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忽明忽暗的幾顆星星散發着羸弱的光,一片烏雲好巧不巧地遮住了月亮。正應了那句話,月黑風高殺人夜!
一條大船慢慢的駛進了一片海域,看着不遠處的那條雙體閣樓大船,滿意地點了點頭。左手一揮,幾條小船迅速離開大船,藉着夜色的遮擋,悄無聲息地划向了大船。
其中三條小船靠近大船的邊上一字排開,船上的人動作熟練地把帶鉤子的繩索甩向大船,勾住大船的船沿後,手腳麻利地向大船爬去。三條船上,除了每條船上留下兩個人看船外,另外十七個人,順着繩索爬到了大船之上。
留在船上的六個人側耳傾聽着大船上的動靜,聽到腳步聲落地後,接二連三地傳來悶哼聲,六個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輕鬆的笑容。點頭過後,其中的一個人,拿出螢火石,左三圈,右四圈,上下各兩次的晃動着。
停在不遠處的幾條小船上傳來一陣低沉的歡呼聲,接着幾塊兒螢火石相繼亮了起來。站在船頭上的黑三,嘴角揚起一抹勝利的笑容,滿意地點點頭,對身邊的一個駝背老頭兒吩咐道:“讓木頭看好那條船上的貨物,我們跟過去看看。”見駝背老頭兒領命吩咐下去,他大手一揮,整條船緩緩地向雙體大船駛去。
黑三站在船頭,昂首挺胸,雙手背在身後,衣服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眼睛微眯着打量着徐徐靠近的雙體大船,嘴角掛着勢在必得的笑容,顯然已經把那個龐然大物當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一個駝背老頭兒和一個尖嘴猴腮的人站在他的左右兩側。身後站着一排身上揹着箭囊,手裡端着弩的護衛。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好不威風。
“嘿,大哥,栓子這小子這次提供的貨,真是不錯啊!”個尖嘴猴腮的人望着越來越近的大船,一臉諂媚地說道。
“嗯,這小子的眼光是不錯,這次幹得好。”黑三摸着腮下的鬍鬚,不住地點頭。
“唉,其實說白了,還是大哥你運氣好!你看,我們過來收貨,順手還撿了一條大魚,這運氣,簡直······簡直·······哎呀,我這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總之一句話,跟着大哥走,有肉吃!”尖嘴猴腮的人繼續撿着好聽的說。那認真的態度和崇拜的眼神,讓黑三心花怒放,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
黑三的大船行使過來,其他的幾隻小船自動地護在他的兩邊。整隊人緊盯着大船,蓄勢待發,只要船上的信號一出,他們就會迅速地衝過去。
“看來船上的人是睡熟了。”駝背的老頭望着漆黑的大船,意味不明地說道。心裡一陣複雜,既替船上的人惋惜,又高興得手如此容易。
黑三的眼睛裡透着興奮,揹着手,故作高深地感慨道:“唉,天意如此,我也無能爲力呀!”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收割了這些人的命,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快意。
“六子那些人,你打算怎麼辦?”尖嘴猴腮的人不甘心自己被當成背景,忍不住插嘴說道。
“能用的用,不能用的餵魚。”駝背老頭搶先回答道,“想咱們三爺縱橫海上幾十年,早就成爲了這一方的霸主。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樣淺顯的道路他們不會不明白的,六子他們現在如同喪家之犬,被我們追得四處逃竄。要是有些腦子的話,就乖乖地歸順我們三爺,要不然·····呵呵,這浩瀚的大海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最後一句話說的帶着溫和的笑意,卻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寒意。
“駝老說的好!”黑三揚聲讚揚道。駝老的幾句話,就把他如今的地位和成就概況的一清二楚,說得真是太好了。看着眉眼飛揚的黑三,尖嘴猴腮的人咬着牙狠狠地瞪了駝背老頭兒一眼。那老頭兒連個眼角都沒有給他,眼神陰沉地繼續盯着那艘雙體大船。
黑夜的掩護下,一隊黑衣人從雙體大船的另一面,乘坐着小船在海里迅速的划行。繞過船尾,船上的黑衣人無聲的潛入了海里。
與此同時,隱在不遠處的重樓雙帆船上,放下了三條兩頭尖的小船。每條船上載着六個黑衣人。尖船仗着身形纖瘦,在海上迅速地穿梭着,很快就繞到了黑三的那條大船的船尾。
突然,一束煙花從雙體大船上衝向天際,頓時海面上亮如白晝。黑三以及他的船隊和屬下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人家的眼皮底下。黑三他們被突如其來的亮光一晃,下意識地擡手擋住眼睛。
“嗖,嗖,嗖”一排箭矢飛馳而來,打得他們措手不及。黑三聽着身邊傳來的尖叫聲、悶哼聲以及落水的“噗通”聲,心裡一陣慌亂,驚慌地喊道:“放箭,放箭,快放箭,射死他們!”
駝背老頭兒手忙腳亂地躲過疾馳而來的飛箭,氣喘吁吁地問道:“怎麼······會······這樣,船·····船······不是······已經被我們的人控制了嗎?”
“大·······大哥,大哥,趕緊想想辦法呀!”尖嘴猴腮的人拖着受傷的胳膊,臉色煞白地看着對面那艘黑漆漆的船。
“媽、的,敢對老子放冷箭,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黑三罵罵咧咧地說道,對還在向對面射箭的人吼道:“住手,一羣的廢物。媽|的,那對面的人都停手了,你們還射個屁呀?!”沉吟了一下,吩咐道,“給虎子他們發信號,讓他們上船去滅了那幫的王八蛋。老子就不信了,一輩子打鷹,今天能讓鷹啄了眼?媽|的,老子······”
黑三的話還沒有說完,又一陣煙花衝向天際。黑三反應快,剛要擡手捂眼睛的時候,又迅速放了下來。可是他後悔了,恨不得沒有放下來。他清楚地看到靠着大船的三條小船上,六個人靜靜地躺在船上。要不是身上或者是嘴角的血跡,他還以爲他們都睡着了呢!
黑三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脊背上一陣冷汗流了下來。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把人殺了?這些年,他一直過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自認爲自己的警惕心比任何人都高。可是這麼近的距離,他竟然沒有絲毫察覺。手心已經被汗溼了,他感覺有一片烏雲正慢慢地向他飄來,要擋住他頭頂的那點亮光。他的整個心被恐懼佔據了,以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又有很多人倒在了血泊中。
駝背老頭兒的頭髮已經亂了,面色灰白,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從容淡定。眼睛驚恐地盯着對面的大船,剛纔亮光一閃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那三條小船上的情形。
不說虎子幾人的身手如何,他們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最起碼的警覺性還是有的。剛纔亮光一閃的時候,他清楚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安詳從容,顯然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解決了。看來,這次是遇到硬茬兒了!他看着那浩瀚的海面,想着也許跳下去,還會有一線生機。可惜,他的腿受傷了,根本動不了了。
尖嘴猴腮的人奮力躲過疾飛來的箭矢,臉上一片死灰。剛纔還是一件喜人的獵物的雙體大船,頃刻間,就變成了噬人的怪獸,張着那張黑洞洞的大嘴,瞪着吞噬他們的性命。他甚至聞到了怪獸嘴裡散發的腥氣。他呆呆地看着那條大船,呆呆地看着被人格擋了一下的箭矢穿過他的胸膛。低頭看着還在顫抖的箭羽,心想:幸好,幸好直接插·····進了······心······髒裡,讓······我死的·····不·······是那麼痛·····苦。想到這裡,便慢慢地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啊······”黑三受不了這濃重的血腥氣,他指着對面的船大聲吼道,“射,射,快射,射死那幫王八羔子。趕緊給老子放箭·····”他幾近瘋狂地吼道,太特麼操、蛋了,他死了這麼多兄弟,竟然來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他端起他的連環弩,朝着對面猛烈的射擊。眼看着箭矢不斷地向前飛去,可是連個浪花兒都沒有激起。他喘着粗氣吩咐道:“把船開過去,老子親自到船上就看看,那裡到底是人還是鬼。”
“大哥,不可啊!我們就這樣貿然過去了,萬一落入了他們的陷阱裡怎麼辦?”黑三身邊的人出聲阻止道。“我同意過去。”另外有人反駁道,“這個只有捱打的份兒,實在是太憋屈了。我們到船上去,真刀真槍地打上一場,就算是真的死了,老子也認了。”
“你跟着瞎起什麼哄?!”最先開口的人出聲訓斥道,“栓子還在船上呢!這麼大的動靜,他竟然一點表示都沒有,要麼是他被人發現了,現在已經······”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要麼就是,這是他引我們上鉤兒的一個局,爲了就是將我們一網打盡。”
“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另外一個人問道。“撤!”那個人開口說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哥,我們撤吧!”說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黑三,希望他能下令撤退。
黑三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弩,手上青筋暴漲,眉頭緊鎖,一時拿不定主意。
“大哥······”
“大哥!”
兩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代表着兩種不同的期待。黑三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拳頭在空中用力一揮,喊道:“衝!”他還就不信了,還有他黑三啃不下的硬骨頭?他可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心裡就沒有怕這個字。
整艘大船全力起航,衝向了雙體大船,兩旁的小船也整裝待發,搖起槳,準備向前衝去。
“砰!”船用力地撞到了大船上。瀾心感覺到船體的震動,臉上的凝重一閃而逝。眼角餘光掃到栓子臉上那抹驚喜,甚至在六子的眼睛裡也看到了希望。好笑地問道:“怎麼?覺得自己看到希望了?”
六子垂下眼簾,似乎不想讓人看到他眼睛裡的亮光。栓子臉上的表情不斷變換着,眼睛滴溜溜地轉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現在就在計劃着出去後,抱着新主的大腿,如何討賞晉升啦?”瀾心似笑非笑地看着栓子,玩味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栓子愣怔地問道,這個女人太可怕了,竟然能夠看穿人的心思。
“你那點小心思都寫到臉上了,還不讓人看透?”瀾心冷笑道,“你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想想怎樣能在的這浩瀚的大海中活下來。”
“你什麼意思?”栓子瞪着眼睛冷聲問道,“接應的人已經來了,你········”栓子的語氣一轉,驚訝地問道,“你是說黑三他們沒有贏的機會?”
“這個問題先不用我來回答,答案一會兒自然就揭曉了。”瀾心彈了彈白皙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說道,“等待的時間實在是太無聊了,不如我們來猜猜,你外面那位朋友爲何過了這麼長時間纔過來呢?”不在乎六子那疑惑的眼神,也沒去看栓子一幅看傻子的表情,繼續說道,“就我們幾個人太少了,不如把你們的那些兄弟都叫過來好了。”
隨着瀾心的話落,青荷搖了搖手裡的小鈴鐺,隨着“叮鈴鈴”的聲音,先前那些消失在機關裡的人,都被綁在押了過來,包括廳裡那幾個傷到腿的幾個人。
瀾心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打量着聚攏過來的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不斷揉搓着左手的食指。瞭解她的小動作的青荷知道,她家姑娘的心裡完全沒有面上看起來這樣輕鬆。
瀾心暗自觀察着人都聚齊了,沒有趁亂逃脫的。又看了一下四周的警戒,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