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起打掃緋院的活計落在奴才頭上,奴才看到看到公主的房間有個男人,還”還和公主“”和公主摟接抱抱的酬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太監的話剛落,便驚得衆人面色各異,齊齊的抽氣聲傳來。罄冉不曾回頭,便能想象的到身後那幾個青國老臣的神情和麪色。
身旁燕奚痕的身影分明有一瞬間的緊繃,罄冉望去,見他目光凜冽盯着那小太監,雙眸中溢着的滿是怒火,不由都爲他驚出一身汗來。
如此衆目睽睽之下,太監便這般大聲說了出來。他若不是一時膽慎,不知道他此言足以要他性命,便是受人指使,早已視死如歸。
需知,燕奚敏且不說乃是青帝未曾迎娶的王后,她此番傳出醜聞,無疑是給青國抹黑,在扇鳳琰的面。便不顧及此層,燕奚敏也是青國的貴客,堂堂旌國的長公主,豈容他一個奴才如此亂言!
這等事一經傳來,便是鳳琰能繞過他,依燕奚痕對敏敏的兄妹情誼,也不會允他存活於世。
這事便是稍有頭腦,必知縱使萬死也不能在這樣的情景下說出口來。方纔太監分明可以提出只悄悄告知薄公公,由他代爲傳與鳳烘的。可是爲何,他竟這般吼了出來?!如此激烈?!當真是被逼無法?不是,絕不是!
若這小太盅是受了指使,那麼那個指使他的人會是誰?不欲青國與旌國聯姻的戰國?或是已和青國有劍撥弩張之勢的懈國?
不知爲何,罄冉心中微光一閃,猛然看向鳳烘。此刻鳳烘的面容鐵青着,雙眸中竟寫着分明的屈辱和惱怒。
罄冉目光掃過他握着的,骨節名分的雙手。她幾不可查的搖頭,心道:不會的,不會是他安排的。世上沒有一個男子會自行給自己扣上一頂綠帽子,何況此刻應該沒有人比鳳烘更期盼着青旌兩國結成奏晉之好。
罄冉思慮間,鳳烘已冷聲啓。”目光凜冽盯向那太監:“你可知在胡言些什麼?!來人,將此奴拖出去,亂棍擊斃!”
他此言一出,那太監身體抖動的越發厲害,立馬有兩名侍衛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抖如糠篩的太監。太監卻似這纔回過神來,目光無錯擡起,大喝了起來。
“奴才沒有亂言!奴才真的看到了!奴才看到了,陛下請信奴才!”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轉瞬便被拖出了院子,不見蹤跡。罄冉冰冷的目光卻久久未從那早已空蕩的月洞門處收回。
她清冽的眸微微眯着,雙手握起又鬆開,此刻她心中已有定論。方纔那太監表現的可謂毫無破綻,然而卻有一點令她起了疑。太監雖是力持慌亂,他被拖走時嘶聲力竭所喊的話,帶着臨死之人無望的掙扎。然而,罄冉還是找到了破綻。
他說:“陛下請信奴才!”
一個“請”字,已足表達許多。一個已害怕至此的人竟還在注意自已的措辭,用到了敬語!這豈不奇怪!太監不經意間流露出了對鳳烘的敬畏和尊崇,再加上今日這太多太多的湊巧,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只是罄冉實不明,鳳烘爲何要這般!7到底是爲何?!
“此奴才無狀,無言亂語,驚了景軒,是朕之過。景軒請!”
罄冉回頭時,鳳烘文雅如常的笑容映入眼眸,一如他的話語,溫潤無波,他竟表現的仿似方纔的一切都不曾發生一般。
罄冉的心狠狠一抽,她並不願如此猜測這個自己喚過“鳳大哥”的男子,幾乎當即便要將方纔的推斷打翻。可是心底卻有一層隱隱的煩悶涌動着,她知道鳳琰此刻是在做戲!因爲他料定他越是表現得如常,燕奚痕及方纔聽到太監之語的衆人便越是不能對此置之不理。
輕撇了眼鳳嫉身後錯愕之後,便欲開口的衆位青國大臣。燕奚痕率先開。”冷聲道。
“太監之言有辱吾妹閨譽,更有辱我旌國顏面,如今有當青旌兩國和親之際,豈有擱置不查之理?!還請諸位隨本王一起前往緋院,以還敏敏清白”,
燕奚痕此刻雖知這是個陷阱,但是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此列他若表現得稍有遲疑,今日之言一經傳出,燕奚敏的清白便果真毀了!
相反,若是他堅持和衆人前往查探,卻或可有一線生機!畢竟燕奚敏是他的妹妹,他心知她的心性,也信她不會做出令旌國蒙羞的事情來。
縱使真如太監所言,那麼這便是一個圓套,既爲困套,便必然能夠查出真相,還給小妹清白。可若此刻不查,那便是百。莫辯。
燕奚痕說得憤怒錚然,鳳烘卻是一笑,擡手撫上燕奚痕的手,朗聲道:“不可!朕信公主!若果真前往查探,朕心有愧公主!往後還有何顏面對公主!”
他此言一出,燕奚痕面有動容,反握住他的手,沉聲道:“敏敏得陛下相憐至此,本王實爲她高興。”
他語氣一轉,凜冽的雙眸掃了眼鳳琰身後衆人一眼,再次啓。:“然,今日之事必要一查。清譽於女子如若性命,若今日不查,衆。鑠金,敏敏將如願揹負惡名。陛下若真恰惜她,便請隨本王同入緋院!”
鳳烘對上他堅持的目光,蹙眉一下,終是點頭道:“景軒之言有理,既如此鳳腆便恭敬不如從命。請!“
兩人說着,同時邁步向緋院走去。罄冉眉宇蹙起,緊跟而上,心中卻是七上八下。她知道這是圈套,她更是百分之百的確定,此番若這樣前去,在燕奚敏房中會看到什麼情景,那太監口中的男子定然便是蘇亮。
燕奚痕之所以這般篤定,一走他不得不這麼做。再來,他心中深信着自己的妹妹。但是他卻不知,在這區區的幾個月中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足夠令他那本純潔不知情爲何物的妹妹心中裝進一個男人。
然而罄冉卻是清楚的,在這數月中,她見證了燕奚敏的掙扎,更看到了蘇亮的變化。他們,一個由天真爛漫,驕縱任性的天之驕女,變成了成熟隱忍的沉靜少女。一個則由開朗跳脫,爽朗不羈的大男孩,變成了焦躁抓狂的男人。
尤其是,從前幾次和燕奚敏的交往中,罄冉分明察覺到,她對蘇亮動了情。此刻,且不說是中了別人因套,便是沒有今日之事,保不準蘇亮都會鬧出些動靜來。
眼見前面鳳琰和燕奚痕便要入了月洞門,罄冉忙快步跨上,揚聲道:”且慢!”她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愣,承接着各方火辣辣的目光,罄冉淡淡一笑,揚聲道:“誠如王爺所言,閨譽對女子尤爲重要,更何況這被質疑的乃是堂堂公主?所以此事不可不查。只是“若因一個小小奴才之胡言便對我旌國高貴之公主任起疑心,相信也終非青國待客之道吧?相信今日之事若是傳至旌國,我旌國百姓定然羣情激奮。”她望了眼微笑看來的鳳烘,見他點頭,又道:“再者,公主閨房,豈容這麼多外臣隨意進入!便是事出突然,也萬無此理!當然,我也知道出了這等事,關乎青國顏面,衆位大臣激憤也是理所應當。可是,還請諸位也考慮下我旌國立場。”她這番言辭一來是要阻止衆人一同進入徘院,留下退路。再來便是拖延時間,她欲再試鳳烘。試問,若是這麼大的動靜,時間又隔了這麼久,待真一探究竟時仍無人爲奚敏通風報信一這是青國別館,能做到如此,僅鳳璞一人!迎上罄冉微帶犀利的目光,鳳烘神情絲毫不亂,點頭沉吟,道:“確實如此,那依冉冉之意,此事當如何?”
“王爺乃公主之兄,陛下乃公主未婚夫婿,二位自然入得這緋院一探,以證公主清白。陛下可令衆臣止步,侯於此。若衆位大臣不心服,可推一位德高望重者同往,一證請明。”她的話句句在理,原本面有激憤的數位大臣便安寧了下來。罄冉滿意一笑,目光落在當前白鬚的老者面上,又道:“德郡王乃當世賢者,又是名儒,門風甚嚴,傳之四國,若我旌國公主當真如奴才所言不堪,他老人家定然最爲憤慨,不會假言欺哄大家。依易青之意,便由德郡王代表衆位大臣前往,不知酬”
“下臣願侯於此。”
“下臣信服德郡王,亦侯於此。”
鳳烘見諸位大臣都表了態,目光掠過罄冉,閃動了下。擡眸,笑道:”如此甚好,景軒請。”
鳳腆x燕奚痕打前,罄冉和德郡王居後,四人很快便入了兩進院子,進了燕奚敏閨房所在的善院。
由於入住在此的是異國公主,所以青國負責保護鴛清館的侍衛皆在三喜門之外,可這緋院一路竟未遇到一個宮女太監,靜悄悄的,便似這是一個空院!罄冉的心也隨之沉入了谷底,望着越來越近的善院月門,蹙眉斂眸。
卻在此時匆匆而碎亂的腳步聲傳來,一羣太監宮女轉過迴廊,低頭屏息奔了過來。
見他們在面前紛紛跪地請安,神色惶恐,鳳烘冷哼一聲:“不在此處伺候,都死到什麼地方去了!”
衆人似是不明陛下爲何如此動怒,大氣不敢抽,目光卻落在了打頭的大宮女身上。那婢女察覺鳳烘冷冽的目光,忙是一叩,諾諾道:“回陛下的話酬每日此刻緋院的奴才們需得到雜房籤點,安排當日事宜…,況一況公主素來喜靜,身邊又有兩位姑娘詞候,甚少允奴婢們進入善院…奴婢們知錯了陛下饒命。”
鳳琰冷着面,沉聲道:“都退下。”
衆人頓時如蒙大赦,快步躬身退下。罄冉由不得冷冷得盯向鳳烘背脊。真是巧啊,一切天衣無縫,合情合理,便是她都要忍不住喝彩了。卻不知鳳烘如此處心積慮得親自出演這一場戲,爲得到底是什麼!她實在不明白,想不到他的理由。
待宮人退去,四人再次邁步。這次再無任何事任何人來打擾他們,直直走至燕奚敏的門外,四人停下腳步,目光皆看向罄冉。
這裡只有她是女子,這推門的事自是落在了她的頭上。罄冉擡步卻未走向正窒,反例向東面耳房走去,敲了半響門,門扉才吱呀一聲打開口
清荷一張圓臉上還帶着幾分睡意,見門外站着的竟是幾日不見的罄冉,她驚訝的眨巴了幾下眼睛,隨即驚喜道:“易大人回來了!公主昨兒入睡時還惦念大人的病呢,我這就去喚公主,她若知道大人回來定然欣悅。”
清荷說着擡手繫着頸下匆忙間未曾拉攏的扣子,一面向外走。一出門,頓住了腳步,這才發現了站在燕奚敏門外的三個男人。她半響不知說謂,待反應過來,忙上前衝燕奚痕及鳳烘見禮。
起身後見衆人面色不對,清荷雙眉蹙起,自覺出了事,也不敢多言,低着頭偷偷去瞄罄冉。
“清荷,怎生如此貪睡!公主寵愛你,你便越發沒有規矩。”
燕奚痕的話語帶着幾分怒意,清荷一驚,卻自知杞了過錯。她也不明爲何會睡得這般沉,竟連衆人入了院子,天色已亮都不自知。燕奚痕沒有降罪只是薄責已是大恩,她正欲跪下,卻聽燕奚痕又道。
“公主尚未起身?“
“是。”清荷忙恭敬回道。
院中似有片刻死靜,接着燕奚痕平淡的聲音又起。
“公主可是一人在房中安睡?”
清荷似是不明白燕奚痕的意思,更不知他爲何會有些問,本能的擡頭看了一眼燕奚痕,迎上他微眯的雙眸。她心一顫,低頭間忙答道。
“是。”
剛說罷,腦中明光一閃,想着面前幾人沉重的面色,清荷直驚得瞪大了雙眼,面色微白。幸而她低着頭,但是那微晃的身體卻泄露了她的擔憂。
她和燕奚敏情同姐妹,燕奚痕和蘇亮的事她自是一清二楚,何況清荷幼年如宮,早已練就的心思機密。此刻,已從當下情景,猜到可能發生了何事。
“去,將房門打開,喚敏敏起來。!”
燕奚痕的聲音傳來,清荷並沒有動,相反她竟本能抵抗的縮了下肩。
“還不快去!”
燕奚痕厲聲再次傳來,清荷這才一步三晃走向房門口顫抖着手,她終是推開了房門口頓時,清荷本便顫抖着的身體一個虛軟捭側在地。
隨着她擋着視線的身體移開,院中空氣驟然凝結。燕奚痕面色鐵青,驟然轉身,大喝一聲。
“還不關上!”
鳳棋和德郡王在他轉身之際,亦先後移開目光,轉了身。
罄冉站着未動,眼睜睜看着清荷爬起身來匆忙關上了門口可那一幕,卻印入了腦中。
當清荷打開門時,外室一目瞭然,一架輕紗屏風實遮擋不住多少內室春光。寬大的牀上,一男一女相抱而眠,雖是蓋着錦被,然而從男子早已戎出被子的精光上身,以及女子光裸的肩骨便不難想象,被下兩人乃是赤身相擁。
罄冉眼眸越發的冷,餘光瞥了眼身影僵直仍在做戲的鳳烘,她心中忽而涌出萬千繁雜的感情。最後那複雜的感情終究彙集成一股深深的怒意,一股徹骨的失望。
罄冉勝怒,她甚至壓不下越來越火熱的眼神。不管鳳唉出於何種目的,如此設計於一個女子在罄冉看來都是卓劣的。何況,這個女子還是與他有着婚約的女子。
如此令一個女子不堪,令其尷尬,何其過分!鳳烘,好狠!
“本王無顏面對陛下。”
燕奚痕的聲音似是發自胸腔,極低極壓抑,但是卻字字清晰。他說罷,對着鳳筷長揖一禮,大步便向院外走去。
罄冉一愣,如此情景,他竟撤手而去?悲憤涌上,轉而罄冉卻明白了過來,心中一傷口她原以爲燕奚痕真是氣惱燕奚敏辱沒了旌國,轉而又覺不對。依燕奚痕對敏敏的愛護,便是盛怒也不該在如此情景棄她不顧。
是了,依着燕奚痕的心智,她都能想通的事情他豈會沒有想到。他這是已猜到鳳烘所爲,亦猜到鳳烘不會真令此事傳出口此刻他留在此地,敏敏面對他這個兄長,才真真是難堪羞愧。
他分明便知妹妹受了委屈,心中惱怒,心疼,萬千情緒定然不下於她。然而爲了青旌和好,他終是什麼也未做,甚至俯身一禮,默然離去。這份隱忍,令罄冉的心微微一揪。
“老王爺,此事事關我青國一”
這廂,鳳烘的話尚未說完,德郡王便開口道:“老臣知道該如何說,陛下放心,這點輕重老臣還是能夠掂量出的。老臣這便出去,恐呆久了衆臣會疑。只是陛下,此女如此不堪,萬不再入陛下後宮,老臣…老臣實爲陛下屈啊!”
德郡王說着已是聲音哽咽,眼見便要落淚,他忙一昂頭,轉身快步而去。
罄冉冷冷看着這一幕,待德郡王離去,院中頓時沉寂了下來。眼見鳳烘便要轉身,罄冉卻忽而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門邊依着六神無主的清荷,冷聲道:“還不快進屋收拾一下!”
見清荷一下子回過神來,匆忙入了房,關上門口罄冉才迎上鳳琰目光未待鳳烘開口,她冷聲道:“真真是一場好戲,卻不知是何人所謀。”
對上她清冷銳利的目光,鳳烘面色不變,只是眉宇微微跳動了下。卻見他目光轉向他處,微有遺憾道:“發生這種事,我心裡也不好受。如今,青旌聯姻怕是不行了…“
他說到此,忽而又移回目光,盯向罄冉,沉聲道:“冉冉,你若留在青國,我願與旌國簽下一份國書,永遠言好,互爲友邦。”
鳳烘的目光甚至是帶着幾分期許和不安的,他緊緊盯着罄冉。卻見她忽而仰天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正當他眸底出現從未有過的恐慌時,罄冉突然停了笑聲,一瞬不瞬的盯着鳳烘。
她本是想質問他的,本是想嘶吼,想衝他怒罵的。然而對上他那急切的眼,對上那早已熟悉的清和麪容,罄冉忽而沒有了力氣。
她只覺好累,卻不知是在爲自己而覺累,亦或是爲眼前人。她只知道,她不喜歡他的世界,不喜歡他們的世界,不喜歡她現下所待的因子。這裡充滿了欺騙,陰謀,算計。人人都似帶着一張假面具,便是正直偉岸如燕大哥,也會在這等情況下帶上面具。
在朝堂上,她亦是爲自已覆上了面具的。然而私下對人,罄冉自認尚還保留着幾分紀善,她曾爲這個而竊喜,以爲沒有迷失真心口然而此刻,她卻深深厭惡,覺得那曾經的竊喜變得那般可笑。
無力,真的很無力。這便是他費盡心思想要的嗎?
留她在青國?
何其可笑,她早已決定留在這裡,留在藺琦墨身邊。然而這樣的決定她卻不知爲何終不願對鳳烘說出,可是便是此,致使鳳烘設下此局。她不明白聰明如他,爲何會這般做!
今日之事,若鳳烘是主謀,她便是幫兇啊!有何資格發怒?
罄冉脣際緩緩逸笑容,鼻翼輕煽了下,似有諷意。然而她轉身便向屋中走去,沉聲道。
“我應你便是。”
聽到她的話,看着她決然而去的身影,鳳旗本以爲該有的狂喜便沒有來,他的心只是極沒現律的跳動了下,便涌上了一股煩躁,一股茫然。
關門聲傳來,屋中響起一聲男音,鳳烘知道是蘇亮被喚起來了。隱約傳來罄冉的幾聲責罵,接着他聽到蘇亮在撕聲喊叫。
“我就是愛慕她!我愛敏敏!我必娶她!”
蘇亮的喊聲極大,用盡了全力,清晰的傳出好遠。鳳娛身體頓時一僵,雙手驀然握緊。
愛着便該如此嘶喊出來吧?
此刻,忽而心中很是羨慕屋中的蘇亮,羨慕他能愛得坦蕩,羨慕他能如此將心頭說愛喊出口望着空蕩的庭院,鳳烘忽而覺得心中也空空的,空的令他發慌。擡步便向院外走,腳步甚至有些踉蹌。
身後傳來兩聲清晰的耳光聲,伴隨着還有罄冉微帶尖銳的聲音。
“你既愛她,便該保護好她。以愛她爲由,行此傷她之事,將她陷於此境。你的愛對她非是聿,已是禍!這便是大丈夫之愛否?!蘇亮啊蘇亮,你還好意思喊!我都替你羞愧!”
罄冉的話清晰傳來,那一句“以愛她爲由,行此傷她之事”,不知道爲何令鳳瑣生生頓住了腳步。半響,他才深吸了一口氣,腳步更快的出了院子。
鳳坎腳步甚急,出了緋院,仍覺心口堵悶,煩躁難擋。原來預計要做的事,此刻已是無心去忙。直直出了鴛清館,登上龍攆,即可便回了皇宮。
待坐到尚言殿,胡亂批閱了兩道奏章,他不知爲何,驀然煩悶,不覺間已是將手中一張奏本狠狠捏在了掌中。
片刻,他身體漸漸放鬆,豁然起身,扔下那奏本,大步便向外走去。
見他一陣風般出來,躬侍在殿外的薄公公一驚,觀鳳煥神情也不敢去問。輕步跟上,可他哪裡能跟上鳳璞的腳步,轉瞬便沒了鳳坎身影。
薄公公氣喘噓噓繞過迴廊,出了尚言宮,待問了禁衛,卻說鳳琰御馬往清露山去了。薄公公一愣,心道前幾日陛下日日往山中溫泉別館,晚間又回宮通宵批閱奏章,那是因爲清華君住在山中。
可現下姑娘沒有回宮,陛下怎生又往別館去了。
鳳烘策馬急衝,到了溫泉別館,翻身下馬,隨手扔了馬繮便向罄冉這兩日多待之所直直而去。
一路宮人紛紛行禮,他也不搭,入了那熟悉的院子才漸漸慢了腳步。目光不知怎的便看向那顆高大的香樟村,想着昨日便是在這裡,他偷偷的吻了罄冉。
鳳烘腳步越發得慢,眉忽而凝起,忽而又是展開一笑,眼中神采幾經變換。
聽到聲響,鳳烘猛的收斂神色,見是水顏打簾而出口鳳唉不等她反應,便沉聲道:“退下。”水顏不知他的話語中爲何帶着怒氣,她腳一軟,忙匆匆一拜,躬身而去。院中恢復寧靜,鳳棋漸漸邁步,入了房,忽而心便一靜。他的目光輕柔的戈過屋中每一個角落,忽而覺得空氣中都是她的氣息,他不覺中緩緩勾脣。
漫步走至內室梳妝檯前,臺上,銅鏡映出他清雅的身影。鳳烘望着那鏡中影子,想着罄冉每日便是坐在這裡對鏡梳妝,不由間便是癡了。
片刻他自嘲一笑,低頭間一把木梳斜斜放在銅鏡一側。陽光由窗外透進來,銅鏡發出的明光剛好打在其上。鳳烘擡手拿起那木梳,拈起梳齒上的一根長長黑髮,輕柔的放在指間纏繞,驀然笑了。
冉冉,不管如何,我終是將你留在青國了,…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