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眼睛裡的譏諷和不屑,讓六子赧然,他抿着嘴,垂下了頭,手腳不知道放到哪兒好了。栓子說的對,他也確實因爲這個船上當家的是個女人,才下定決心動手的。女人嘛!能有多大的能耐?這滿滿當當的一船東西還不是爲他們準備的?有了這些東西,重新找個小島,把寨子建起來,過他個三年五載的,老子就是一方霸主,又可以吃香喝辣的。更不用再這樣被黑三追得四處逃竄了,說不定還可以殺個回馬槍,滅了黑三那個小子。
這個想法就像是野草一般,瘋狂地生長着。和軍師、猴子一商量,三人一拍即合,立即就動手了。可現在被栓子看穿了心思,覺得有些彆扭,心裡也不得勁。
看着六子那縮手縮腳的樣子,猴子第一個就不樂意了,梗着脖子,沉着臉對栓子說道:“怎麼了,栓子?吃幾天飽飯就忘本了?不要忘了,我們本來就是海盜,換了一身皮之後,還是海盜。”說着,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他原來的那身衣服已經破成了絲絲縷縷,不像樣子了。還是李叔拿了一件和他的身材差不多的衣服換上了。
栓子不屑地斜他一眼,沒有理他,轉頭對着那高大的六子,沉聲說道:“六子哥,受人滴水恩,當以涌泉報。我們雖然在船上只呆了幾天,可是·······”
“屁話!”猴子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說教,瞪着眼睛嚷道,“別在這裡唧唧歪歪的,現在六子是這個隊裡的老大,他說幹,我們就幹。別人說什麼都不好使。”眼睛瞪得滴流圓,不善地看着他。大有栓子要是敢說着一個“不”字,就給他一個大嘴巴的架勢。
被稱爲軍師的那個面相斯文的人,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抱着胳膊靠着牆面站在邊上,一派閒適地看着他們鬥來鬥去的。腳下卻不動聲色地挪了挪,垂下眼簾,擋住了眼睛裡那一閃而逝的陰狠。
猴子的話給六子提了一個醒兒。對啊,他現在可是這個隊伍的頭兒。已經不是那個整天屁顛屁顛跟在老大身後的二當家的了。栓子雖說是大當家的內弟,但是現在大當家的已經不在了,他要是想繼續呆在隊裡,就必須聽自己的。否則,也別怪自己翻臉無情。想到這裡,六子挺了挺脊背,那本來就高大的身子,挺得更高了。
栓子敏銳地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頓時心裡一抖。都在一起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了,誰還不知道誰呀?!要是今天自己繼續阻撓的話,下一刻就會被丟到海里餵魚。尤其是軍師,別看他長得斯斯文文的,一幅悲天憫人的樣子,實際上他的心腸可是最狠,手段最毒辣的。
而且,看着幾人剛纔眉開眼笑,嬉笑成一團,顯然是在船上找到了好東西。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就更不能放手了。正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他本來就不是鑽牛角尖兒的人,更何況現在正是生死攸關的時候。
栓子的眼睛轉了轉,打了個哈哈。心裡暗生警惕,防備着他們突然出手,面上卻是訕訕地說道:“瞧猴子說的,我們兄弟這麼多年,誰還不明白誰呀?我怎麼會突然就忘本了呢?我只是提醒六子哥和大家,雖然我們在船上呆了幾天,但是,對船上的情況也不十分了解。萬一,東西沒有找到,反倒惹了一身麻煩,就得不償失了。”
六子哈笑一聲,身子頓時就放鬆下來了。栓子能夠自己想開就好,想着大當家的對自己的情誼,他對栓子還真是下不了手,笑呵呵地說道:“這個你放心,好歹大家都出來混了這麼多年了,這點兒事情,我心裡還是有數的。我和軍師、猴子都已經看過了。這個船上的人都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讓他們燒火做飯倒是可以,打仗那就不是個兒了。
再加上猴子的蒙汗藥,那就更不需要擔心了。這個小子的本事你是清楚的,他讓這些人睡到五更天,絕不會有人在三更醒的。”說着,伸手拍拍猴子的肩膀,一臉得意和自豪。猴子的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不屑地看了栓子一眼。
栓子緊攥着拳頭,忍住了把拳頭揮在他臉上,砸爛他那一臉得意的衝動。咬着腮幫笑着說道:“呵呵,猴子的本事卻是無人能比的。可是,我們從來就沒有去第二和第三層閣樓看過,根本就不瞭解上面的情況。”
“唉,你想多了。”六子揮動着他那撲扇般的大手,渾不在意地說道,“這幾天,你也不是沒有聽說過。三樓沒放東西,也沒有住人。二樓就是他們姑娘帶着幾個人,整天悲秋憫月的,閒來無事吟幾首酸詩,不足爲懼的。”他拍拍栓子的肩膀,笑呵呵地說道,“栓子,我知道你都是爲了大家好。不過,這次可不能畏手畏腳的了,你看哥哥剛纔去踩點兒時,找到了什麼?”說着,就把手伸到懷裡去掏。
“呀,還真被你找到好東西了?六子哥,真有本事!”栓子一臉的驚喜和驚訝地盯着六子伸到懷裡的手。腳下不動聲色地挪到了幾下,擺出了既可攻,又可守的架勢。
猴子一下子躥了過來,好奇地問道:“什麼,到底是什麼好東西,你剛纔可是賣了半天的關子了。”軍師也往前走了幾步,好奇地湊了過來。大家都盯着六子的手,沒有人注意到栓子額頭沁出了的汗珠,沒有受傷的手悄悄地伸到了衣服裡面,一幅準備隨時拼命的架勢。
六子掏東西本來是個很簡單的動作,可是栓子卻覺得時間特別漫長。猴子和軍師慢慢地聚攏過來,他覺得是衝着自己過來的。他目測着他們三人的位置,心裡盤算着該先對誰下手勝算會大一些。他握着刀柄的手心已經被汗溼了,心“撲通,撲通”的跳着,額頭上的汗水流到了眼睛裡,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