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立博從警局回來,陸明浩和雲墨清還在雲家院子裡散步,雲立博心裡裝着事也沒和他們打招呼直接繞過了夫妻二人。
看到雲立博黑着臉踏入書房,陸明浩在雲墨清耳邊低語幾句想跟着過去。
雲墨清拽着陸明浩的袖口,視線定格在他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下次可別這樣不小心了,什麼人啊,竟敢對你動手。”說着,就要湊過去幫他處理傷口。
是誰啊,下手這麼重,以這種受傷的程度來看,打陸明浩的那個人應該是下了極重的手。
陸明浩因劇烈的疼痛而咧嘴,這筆賬他是該找雲墨辰算了,隨即不耐的朝雲墨清擺擺手,沉冷的眸光鎖住雲立博的背影,“行行了,我下次會注意的。”
看樣子事情不太順利,以雲立博的性子怎麼着也得和雲墨清說幾句話。
“哎,今晚就別回去了唄,我在後院等你。”雲墨清瞧着陸明浩匆忙離去的背影朝他吶喊。
雲墨辰也是聰明人,這個時候自然知道不宜跟過去,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
她這是故意在給陸明浩和父親相處的機會,不管沈雅顏是否活着,陸明浩心裡有誰,雲墨清心裡只記着一點,她纔是陸明浩名正言順的妻子,保持該有的氣度才能和陸明浩天長地久。
凡是該注重的是結果不是麼?
陸明浩沒應,直接跟上了雲立博的腳步。
書房,雲立博前腳剛進來,陸明浩後腳就跟了進來,現在關心雲墨辰消息的無非是他。
新仇舊恨一道涌來,凝聚在陸明浩心裡所有的怨氣與不滿迸射而出,此時,就是在雲墨辰身上刺上千萬刀也未免會解他的恨。
“怎麼樣?”陸明浩先開了口,一時沒忍住暴露了自己的情緒。
他這種態度明顯比雲立博還要着急。
雲立博擡眼瞧着他,目光微微閃了閃,“警察局必須安插我們自己的人進去。”
“岳父!”陸明浩對於他不陰不陽的態度頗爲着急。
雲立博神色冰冷,劍眉擰得死緊,聲音也拔高了幾分,“知道叫我一聲岳父還去找沈雅顏?”這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生氣了!
因爲陸明浩沉不住氣,犯了大忌。
也難怪,連個女人都留不住,讓雲墨辰搶了去,也只有他的傻女兒才這般死心塌地的死守着。
陸明浩微微愣了愣,紅腫的脣瓣開啓,鑽心的疼傳來,“實在是雲墨清她……”
他說不下去了,嘴脣腫的厲害,都是雲墨辰的傑作。話還沒說完,陸明浩伸手捂上紅腫的脣瓣來回摩挲,以緩解裂開的疼痛。
雲立博憤怒的情緒也跟着軟了下來,伸手拍上他的肩,語氣頗有些無奈,“清兒再不濟也是你妻子,你別忘了,是誰給你今天的地位!”
說到最後,手上的力道儼然用了八成的力氣,陸明浩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的肩膀給捏碎了。
雲家的人都喜歡用武力麼?真是一羣沒素質的蠻橫分子。
“我知道了。”
陸明浩說着便將身子傾斜,雲立博手上一空,自知剛纔的力度讓從從未習武的陸明浩感到疼痛,也不再爲難他。
這麼沒用,將來能成什麼事?
雲立博似乎看到了雲墨清的未來,悲慘而淒涼,他端起桌案上的茶喝了一口,視線再次落到陸明浩身上時多了一絲無可奈何。
最無奈的莫過於陸明浩是雲墨清愛的人,打不得,殺不得。
殺不得?雲立博大腦突然閃過這三個字,再次看向一旁因疼痛而面部扭曲的陸明浩時,眼裡閃過一抹駭人的殺意。
若是真的不行,爲了雲墨清以後的幸福,他只能用最偏激的辦法。
不過這個時候雲立博還不便和陸明浩撕破臉,好生勸道,“別和清兒鬧了,離婚這兩個字說多了傷感情。”
陸明浩沒吭聲,低低說了句‘出去了’,人很快消失在書房。
他怎麼忘了,雲墨辰即便不是雲立博的兒子,雲立博還有一個雲凌,而他永遠只是雲立博的備胎,或許連備胎都不如,只是用來對付雲墨辰的工具。
那又怎樣,人活在世上,就該有被人利用的價值,而他就是靠着這種價值才能找雲墨辰報仇雪恨,將本屬於他的東西搶回。
雲立博在陸明浩走後撥通了蘇媚的電話,有些事情他必須瞭解,想從雲墨清哪兒獲取信息簡直是異想天開。
“老闆!”
雲立博深沉的眸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意味不明的問,“你覺得陸明浩這個人怎麼樣?”
蘇媚在電話那頭頓了好久方纔開口,“除了有些事情上有些偏激,其他方面都可以,特別是工作能力,更是沒得說。”
這話一出,雲立博那頭沉默了。
“老闆?”蘇媚隔着電話小心翼翼的喚了聲,實在不知雲立博打的什麼心思。
要她說,陸明浩就是一個吃軟飯的,可這話她是萬萬不敢說的,陸明浩再不濟也是雲立博的女婿,依照雲立博疼愛女兒的性子,說不定會朝她發火。
不過,有一點蘇媚可以肯定,陸明浩工作能力確實沒得說,就是辦什麼事太過於急攻進切。
“嗯,就這樣。”
掛斷電話,雲立博打消了對陸明浩的殺念。
或許,留着有用。
雲凌現在太需要人脈關係,陸明浩無疑可以幫他牽這個線,這也是雲立博一直在暗地裡幫助陸明浩的原因,從一開始,他就給雲凌鋪好了路,等的就是在不久後的將來,能有得力的助手能幫忙。
陸明浩那麼恨雲墨辰,無疑會站在雲凌這一邊,到時候雲墨辰四面八方受敵,沈雅顏肯定爲此心焦。
他了解雲墨辰,或許他不怕死,但是看到沈雅顏爲他擔心受怕,受折磨,應該比死更難受吧,這件事的結果似乎更好玩了。
他就是要雲墨辰生不如死,好好幫他感受一下當年的痛。
——
雲墨辰每天夜半時分都會從監獄出來,負責看守他的幾個小警察都是他的人,出來自然容易,而這些就連秦濤都不知道。
雲墨辰做事極小心,就怕有天東窗事發,秦濤他們也可以避之,若不是有重要的事,他是不會出來見秦濤的。
一出監獄,雲墨辰便上了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渾身籠罩着陰寒氣息,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卻掩含着無盡的殺意,“怎麼樣了?”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動手了,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忍得實在夠憋屈的。
秦濤將自己所得的最有利的消息彙報,“雲立博和莫仲天最近經常去一家會所。”
其實這個並不能說明什麼,而他已經盡力了。
果然,只聽雲墨辰狠狠嘆了口氣,眉宇間透着濃濃的失望,“這個不奇怪,他們以前就經常聚在一起。”
“可是,每天去一個地方不是太奇怪了嗎?”
秦濤思來想去能想到的只有這個地方不對勁,每天都去一個地方,確實讓人匪夷所思,他們那樣身份的人,那種娛樂場所該避嫌纔是,怎麼莫仲天也跟着瞎起鬨呢?
外界傳言,莫仲天清心寡慾,潔身自好,即便去了那種地方也從來不找女人瞎混。
所以,這個人幾乎沒有什麼弱點,不然在這個位置上,能存在這麼多年麼?
雲墨辰單手支撐着額頭,太陽穴的位置跳的厲害,他使勁按住,冰冷的四個字從寡薄的脣溢出,帶着不容拒絕的命令,“繼續盯着。”
秦濤能想到的,雲墨辰自然也能想到,他的思緒停留在此。
莫仲天上任將近三十年,這期間一直節節高升,和他潔身自好脫不了關係。
是人都會有弱點,他們只是沒找到突破口而已,只是這弱點究竟是什麼呢?或許,雲立博知道,但他也沒從雲立博口裡聽說過什麼啊,雲立博爲什麼非得和莫家走得近?
這些,雲立博從來沒告訴過他,雲墨辰對莫家一直沒有興趣也就懶得去關心,早知道有這一天,他該早點接近莫仲天的。
秦濤忽然開口,“大哥,您究竟有什麼事瞞着我們?”
雲墨辰挑了挑眉,神色疲倦,“天機不可泄露,別問了,也別擔心我。”
他不願意說,秦濤也懂得分寸,看雲墨辰這樣子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的難處,逃獄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他們這些兄弟簡直替雲墨辰瞎擔心了。
他們似乎忘了,大哥是什麼人,從前在魔鬼訓練營就是死裡逃生多次,據說連訓練營的領導都說雲墨辰是打不死的小強,生命力頑強得很。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應該沒錯的。
雲墨辰是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了,可有的人卻每天爲了他魂不守舍,也忍心瞞着?
“沈雅顏那邊?”秦濤到底不忍心,眼看着沈雅顏一天天消瘦下去,作爲一個大男人也沒辦法和她過於親近說太多安慰的話。
有些事情只能雲墨辰自己解決。
提到她,雲墨辰的神經緊繃,俊朗的容顏迅速沉下,“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建議做掉孩子。”
雲墨辰扶額,疼痛從心底某個位置蔓延,他差點忘了沈雅顏的身體不是很好,這個時候懷孩子有危險,連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那,她呢?”
她是什麼態度?
“大哥,你知道的。”秦濤暗暗嘆氣,也有些莫名的傷感。
他本能的聯想到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情況也不是很好,醫生說過多次建議做掉,就是怕孕婦情緒不佳影響孩子的成長,而且懷孕初期姚景初服用了大量的藥物,生下來怕是……
秦濤已經沒有勇氣再敢往下想,當時他就一個想法,這是他和姚景初的第一個孩子,無論什麼樣的後果,他都必須承擔。特別是看到小阿哲後,他的這種想法更加堅定。
雲墨辰幽深的眸底閃過一絲沉痛,以沈雅顏的性子應該是誓死留下的。
她那麼倔,若是爲了安全着想逼她拿掉只會適得其反,所以,雲墨辰只能先順着,“先留着吧,若是真的有什麼,先保住大人。”
此時,他的心太過於寂寥,好幾天不見,這會兒發瘋的想念從心裡滋生,雲墨辰擡腕看了眼時間,到底沒控制住,朝前排的司機吩咐,去沈雅顏的住所。
按照計劃,這個點他應該回到監獄裡去,可是他就想任性那麼幾回,一生中爲了某個人而叛逆幾次,不冷靜幾次。
秦濤已經在半路下了車,待車子駛入郊區別墅已經是凌晨兩點,時間緊迫,雲墨辰不能曝光,只能從後院翻牆而入。
這種做賊的感覺彷彿在偷情,真TM不爽!
剛翻牆進來,花園的某處響起一道男音,“我就知道你遲遲不回去,會來這兒。”
說話間,男人已經來到雲墨辰面前,高大的身軀和雲墨辰有的一拼,特別是那雙稍帶點淺紫色的眸子,在看到雲墨辰後眸底的寒光乍現。
雲墨辰不耐的攤開手掌,語氣生涼,“讓開!”
男人適時的伸手拽住雲墨辰的胳膊,暗暗皺眉,語氣儼然軟了下來,“你又要幹嘛?”
雲墨辰將手臂從男人手裡抽回,扭頭的瞬間,花園內的景觀燈打在他側顏上,折射出驚心的冷意,大言不慚道,“抱自己女人睡覺。”
男人單手扶額,忍着想一巴掌拍死他的衝動,手裡的資料狠狠砸向雲墨辰,怒喝,“你不知道雲立博今天來過?”
雲墨辰雙手以極快的速度捂着臉,華麗麗的躲過這場災難,而男人扔過來的資料已經掉在地上。
末了,雲墨辰彎下身軀拾起地上的東西,嘀咕道,“這麼大火氣做什麼,世界末日了麼?”
憑着手感摸了摸,雲墨辰的臉色一凝,墨色的眼眸迸射出駭人的寒意。
這個,雲立博是怎麼得到的?
雲墨辰只覺得胸口堵得慌,他並不是害怕這些罪狀一旦成立會得到什麼樣的後果,而是不懂雲立博爲何要這樣做,僅僅因爲他不聽話,雲立博就放棄他了麼?
以前,雲立博雖然表面上對他冷冷淡淡,父子倆水火不容,可不管做什麼,雲立博都會暗地裡幫忙,唯有這一次,雲墨辰真的看不懂了。
饒是他再聰明,也想不到那一層。又或許,他根本不想去考慮這些,怕結果太殘忍。
男人見他捏着資料發傻,冷聲道,“自己拆開看看!”
要不是他去一趟法院打招呼,這些罪狀明天就會曝光,他就是再有權也無法在他國興風作浪,阻止人家辦事。
“主上?”雲墨辰捏着資料的手在顫抖,景觀燈下能清晰看到他手背上暴出的青筋。
雲墨辰這樣稱呼男人,明顯是服軟了。
偶爾,雲墨辰的判斷力也會有誤,而這一次明顯的,他差點因爲父子之情栽倒雲立博手裡,若不是這個男人及時出手,雲立博定會殺他個措手不及,雲墨辰這會兒是感激的。
男人搖了搖頭,爲雲墨辰感到惋惜,“當年,在魔鬼訓練營我就知道你是條好苗子,可惜啊,你不是我國人。”
無論他怎麼苦口婆心勸,雲墨辰就是不肯接受他們國家的一官半職,寧願在這片國土做一個小小的當家人,可見他對族人,對國家的衷心是忠貞不二的。
男人欣賞他!
“我給你們做的貢獻也不少。”雲墨辰出聲提醒,爲的就是不想欠任何人一個情。
雲墨辰指的是經濟方面,他若是死了,主上少了一個經濟支柱。
男人低聲笑了笑,一掌拍上他的肩,語氣裡依然含着無盡的惋惜,“是,不過,我不希望你和我分得這麼清楚,我是真的欣賞你。”
“別打我的主意,就是被槍斃我也不會賣國。”雲墨辰的話說得很輕,卻很有震懾力。
“如果你這麼容易動搖,我今天也就不會站在這兒了。”
正是因爲雲墨辰的這份堅定感染了他,能有人不爲權勢動搖,自甘埋沒才能,屈才於一個小小的家主,實在是太可惜了。
雲墨辰沒做聲,捏着資料的手逐漸緊鎖,眼裡折射出的寒意彷彿要將整個世界凍住,男人挑了挑眉,在他耳旁提醒,“雲立博這是在置你於死地。”
雲墨辰深吸了口氣,午夜的風生冷刺骨,狠狠竄入肺裡,被刺得生疼。
有一天,他也會爲雲立博的所作所爲感到絕望。
其實,雲墨辰已經給過雲立博很多次機會,若不是念在父子一場,估計雲立博什麼都沒有了。
他是冷情的,可冷情的人都是有原因的,從小得到的愛太少,所以纔會珍惜和雲立博的這份父子之情,雲墨辰到底不忍心剝奪,想給雲立博一個安心的晚年。
可是,讓雲墨辰沒想到的是,他出了事雲立博非但沒出手幫忙,反而落井下石反咬他一口置於死地。
殺死自己的兒子需要多大的勇氣,難道就爲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權勢麼?
雲墨辰想起阿哲,若是他,是怎麼都下不去這個手的,更何況,他還是雲立博最愛的女人留下的孩子,從小對他就和別人不同。
“你想到什麼了?”男人暗暗觀察雲墨辰的臉色,低聲問。
他從未見過雲墨辰露出如此絕望而悲涼的神色,那樣子彷彿真的要世界末日了般。
也對,虎毒還不食子呢,雲立博這樣的做法不讓人心寒纔怪,換成是他也做不到心平氣和,何況是一直依附於雲立博長大的雲墨辰。
良久,雲墨辰心如死灰,俊朗的臉白如紙張,薄脣動了動,“沒有,或許,他太貪念於雲家的權勢,一時間犯了糊塗。”胸口像是被重錘襲了一般,突然覺得這種解釋都顯得那麼無力。
雲立博想要他死,這一刻,雲墨辰縱然不想承認,可事實擺在眼前,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相信?
爾後,雲墨辰將手裡資料扔回給男人,顯然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不覺得你是個糊塗的人,而云立博也不是這樣的人。”男人看着他遠走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聰明人都會懷疑,他不相信雲墨辰看不出來。
通常能讓一個父親這麼做的,要麼是真的和兒子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麼就不是親生的。
雲墨辰沒有回頭,沉冷的背影生出一股令人心疼的落寞,原來,他也會有這一面,男人不禁爲他感到心酸。
無疑,外人只看到雲墨辰外表的風華,卻沒人能熬得住他所受的苦與煎熬,是該有多沉得住氣才換得今天的地位呵,血和汗又該付出多少?
——
沈雅顏懷孕之後特別嗜睡,自從懷孕後她也不敢和小阿哲同睡一張牀,怕小傢伙夜裡掀被子一不小心蹬到她的肚子。
她睡得很沉,連呼吸都是急促的,想來懷孕對柔弱的她來說應該恨吃力。
牀沿的位置因爲某種重量而下陷,雲墨辰就着黑傾過身,脣瓣在她額頭前輕輕吻了吻,怕打擾到她休息很快又抽了回來,沈雅顏悶悶哼了兩聲翻了個身繼續睡。
男人濃烈的氣息通過冰冷的空氣衝入鼻尖,沈雅顏鼻尖發酸,這種氣息那天在醫院她明明感受得很清晰,爲何轉眼就不見了。
她躺着沒動,佯裝繼續沉睡,也許,她太害怕醒來又是一場夢,那會比雲墨辰從沒出現過夢裡還難以讓她接受。
果然,沒一會兒,男人溫熱的大掌覆上她的肩,沈雅顏身旁的位置很快陷了下去,男人的氣息越來越近,沈雅顏能清晰的感覺到有一雙手在她背部遊走,她心癢難耐,身子微微顫了兩下。
雲墨辰暗沉的眸光愈發灼熱,視線緊緊鎖着她抖動的身軀,指腹上移,停留在她巴掌大的小臉上。
也就在此時,原本漆黑的房間突然亮如白晝。
震驚了雲墨辰,也震驚了沈雅顏,四目相對,二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等雲墨辰反映過來,他想抽出手離開,這一刻不知爲何,他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沈雅顏事先做好準備,反映得極快,她雙手死死抓着男人的胳膊,揚起一張蒼白而柔弱的臉看向他,脣瓣張了張,千言萬語最終只化成三個字,“雲墨辰!”
這三個字像是灌輸了一道魔咒,雲墨辰不再掙扎,任她抱着自己的手。
“我就知道是你,那天我不是在做夢,你真的來過!”沈雅顏還在喃喃自語,水色的眸子顫了顫,凝聚的淚水不爭氣的從眼角溢出。
她用的是肯定。
說不清是什麼滋味,總之,她特別想哭,特別是懷孕後,情緒也容易低落。
“……”
雲墨辰抿脣不語,他端坐在牀上宛如一蹲雕塑般冷漠,眸光看向透過落地窗看向漆黑的夜,試圖盛氣凌人的斥責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雲墨辰懊惱不已,怎麼就一時忘情忘了防範?這個時候,他不宜在沈雅顏面前暴露的,一旦有麻煩就會牽連到她,這場權勢的較量,雲墨辰自然不希望沈雅顏也被捲進來。
然而此時,雲墨辰不想拒絕她遲來的討好。
連雲墨辰自己都忘了,他等這一刻究竟等了多少年!
饒是他定力再好也想貪念一點點溫暖,更何況,他剛纔在雲立博那裡受了挫,若不是沈雅顏還在他身邊,雲墨辰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他還能相信什麼,還有什麼值得他去留戀。
他的冷漠換了沈雅顏的怒火,‘咻’的從牀上站起,個頭比雲墨辰高了一大截,沈雅顏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胸膛,居高臨下的望着他,“你怎麼不說話?”
雲墨辰一向不喜歡被人凝視的感覺,哪怕對象是沈雅顏也不可以,他也跟着起身,這樣一來沈雅顏的氣勢明顯弱了下去,而站在他這個高度,一眼便能看見她睡衣領口暴露的風光,不由得艱難的嚥了口口水,想將那股邪惡的火壓下,沒想到視線怎麼都移不開,那種感覺反而該死的更加強烈。
沈雅顏並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她單手環胸,哪怕氣勢和雲墨辰不能相提並論,但也沒因爲高度的關係而滅掉氣焰,胸口的位置起伏得厲害。
沈雅顏在等雲墨辰開口解釋,這些天她擔心的都快瘋了,他倒好,偷偷摸摸來,又偷偷摸摸的去,不知道她心靈脆弱,承擔不起麼?
爲什麼連這個都不告訴她,非要偷偷摸摸的,難道他連她都不信任了麼?
雲墨辰掏了根菸出來,還沒來得及點,忽而想起她懷孕,又將手裡的煙丟了出去。
他心裡煩躁得很,不知道該如何向沈雅顏說起,說白了,他就是不想讓沈雅顏爲自己擔心,雲立博的事,他無處發泄,也不想被沈雅顏知道。
沈雅顏見他還是不吭聲猛然間就火了,水色的眸子擡起,試圖和他平視,可是高度不行,她踮起腳尖,雙手攤開擱置在男人的胸膛上,鼻尖泛酸,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佯裝的堅強因爲男人的態度而崩裂,“雲墨辰,別給我裝,你喜歡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是不是?”
開玩笑,他向來喜歡光明正大,那種偷偷摸摸的刺激已經過了年齡,他都三十好幾了,怕是承受不起那種刺激。
沈雅顏氣得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若是雲墨辰不想開口,她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沒有用,只能——
“不說話是吧,裝是吧,那你給我滾!”沈雅顏水色的眸底噙着一絲淚光,手指着門口朝他大吼。
一句話不說,他過來做什麼,總得告訴她沒事,別擔心,你看我都能出來。
其實,她就是急的,做夢都想雲墨辰能出來,抱着她他說,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就在沈雅顏以爲他還不準備開口時,男人忽而挑了挑眉,一臉邪肆的睨着她,總算開了尊口,“那我真滾了?”
說着,高大的身影就往窗前走去,顯然的,他是不準備走正門。
這個想法嚇得沈雅顏魂都丟了,心裡的憤怒被驚嚇所替代,她幾乎處於一種本能,跑過去從身後抱住男人的腰,頭枕在男人的後背上,低低的聲音裡帶着淡淡的祈求,“算了,還是別滾了,地上涼。”
她間接性的挽留讓雲墨辰再次軟了心。
後背上,她的身軀隔着衣襟緊緊貼着他的,光是這一個動作就能讓他心跳加速。
雲墨辰垂下的雙手漸漸擡起,緩緩覆上她放在腰側的手,最終,和沈雅顏剛開始一樣,動了動脣,千言萬語只化作一聲深情的呼喚,“顏兒!”
爾後,他就要轉身回抱着她,而她卻——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她按住他的身軀,不讓他轉過身來。
淚水迷濛了她的眼,而這種複雜的情緒沈雅顏不想被雲墨辰看到,丟臉死了。
男人像是着了魔,竟然真的聽她的,靜靜的站着,寬厚的手掌握住她的,耳尖的他聽到背後傳來低低的哭泣聲,高大的身形僵了僵,還是站着沒動。
有時候,給她發泄一下會好一點,這些日子太苦了,就連他都有點承受不住,何況從來沒受過苦的她。然而,雲墨辰似乎忘了,他們之間空白了四年,這四年,沈雅顏受的苦並不是他能夠想象的,他沒問,正是因爲怕自己知道後承受不了這種心痛。
哪怕他們之間空白了四年,某些感情一旦說穿便一發不可收拾,命運逆轉,她終於屬於了他,就好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離開過對方。
這樣的姿勢維持片刻,二人相擁着在牀沿落座,沈雅顏這纔想起雲墨辰還在監獄這回事,又想到之前的種種,蔥白的手指點着男人的胸膛,擡起小腦袋質問道,“你這樣來過幾次?”
雲墨辰輕輕咳了兩聲,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手,面不改色的解釋,“第一次,沒想到就被你發現了。”
沈雅顏哪裡肯信,若不是她這幾個晚上提高警惕,今晚又讓他給溜了,撅着嘴道,“你說不說?”
明明是抱怨的語氣卻聽不出一絲不滿,反而帶着令人陶醉的嬌嗔。
雲墨辰的胸口狂跳兩下,一口咬上她的手指,邪肆的勾脣淺笑,“真是第一次,若是懷疑,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那你怎麼出來的?”她不依不饒,勢必要將所有的事情參透。
他的一切,沈雅顏都想知道,因爲愛,所以纔有興趣。
雲墨辰傾過身,沈雅顏隨着他的靠近心跳漏了一拍,縱然她和這個男人已經彼此熟悉,面對這種曖昧的姿勢還是免不了會臉紅心跳,她微微眯了眯眼,隨後乾脆緊閉,只聽耳畔傳來男人的竊笑聲,她才知道上當了,敢情是在耍她呢。
正要發作,男人沉穩的聲線傳來,帶着致命的誘惑,“顏兒,假如……”他特地頓了頓,沉冷的眸光定格在某個不知明的地方,像是難以啓齒,沈雅顏愣愣的望着他,頗有些急,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雲墨辰回神,笑着道,“假如我帶你亡命天涯,你願意嗎?”
沈雅顏緊張的神經終而鬆懈下來,連考慮都不曾有過,脣角彎起的弧度甚是迷人,“這輩子你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隨後,她又像是想到什麼,猛的從男人話裡起身,“你等等,我去叫阿哲。”
這是做好逃亡的打算了?難道她沒有聽清是‘假如’麼?
雲墨辰哭笑不得,他哪裡還忍得住,那句‘你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是他聽過的最動人的情話,兩手扣住她瘦弱的雙肩,激烈的吻落在她剛纔還喋喋不休的脣上。
情到深處,沈雅顏的手攀上他的脖子,兩人忘情擁吻,陷入無盡的纏綿裡。
“不行,我……懷孕了。”
雲墨辰頓了頓,略帶情。欲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懊惱道,“太厲害也不是件好事。”
怎麼一次就中了呢?
沈雅顏推開他,狠狠喘了幾口氣,“我先去叫阿哲起來。”
她把亡命天涯當了真。
“笨!”
“嗯?”她發出一個音節,似是不解。
雲墨辰嗤笑,又將她摟入懷裡,吻着她頭頂的髮絲,“我怎麼可能讓你們跟着我過逃亡的日子。”
他給的應該是滿滿的幸福。
四年前他就對沈雅顏承諾過,那時她還愛着陸明浩,他連請求都那麼無力。
顏兒,忘了他,我會對你好。
或許,雲墨辰都不知道自己這些年是怎麼堅守過來的,好在一切水到渠成,他總是相信有一天他的誠意會感化她。
而她,和他想的一樣,除了有些死心眼,其實還不算太笨。
沈雅顏揚起頭,對上的便是男人眼底所流露出的奸笑,霎時恍然大悟,嬌嗔的掄起拳頭砸向男人的胸膛,懊惱道,“你又騙我。”
雲墨辰心情極好,雲立博的那件事淹沒在短暫的柔情蜜意裡,他沒否認,說了句更動情的話,“是,什麼都是騙你的,唯獨愛你是真的。”
沈雅顏的雙頰迅速暈開一抹迷人的紅,試圖轉移話題,“你怎麼出來的,會不會有什麼事?”
這也是她所擔心的,這件事全國上下傳的沸沸揚揚,雲墨辰想要洗清罪名恐怕沒那麼容易。
雲墨辰聞言,臉上的笑意稍稍收斂了幾分,摟着她低聲道,“以後別去探監,我會抽時間過來和你纏綿的。”
他故意將‘纏綿’二字湊到她耳旁說,吐着灼熱的氣息,令人眩暈。
沈雅顏推了推他,“去你的!”
正經點會死啊!
“你不喜歡?”他震驚道,問出這句話時還誇張的將手臂攤開,好像若是她敢說一個‘不’字,他就馬上走人。
沈雅顏瞪起眼,紅着臉不表態。
“……”她難道要說喜歡這種方式?
打死她也說不出來好麼?哪怕剛纔的情意綿綿確實令她難忘,沈雅顏也做不到像雲墨辰一樣臉皮厚,乾脆選擇閉嘴。
哪知,男人卻不放過,他單手挑起她的下頜,言語更加曖昧,“寶貝兒,我問你話呢。”
沈雅顏的眸光始終不敢和他對視,咬了咬脣不自在道,“以後,若是方便的話你就過來吧。”
“你都不喜歡,我過來找虐啊?”
“雲墨辰!”顯然,她生氣了。
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臉皮薄,非往死裡逼是什麼意思?
這一吼,不僅沒讓雲墨辰收斂,反而裝出一副極爲無辜的樣子,“一點誠意也沒有,還說愛我。”
這種無賴讓沈雅顏想到某個小不點,通常也是這樣逼她就範,沈雅顏不禁有些頭大。這男人計較起來還真是沒完沒了。
他都說她沒誠意了,沈雅顏自然不會承認,那句話是發自內心的,“不是!”
雲墨辰乾脆順着身後的牀躺了下去,一臉暇意,“那你現在說,我聽着。”
“再磨蹭天都要亮了。”沈雅顏起身,想要將他從牀上拉起來。
不是說該回去監獄了麼,再晚些可就被人發現了。
雲墨辰置若未聞,還特意翻了個身側躺,單手支撐着頭看向她,“亮了好,讓他們來抓我,再給我一個逃獄的罪,這輩子我就真的不能出來了。”
瞧瞧,這是有多無辜多可憐,小顏顏,你就可憐可憐我,把對我的愛親口說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