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裡的杯子,垂下眼簾,似乎在認真地思考慕夫人提出的問題。掀開眼皮,看到慕夫人眼中的緊張之色,眼睛裡閃過一絲戲謔。
慕夫人緊握着手裡的茶杯,微不可查地皺着眉頭。看着瀾心那人畜無害的單純的樣子,再想着上面的交代,一時有些不好拿捏這個分寸。
就在慕夫人有些無措的時候,瀾心擡起頭,嬉笑地說道:“我也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事情,一時也沒有了主意。不知道,明月樓對這件事情是個什麼樣的章程?”
慕夫人眼睛轉了轉,嘴角微翹,笑着說道:“想必妹妹也是知道的,明月樓的分舵遍及大宗朝,這樣合作也是有的。只是這次的事情茲事體大,所花費的人力和物力也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商量的結果是四六分成。我們六,妹妹四。”說完,她緊張地盯着瀾心。這次上面的條件很寬鬆,五五分成就可以了。她這樣說,也是給自己留些退路,接下來商量起來也會有些餘地。
瀾心手裡把玩着杯子,嘴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晶亮,認真地說道:“三七分成,明月樓七,我們玉家三成。條件就是明月樓的人親自去接貨,不得探查貨物的來源,也不得泄露貨物的出處。”
慕夫人手一滑,茶杯“咯噔”一聲掉到了桌子上,她詫異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瀾心,這個丫頭是真傻還是假傻呀?到底知不知道她讓出的是多大的利益啊?
瀾心看着慕夫人臉上那平靜無波的表情瞬間龜裂,一幅見鬼了的摸樣。抿着嘴角,不厚道地笑了起來。在慕夫人要惱羞成怒時,見好就收地收斂了笑容。
瀾心輕抿一口茶,笑呵呵地說道:“慕姐姐不用這樣看着我,我知道我在說什麼,也知道我在幹什麼的。玉家根基淺,幸得上天的眷顧。我相信明月樓的實力,也相信明月樓的信譽,所以纔敢提出和明月樓合作。我想讓玉家走出低谷,更希望它能夠平安。”平靜的語氣中透着認真。
瀾心的話說得不連貫,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但她相信以慕夫人的聰明,是可以聽得懂的。玉家機緣巧合下得到這筆財富,也只是想讓日子過得舒服一些而已。如今藉着明月樓的勢力保平安,也願意多分出一些利益來。只希望明月樓能夠多盡些心力而已。
慕夫人眼神複雜的看着瀾心,瑩白如玉,甚至帶着稚氣的臉上透着認真和堅定。她覺得她不得不重新來給眼前的人定位了,先前覺得有些看不透這個人。如今,她把什麼都擺在了桌面上,反倒讓人更看不懂了。
想着玻璃的巨大利益,哪怕是半成都會讓人爭得頭破血流的,可如今她主動讓出了一成。說不心動那是假的。想想那白花花的銀子,當即就想答應下來。可是想起上面的交代,想着那個人翻臉無情的狠辣,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突然間想到,以那個人的多疑,他會不會是認爲自己壓價壓成現在的局面呢?想到這裡,又是一陣頭疼,覺得那一成的利益就如同那燙手山芋一般,握着燙手,扔了捨不得,讓人左右爲難。
瀾心看着慕夫人毫不掩飾的不斷變換的臉色,心裡有些幸災樂禍,面上卻是好心地勸道:“我知道只用一成的利益,讓明月樓的人擔負這麼大的風險,似乎有些強人所難。但是,玉家現在的實力,也只能讓這麼多了。所以,還勞煩姐姐都替妹妹說幾句好話兒。”說着,一本正經的起身一福。
慕夫人心裡一驚,自己竟然失態了。她端起杯子,掩飾性的抿了幾口茶。慢條斯理地擡起頭,眯着眼睛,審視着瀾心。瀾心抿嘴含笑,坦然地面對她的目光。
慕夫人無聲地笑了,聲音低沉地說道:“我經營着明月樓這幾年,談得生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從來還沒有見過像妹妹這樣的。”
瀾心彎着眼睛也跟着笑了,慢條斯理地彈彈衣襟,微笑着說道:“那姐姐覺得這樣不好嗎?”
“不好。”慕夫人搖搖頭,坦然地說道,“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非常不好。”她總覺得這樣玉姑娘似乎有依仗,覺得她一定會答應她的條件的。
“呵呵,姐姐說笑了。”瀾心笑眯眯地說道,“我一直相信,有多大能耐就吃多少的飯。明月樓的勢力讓人敬畏,明月樓的信譽讓人信服。我讓出這一層,只是給玉家多了一層保障而已。玉家十多年前,帶過玻璃回大宗。如今玻璃再次面世,世人第一個想到的必然是玉家。而如今的玉家勢單力薄,是經受不住那些大風大浪的。所以,還請姐姐多擔待了。”
慕夫人緊鎖着眉頭,覺得瀾心的話聽起來沒毛病,可是細想起來,似乎也沒毛病。那自己這究竟在糾結什麼呢?
瀾心深知多說多錯,更何況對方是個精明的人。微笑着說道:“妹妹即以回到了玉家,必定要處處爲玉家着想的。妹妹生來就沒有遠大的志向,只是希望身邊的人能夠平安順遂。”也就是在告訴慕夫人,她這是在花錢買平安。
“只是這件事情,我現在還無法給你答覆。”慕夫人沉吟了一下說道,玉家的詳細情況,以及玉姑娘的詳細資料,包括在周家時的生活情況,以及和容家的訂婚及退婚。她都吩咐人仔細查過的,如今,看着瀾心這樣坦然,她覺得也是值得信任的。只是有人能夠這樣輕易的讓出了巨大的利益,她還是有些想不通。
瀾心壞心眼兒地想着:如果你知道我有玻璃配方,以及已經知道了明月樓的真正主人是誰,就不會這樣糾結了。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微笑着起身,笑盈盈地說道:“那好,我就等姐姐的好消息了。府裡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