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爽,秋夜清新而寧靜,月光如水,呈現着漫漫寒冬前的短暫芳香。
鳳瑛從馬車中撩袍而出,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夜風,這纔不緊不慢地跳下馬車,負手仰望着高階大門上懸掛的匾額,三個燙金大字寫着使臣館,夜色明燈下熠熠生輝。
“使臣……”他喃喃而語,忽而一笑望向身旁的柳清。
“你可知這使臣二字的來歷?”
柳清聽他這般問卻是一愣,不過見鳳瑛面有笑意,竟似心情極好,他便笑着答道。
“回相爺,鄭國以前出使他國的官員被叫做寧卿,使臣一詞是從北秦纔開始沿用的。據史冊記載,北秦禹王時,國主派寧卿出使阿帕國,爲了顯示北秦天朝風範,禹王爲那派遣的官員御賜出使憑證,這種憑證叫使節,由銅鑄成,在其上雕刻北秦聖獸,已示鄭重。此後寧卿便被改成了使節卿,左周時周訶王又覺使節卿太過繞嘴,於是便改成了使臣,沿用至今。”
鳳瑛輕輕點頭,巋然一嘆:“各國使節之上所刻動物皆有不同,我耀國以鳳爲圖,麟國刻之以鷹,燕國爲蛇,旌國以梟,戰國承襲了左周,刻之以大蟲。使節取材也各不相同,有銅、木、鐵、鋼、玉。可這五支使節卻有一個共同點,你可知是什麼?”
柳清微怔,迎上鳳瑛隱有暗光的眼眸,他手心竟有汗滲出,蹙眉片刻躬身道。
“屬下愚鈍。”
鳳瑛卻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目光又滑向那幾個鎏金大字。
“北秦禹王爲顯北秦天朝風範而鑄造使節,如今這使節材質,樣貌多有變化,可它代表的本意卻從不曾變。”
柳清微愣,隨即竟單膝跪地昂聲道:“屬下定衷心爲國,絕不辱沒耀國二字。”
鳳瑛見他這般卻又是一笑,輕輕擡袖。目光望向皇城方向,今日殿上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明爭暗鬥。
高祥臨送上賀禮透着淡然,燕奚痕獻上的鋼蓮隱透冷傲,藺琦墨……一隻鑲金玉璽,一箭雙鵰。至於他送入宮的賀禮,怕是經過那紅衣女子這麼一鬧,戰英帝是無福享受了。
這小小的使臣館,平靜和樂的表象下隱藏的又是什麼……
耳邊傳來清晰的馬蹄聲,鏗鏘有力,鳳瑛微微側頭,正見燕奚痕打馬馳來,青袍舞動,更襯得身形筆挺昂然。
“單聽這馬蹄聲便知是翼王歸來。”鳳瑛見燕奚痕翻身下馬,笑道。
燕奚痕回其爽朗一笑,將馬繮甩給迎上的兵勇:“此處風景倒也奇佳,鳳相好興致。”
使臣館的前方乃是一波碧湖,圍着碧湖是一片楓葉林,如今已豔麗火紅,映照着一池碧水也紅磷波波。
兩人相識一笑,皆是伸手相請,同時踏上了臺階。入了使臣館一陣寒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更有落葉翻飛而舞,微有蕭索之意。
不知爲何鳳瑛心頭竟涌上一絲悵然,輕聲一嘆:“秋風秋雨愁煞人啊,怕是明日要下雨了。”
燕奚痕擡眼望向天幕,低頭朗聲而笑:“秋風之性勁且剛,下場雨倒也清爽。”
“哈哈,翼王此言有理,倒是鳳某傷春悲秋了。”
兩人再談幾句穿過一處抄手走廊,迎面鋪展開兩條路,二人客套幾句便可自而回。
鳳瑛回到寢殿沐浴過後便入了書房,依着軟塌翻着書,更有兩個姿色上乘的婢女給他輕輕捶打着雙腿。
燈燭漸瘦,燈花爆開,他將書隨手放在一旁,望了望更漏,擺手示意兩個婢女下去。
兀自閉目沒多久,便有一個黑影閃入房中,跪地領命。
“相爺。”
鳳瑛依舊半閉着眼眸,只輕輕擡了下右手食指。
黑衣人見狀也不起身,仍舊單膝跪地揚聲道:“藺琦墨將人帶到了芸湖的眺星樓,屬下本欲進入查看,奈何……”
“被察覺了?”
“屬下無能。”黑衣人低頭。
鳳瑛擺擺手示意黑衣人起身,睜開眼眸望着跳動的燭火:“讓人留意眺星樓,將那女子找出來。另外再着人盯着藺琦墨,使臣館這邊也不能放鬆。”
黑衣人見他目有所思但卻不再開口,躬身而退,閃身間已是消失在了夜色中。
鳳瑛輕撫額頭,微微挑眉。
今日在大殿上他故意讓藺琦墨發現他的一翻小動作,爲的就是讓他深信那紅衣女子是雲罄冉。
一方面是欲借他之手救那丫頭,另一方面卻是不欲戰麟兩國結盟順利,如今藺琦墨竟果真救了那丫頭。鳳瑛心頭卻涌上一股詫異,如此敏感的時候藺琦墨卻爲個女子冒這般危險,卻是爲何?
還有今日殿上燕奚痕那一擋,雖是察覺的人不多,可他卻是看得真真。戰旌兩國本就形勢緊張,可他竟出手相幫戰英帝。燕奚痕此人,怕是比傳聞中更加沉穩善謀,萬萬不能小覷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