼東西都是一教就會。玉枝姑姑也非常高興,經常說自己運氣好,撿到寶了。再接下來,就是把你帶進周家了。雖然是玉枝姑姑刻意引導的,但是,我喜歡你的通透。我覺得你這個人,就和你的名字一樣,特別靈秀。”
冬秀隨着她家姑娘的目光,一起看着眼前那青翠欲滴的竹林。她知道,姑娘現在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不需要她的意見的。只是聽着姑娘的話,她的鼻子反酸,死死地攥着拳頭,才忍住了眼眶裡的淚水。
她知道姑娘心細,也最是看重情誼。雖然紫衣的事情發生後,姑娘什麼都沒有說,面上也是一片平和。可是,她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情最爲難過的正是姑娘。
瀾心微眯着眼睛,幽幽地嘆息道:“三個不同的人,有着三種不同的性格,選擇了三條不同的道路。”
“姑娘??????”冬秀聲音哽咽地喚了一聲,她蠕動着嘴脣,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也許是我真的想多了吧?!”瀾心低喃道。“姑娘?”冬秀瞬間瞪圓了眼睛,不解地看着她家姑娘,詫異地問道,“姑娘,您的意思是說,紫衣這件事情有蹊蹺?”
不待瀾心回答,冬秀皺着眉頭,自顧自地說道:“不應該呀!盧大人爲人清廉,治下嚴明。而且,他跟我們府上算是世交了,知道紫衣和姑娘的關係,不會讓紫衣在牢裡出現意外的。”眼睛轉了轉,轉念一想,“難道是紫衣自殺了?”
冬秀鬆開的眉頭再次蹙起,“可是,想到她昨天對嫂子的所作所爲,顯然是早有預謀的。奴婢覺得,憑着這些年對紫衣的瞭解,她不是那種計劃失敗了,就萬念俱灰,一時想不開的那種人。”可偏偏,衙門裡的人過來說,紫衣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瀾心看着眉頭緊蹙的冬秀,嘴角微翹,無聲地笑了笑,沒有多說。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走吧,我們回去吧!”說完,便率先轉身離開了竹亭。
哎!這怎麼說走就走了呢?冬秀看着她家姑娘的背影,嘴裡嘀咕着:“走到還真是乾脆呀!難道姑娘已經將其中的關竅弄明白了?那紫衣到底是他殺,還是自殺呢?”冬秀帶着一肚子的疑惑,緊走幾步跟了上去。
瀾心回到屋子裡,剛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便有小丫頭在門外稟報道:“姑娘,有人在門房了放了帖子,說是知府盧大人請您去喝茶。”
“盧大人?”瀾心挑着眉頭,疑惑地問道,沒有等門口小丫頭回話,瀾心便吩咐道,“將帖子拿過來吧。”
冬秀起身出去,接過了小丫頭手裡的帖子,遞給了瀾心。瀾心將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手邊的桌子上,伸手接過了那紅色的帖子。看着帖子上的字跡是盧笙的沒錯,落款處還有他的小印。
確認帖子無誤後,瀾心的眉頭不由得挑的更高了。盧伯伯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他選擇這個時候約自己出去喝茶,一定是有事情要說的。看來,自己猜對了,紫衣的事情恐怕是另有蹊蹺的。
她招呼冬秀過來給自己重新更衣,梳妝,另外讓人傳話,叫紅綃陪自己出去一趟。冬秀的動作非常麻利,待紅綃收拾妥當趕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將最後一支簪子插入了瀾心的發間。
瀾心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見沒有不妥之處,才起身向外走去。雨雖然小了,但是還滴滴答答地下着。再加上路上有積水,所以瀾心穿上了她最不喜歡穿的木屐,由紅綃舉着傘,兩人噠噠噠走出了瀾院。
盧笙沒有約瀾心到茶樓,而是進了一間戲院。瀾心帶着紅綃剛踏入戲院的大門,便有一個大堂裡的夥計迎了過來,面帶微笑地問道:“兩位姑娘好,歡迎光臨。請問你們可有預定?”
瀾心擡眼打量了一下,只見大廳裡坐了滿滿的人。不由得感慨道:“沒有想到今天這裡這麼多人,真是雨天也阻斷不了大家聽戲的腳步呀!”
“這位姑娘真會說話。”這位夥計笑着說道,“也許正是因爲下雨,大家無處可去,纔想到我這裡坐坐的吧?!”
“呵呵,這位小哥謙虛了。”瀾心笑着說道,不去看夥計那緋紅的臉頰,繼續說道,“我是來找人的,我們約在梅閣。”
夥計一聽到瀾心報出地址,心裡嚇了一跳,沒有想到盧大人約的竟然是眼前的這位姑娘。不着痕跡地打量了瀾心幾眼。躬身笑着說道:“哦,是這樣啊!梅閣裡的那位客人可是事先交代過的,若是姑娘來了,就直接帶您過去。”
瀾心的印象中,盧伯伯一直都是做事有分寸的人,他能夠事先有這樣的安排,也不覺得奇怪。對着夥計點點頭說道:“那就有勞這位小哥帶路了。”說話家,眼睛有意無意地掃了紅綃一眼。
紅綃會意,慢走一步,不動聲色地將事先準備好的荷包塞到了那個夥計手裡。笑着說道:“辛苦小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