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來徐州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去過錦繡坊。起初,是因爲心裡賭氣。既然姑娘將自己趕出來,那自己也沒有必要在與玉家有所牽扯。
而過後,身邊連個可以好好說說話的人都沒有,也就想起來錦繡坊裡的人。大家彼此熟悉,一起聊聊也是好的。可是,自己又找不出什麼理由登門。沒有想到,今天竟然在街上碰到了。
紫衣正在躊躇着該不該過去。楊媽媽和春草在春芽的旁邊坐下,春草的整張小臉兒紅撲撲的,顯然是走得有些急熱的。她用手扇着風,笑着說道:“我就知道春芽是最厲害的,由她先走,肯定會有桌子坐的。”
春芽斜眼瞪着春草,撇着嘴說道:“我怎麼聽着,你這不像是在誇我呀?”
“那是你想多了,我就是在誇你的。”春草齜着牙,一本正經地說道。
楊媽媽嘴角含笑地看着她們兩個人鬥嘴,待歇的差不多了,纔開口說道:“我們忙了一上午,總算是將事情忙完了。現在這個時候,已經過了飯點兒了。不如我們就在外面吃一點吧。”
“好哇!”春芽的眼睛直放亮光,急忙點頭贊同道,“那邊的雞絲餛飩也不是太忙,叫三碗混沌,應該是很快就送來了。”說着,便眼巴巴地盯着不遠處的混沌攤兒。
楊媽媽還沒有說話,春草笑着補充道:“再來一份蔥油餅吧?!配着混沌,正合適!”
楊媽媽看着兩個人那垂涎三尺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笑着從荷包裡掏出碎銀子,交給了春芽,並吩咐道:“去叫三碗雞絲餛飩過來。來兩份蔥油餅,一份雞蛋卷餅。”
“好的,我馬上就去。”春芽笑呵呵地拿着銀子,疾步走了過去。待春芽回來後,於婆婆的綠豆沙也端了過來。於婆婆的綠豆沙用的水是在井裡鎮過的,豆沙也細膩,清涼爽口,特別解渴。
紫衣看着楊媽媽三人小口地喝着綠豆沙,也覺得有些口渴了。心裡盤算着荷包裡的幾個銅板,是否夠一碗綠豆沙的錢。腳下卻已經走了過去。
楊媽媽三人感覺有人坐到桌邊,心裡也沒有多吃驚。因爲在中街這邊,拼桌坐是非常常見的。待看到這個人是紫衣的時候,三人着實嚇了一跳。隨即,楊媽媽的面色如常地跟紫衣打了聲招呼。春芽和春草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也微笑着跟紫衣打招呼。只是臉上的笑容裡多了一些客氣和疏離。
紫衣看着眼前的三張透着疏離的笑臉,心裡有些複雜。但是卻沒有起身離開,向於婆婆要了一碗綠豆沙後,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邊上。
楊媽媽三人顯然也沒有多聊的意思,只是安靜的、小口的喝着綠豆沙。和春芽預料的一樣,雞絲餛飩很快就好。三碗香氣撲鼻的混沌端上桌來,那一隻只如元寶般的小餛飩,油亮油亮的。上面飄着嫩綠的香菜,金黃的蛋絲,以及鮮紅的辣椒。看着就讓人垂涎三尺。
不一會兒,那邊的蔥油餅也做好了,那金黃的冒着熱氣的蔥油餅,不時散發着陣陣蔥香,讓人食指大動。那薄如紙的雞蛋餅皮內,卷着粗細均勻的土豆絲、胡蘿蔔絲以及細嫩的肉絲,讓人口舌生津。
紫衣的眼睛好像黏在了桌子上的食物上一般。聞着那誘人的香氣,不自覺地抿了抿嘴脣,吞嚥下口腔內不時分泌出來的口水。心裡想着:待會兒,如果她們邀請我一起吃的時候,怎麼也要先矜持一下,免得讓人看扁了。
就在她心裡盤算着,一會兒是先吃餛飩好,還是先吃蔥油餅好時。春芽和春草拿着勺子輕輕地攪拌了幾下,舀起碗中的湯汁,湊到嘴邊輕輕的吹了吹,就喝了下去。喝了幾口湯後,又舀了一隻白胖的小餛飩,輕輕吹了吹,放到嘴裡細細地嚼着。
一個吃完後,便舀起了另一個。吃了兩個餛飩後,拿起筷子,夾着盤子裡的蔥油餅。放到嘴邊,小口地咬了下去。那酥脆的聲音清晰可聞,紫衣甚至可以想象出那脆脆的餅嚼着嘴裡,是怎樣的香脆。
吃了兩口餅後,又舀了幾口湯喝。紫衣有些氣結,這兩個人的心真是太大了,竟然都忘記邀請自己嘗一嚐了。可當她擡頭看着楊媽媽的時候,楊媽媽手裡的雞蛋卷餅已經吃完一半了。很顯然,她們三個人誰也沒有想過自己。想到這裡,紫衣心裡一陣失落,覺得碗裡的綠豆沙也不是那樣解渴了。
有心想買碗雞絲餛飩和一個蔥油餅吃,盤算一下荷包裡的那幾個銅板,也只能放棄了。看着吃得歡快的三個人,紫衣笑着說道:“看你們的樣子,也是餓狠了吧?”若不是餓狠了,自己坐在這裡,怎麼也應該客氣一下不是?
“嗯,嗯!”春芽和春草胡亂地點了點頭,而楊媽媽仍在慢條斯理地吃着手裡的捲餅。
“那你們這一上午都去忙什麼了?”紫衣抿了一小口綠豆沙,笑着問道。眼睛卻是緊緊地盯着碗裡越來越少的餛飩。
這次三人都默契的沒有擡頭,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問話一般。三人雖然吃得斯文,可是速度都不慢,一碗餛飩很快就見底了,餅也吃完了。
春草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紫衣看着春草手裡的帕子,那是上好的白綾。再想想如今自己用的帕子,都不好意思拿出來。
再掃一眼春草身上的衣服,蔥綠色的綢緞上,繡着小朵的紅色的五瓣花,頭上的珠釵閃閃發光,險些亮瞎了她的眼睛。在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裙,臉上一陣火辣辣的。
紫衣默默地想着心事,就連楊媽媽三人跟她告別,她都沒有聽到。看着三個人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這樣綢緞的衣服,她也後好幾身。還有那些私房錢,差不多已有二百多兩了。可惜,都留着了江州,也不知道便宜了誰?
不行,決不能讓屬於自己的東西,落入到別人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