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澤目不轉睛的看着江萱,眼見她那臉色越來越慘白,眼神逐漸散亂。不忍再看,只把她抱在自己懷中,將頭埋在江萱那頭濃密柔軟的長髮上,聽着那輕微的聲音慢慢的弱了下去,終於再沒有任何聲息。
旁邊的太醫見狀,又探了江萱脈搏,低聲說道:“大殿下節哀,這位姑娘已經去了!”
博澤心中一片冰涼,知道當日那個站立船頭,任由濃密細軟的長髮撒落一肩,有着一臉明媚燦爛笑容的女孩終於永遠的離去,不再回還。他伸手輕輕爲江萱拂去散落在臉上的亂髮,低聲說道:“萱兒,是大哥哥的錯。大哥哥應該把你留在身邊的,大哥哥不該讓你獨自回京城。都是大哥哥的錯……萱兒!”心如刀攪,眼淚終於大滴流下。
四周寧靜一片,侍從宮女知道兩位皇子從小被管教極嚴,平日喜怒不形於色。從沒見過大皇子象今日這樣失態,在衆人面前悲痛流淚。聽的衆人心中都爲他悲傷,神情黯然。
皇后在一旁愣愣的看着,只覺得腦中混亂一片,轉頭看着已包紮好傷口,皺眉冷觀的丈夫,低聲問道:“皇上,這女孩是誰?”語音隱隱發抖,不由緊握了丈夫的手。
大皇爺無聲嘆息,伸手輕撫皇后肩頭,輕聲說道:“濟葉,你暫去乾清宮休息吧!”,命人扶了皇后出去。皇后一步三回,猶猶豫豫,終於還是出去了。
兩個兄弟又對望一眼,三皇爺走了過去,取過江萱的右手,仔細探察脈搏,漸漸的臉上終於變色,驚駭的望向大哥,無聲點頭,眼中更有一絲狂喜。
轉頭看向仍抱了江萱坐在地上悲痛欲絕的博澤,微皺了眉頭,喝道:“澤兒,你這樣成何體統!”
博澤聽了三叔喝斥,積威之下,靈臺總算有一絲清醒,抱了江萱半跪在地,低頭說道:“父皇,三皇叔,恕兒臣失態。”口中說話,眼淚仍是不停滑落。
三皇爺重重哼了一聲,說道:“把她抱到祭辰殿去。”又轉頭緩緩看周圍侍從宮女一圈,沉聲說道:“她脈息未全斷,說不定還有救!”衆人一聽,都吃了一驚,卻低頭垂目,不敢做聲。那兩個太醫更是心驚,這姑娘明明已經氣絕,怎可能還有脈搏,心中驚疑不定,更有些害怕。心中想到,聽太醫院掌院隱隱提過,三位皇爺的醫術其實是獨具一格,難道居然是真的。只是......只是平日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
博澤聽三叔如此說,更是驚異,他當然知道懷中的江萱已經氣絕。聽三叔如此說直如溺水的人手中抓到一根稻草,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當即抱了江萱向祭辰殿方向快速而去。
那祭辰殿處於內宮的偏僻位置,殿中放了皇朝歷代祖先牌位,四周掛了歷代皇子的畫像。那圓拱形的屋頂繪滿了宇宙星辰的圖樣,明珠爲星,黑錦爲底,黑白分明,經線明晰,是以被稱爲祭辰殿。
博澤把江萱放在殿正中的幽黑千年寒石上,靜靜看着,呼吸有些急促。
大皇爺和三皇爺走了進來,屏退所有侍從。三人站在空蕩蕩的宮殿中盯着石臺上的江萱,都若有所思。
大皇爺終於走了過去,取了一把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將江萱的嘴捏開,讓腕間的鮮血不斷的滴進江萱嘴裡。
博澤見此情景心中隱隱有些明白,想到江萱那令人疑慮的武功,她熱衷殺人的個性,突然心中一陣狂喜,那份歡喜過後心又是一沉,一份難言的痛楚直浮上心頭,真正的萬念俱灰。
大皇爺見血水放得足夠了,走了過來,三皇爺幫大哥包紮了傷口。兩人的眼光一起看向大皇子,大皇爺問道:“澤兒,你怎麼認識她的?”
博澤聽到問話,這才把來源說了清楚。然後取出一直隨身攜帶的那個髮箍,呈給父皇。
三皇爺點頭,說道:“原來萱兒就是你在民間新近結識的女孩。聽說萱兒現在已經在江湖中大有名頭了。哼,這樣一名武功不弱的女子又如何會被分到宮中的。”
博澤一凜,答道:“是兒臣失職,兒臣會嚴加徹查。”
大皇爺接了那髮箍在手,左右查看,又遞給三皇爺,說道:“上天終究是待我族不薄,這些要緊的物件始終還是回到我們手中。”又轉頭看江萱,目光柔和,心中的歡喜卻是難以自抑,“連萱兒......”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他話語中竟然帶了絲哽咽,正說着,卻見石臺上的江萱有些異樣,三人眼光直看過去,只見江萱眉間出現一星暗紅,逐漸的那紅色越來越亮,鮮豔奪目,直如一顆亮燦燦的紅寶石鑲嵌在眉心之中,光彩流離。那紅光越來越濃,漸漸將江萱包圍在一片紅色的薄霧之中。
過得好一會,那紅光逐漸的散了,一切回覆正常,江萱的臉上卻有了一絲血色,她手指終於動了一下,再慢慢睜開眼睛,轉眼看周圍的環境非常陌生,眼望了三人,聲音虛弱地問道:“我這是在哪?”
大皇爺微微一笑,說道:“在家裡!萱兒!”
江萱聞言一驚,奇道:“什麼?”突然想到自己已經家破人亡,父親弟弟都已過世,心中一痛,慘然道:“你們騙我,我已經沒有家了!”心情激動,一下子坐了起來,卻牽動腹部傷口,疼得悶哼一聲,脣邊涌出鮮血,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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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萱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叫萱兒萱兒,那聲音卻是孃的聲音。感覺娘站了面前,眼中一滴眼淚滴在自己手上,冰涼溼潤。江萱打了個激靈,悠悠醒轉。慢慢睜眼,恍惚中只覺得高簾錦帳,絲光滑動。寬欄大牀,錦被軟枕,暗香徐徐。江萱心中疑惑,又聽到有人低聲叫道,“萱兒,你終於醒了!”聲音溫轉柔和,透着驚喜更有些哽咽。手上感到又一滴溼溼的溫潤。
江萱尋聲看去,只見一名宮裝婦人守在牀邊,那婦人見江萱眼光看過來,欣喜如狂,口中吩咐,快去奏稟三位皇爺,公主醒了。握了江萱的手,目不轉睛的看着江萱,眼中滿是欣慰和憐愛,淚水不斷落在江萱手上。江萱心中恍惚,這不是皇后娘娘嗎?爲什麼這麼看着自己,真是奇怪,爲什麼說公主醒了,誰是公主?
一名身穿官服的人上前半跪在地探了江萱脈搏,說道:“啓稟娘娘,公主脈象平穩,應該無大礙了!”
江萱更是疑惑,轉眼四周。琺琅漆器,彩繪玉屏,絲錦壁掛。鶴嘴銅爐,輕煙繚繞,香氣清幽,內侍宮女垂手林立。又看到大哥哥站在一旁,江萱輕聲問道:“他,他剛纔說什麼?大哥哥,我沒死嗎?”
博澤見江萱醒來,終於放心,聽江萱問,微一沉吟,先屏退周圍侍從,才轉向江萱,柔聲說道:“萱兒,你當然沒死了。只是你暈睡了多日,母后很是擔心,一直在牀邊守着你呢!”
江萱更是迷惑:“我睡了很久嗎?母后?什麼母后?”
皇后伏下身來,右手輕輕撫過江萱的臉頰,滿眼的愛憐,哽咽着說:“萱兒,是母后啊!你,你不記得母后了嗎?”
江萱覺得那手撫摩在臉上輕柔溫暖,說不出的舒服,內心更有一絲熟悉的感覺,遙遠而親切。江萱輕皺了眉,心想,我這是在做夢嗎?怎麼這夢這麼奇怪。這個皇后的手好溫暖,好舒服。江萱喃喃道:“我在做夢麼?好奇怪的夢!”
皇后聞言心裡傷痛,柔聲說道:“我可憐的萱兒,你定然是吃了許多的苦。你不是做夢,是真的,你已經回家了,回到母后聲邊了。萱兒......”皇后輕輕扶起江萱,將她埋在自己懷裡,又是愛憐又是傷心,口中只叫:“萱兒,萱兒......”
江萱滿心困惑,從皇后懷裡擡起頭來,滿臉的不解,看向大哥哥。
博澤輕聲說道:“萱兒,母后是你親身母親。你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嗎?”見江萱還是迷惑,又低聲說:“我,我其實是你親哥哥!”心底無言傷痛,黯然說道:“十年前,你遇上了一場災禍,以至流落民間。今日,父皇見了你的武功,這才認出來。”
江萱有些清醒了,只覺得莫名其妙。腳步輕響,屋外衆侍從宮女立即躬身無聲行禮,卻是皇上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兩人,一人是三皇爺,另一人江萱並未見過,那人錦袍玉帶,寬袖飄揚,相貌跟兩位皇爺有些相象,卻是更俊美些。
江萱一見他們,心中頓時有些厭惡,恨恨的看着他們,目光仇視,毫不掩飾。
三位皇爺見江萱的神情,只能暗暗搖頭,心想,這丫頭性格桀驁倔強,真是一點都不遜於我族的男人,以後恐怕有得頭疼了。
大皇爺靠近了牀邊,皇后難過的說:“皇上,看來萱兒是完全不記得我們了!”
大皇爺凝神看着江萱,說道:“萱兒,你仔細想想,當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聲音低沉溫和。
江萱聞言神情一動,這個皇帝的神情聲音便如父親一般溫暖慈愛,心中更是一痛,盯了大皇爺冷冷說道:“我當然記得你,就是你下令毒死我父親的。”心中激動,雙手不由抓緊了錦被邊緣,氣息沉重。
大皇爺輕嘆一聲,溫言道:“萱兒,當時父皇並不知他是你養父。事已至此,父皇便下令爲江可毅風光大葬,追封晉侯。讓江氏一族平步青雲,盡享榮華。 這樣如何?”見江萱仍然毫不爲所動,大皇爺又溫言說道:“萱兒,你想怎樣補償江家,告訴父皇。”
江萱冷冷道:“你是害死我爹爹的皇帝,不是我的什麼父皇。我爹爹和弟弟都死了,怎麼補償都沒有用。”眼中冒出一股兇光,恨恨說道:“我若親手殺了你,那就是對我爹爹最好的補償了。”
衆人一聽,盡皆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