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陰沉沉一片，沈雅顏掀起眼簾並沒有看向前來的男人，窗簾的縫隙處投擲過來的光陰恰好投擲在她蒼白的小臉上，卻無法抹去她心底的陰霾。
雲墨辰在過來醫院之前已經知道事情大概經過，無論什麼樣的懲罰都換不來他未出世孩子的重生，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期待這個孩子。
當然了，他此刻最在意的是沈雅顏聽了夏心萍那些話之後是什麼想法，也好，他藏了這麼多年，整日擔心着，真相涌出，這會兒反而覺得輕鬆了。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雲墨辰上前將被子蓋在她身上，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沈雅顏攤開手掌，被子自肩上滑落，手背上乾涸的血順着推拉的動作暈開，越發勾起男人的愧疚心。
雲墨辰清楚她性子倔，那地方沒在流血他也沒強求給她用藥，或許，他也在給自己懲罰，想用沈雅顏的痛記住那些人給她的傷害，這次無論是誰，他都不會手下留情。
沈雅顏還是維持先前的動作，兩手死死抱住膝蓋，哪怕病房裡開了暖氣也抹不去她心裡的寒意。
心冷，身體毫無知覺的麻木着，整個人像個失了魂的木偶娃娃。
雲墨辰耐心極好，他乾脆用被子將沈雅顏嬌小的身軀裹住，兩手按住她的肩，沈雅顏也沒反抗，連埋入被間，目光並沒有看向他。
“你剛流產，彆着涼了。”雲墨辰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最先開了口。
沈雅顏依然沉默着，仿若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心裡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着，疼得她緩不過氣來。
雲墨辰一把將她連人帶被的抱住，頭埋入她的頸間，感受她身上傳來的熟悉女人香味，眼裡滿是濃濃的哀傷，啞着嗓子輕喃，“別這樣，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沈雅顏僵硬着身子靠在他懷裡，目光看向窗簾爲拉攏的位置，哽咽着，沙啞的開口，“姐姐和爸爸都死了，雲墨辰，你想讓我問你什麼呢？”
問了，只會更心疼，更無法讓她接受。
雲墨辰閉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的抱着她，兩人都沒有提孩子的事，這是個敏感性的話題，提了，他們心裡只會讓彼此心裡的痛更深一分，何必呢！更何況，沈雅顏此刻的心思不在孩子身上，沈雅芙的死他必須給她一個解釋。
雲墨辰正在心裡醞釀着該如何開口，沈雅顏擡起一雙略微紅腫的眼睛看他，蒼白的脣輕勾下，“雲墨辰，問了你，他們就會活過來麼？”
夏心萍不會拿這個事情騙她，沒有一個人願意承認自己是一個殺人犯，可見，夏心萍對雲墨辰的愛有多深，爲了他連自己當年所犯的罪都供了出來，目的就是離間她和雲墨辰的感情，沒想到，夏心萍真的如願了。
沈雅顏什麼都可以容忍，什麼都可以接受，唯獨這件事，她釋懷不了。
兩人相擁了一會兒，沈雅顏的目光收回落在雲墨辰身上，男人雙眸佈滿血絲，額前的短髮隨意拉聳下來，這個樣子有些禿廢，可想而知，他這幾天在外面過的並不好。
沈雅顏掙扎兩下，作勢要下牀。
“你去哪兒？”雲墨辰敏銳的拽住她的手臂，冷冽的問。
他大概沒有多少耐心了，袁徹已死，那邊的問題有幾個兄弟扛着沒錯，關鍵時刻他還是得親自出分力，雲家那邊還等着他去處理，雲墨辰這三天本就爲袁徹的事疲憊不已，回來後又得知沈雅顏流產的消息，他哪裡支撐得住。
然而，最讓雲墨辰沒想到的是，四年前的秘密也一併揭開，所有的問題一併襲來，他是防不及防。
沈雅顏好一會兒沒說話，她瞭解雲墨辰，只要他不願意放開，那麼她就逃脫不了。
兩人依然保持方纔的姿勢，沈雅顏一臉嚴肅的看向雲墨辰，盯着他凝重的臉開口，“我想問你，夏心萍說的是真的嗎？”
即使她心裡確定了答案，沈雅顏認爲有必要親自問問雲墨辰，也許，事情並沒有她想得那麼糟糕。
“我欠她一條命，必須還。”雲墨辰沒有隱瞞，說這話時，墨色的眸子涌進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剛纔若不是夏心萍提到沈雅顏，雲墨辰顧及沈雅顏的感受，他是真的動了殺夏心萍的心思。
儘管他欠了夏心萍一條命，雲墨辰的威名也不容讓人忽視，而夏心萍正好挑戰了他的底線，他再也沒辦法包容。
雲墨辰沒有深一步解釋，不過，這句話也給了沈雅顏明確的答案，只因雲墨辰欠了夏心萍一條命。
可是，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欠夏心萍的是雲墨辰，他們沈家並沒有欠夏心萍什麼。難道她父親的命就如此不值錢，她姐姐的命又該誰來償還？
四年前沈雅芙臨死前的一幕猛的在腦海裡閃過，沈雅顏從來沒有見過那樣一個女子，面對死亡，她沒有畏懼，而是記掛活着的人的安危。
沈雅顏想着，沈雅芙定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不然，沈雅芙也不會說出，我這輩子誰也不欠，唯獨欠顏兒一條命。
沈雅顏明白了，沈雅芙所謂欠她的一條命，是當年她用骨髓救治了沈雅芙，她不是沈雅芙的親生妹妹，所以沈雅芙纔會對她如此客氣，覺得有愧於她。
往日的種種，沈雅顏不願再回憶下去，回憶越是深入一分，痛就多一分。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雅顏深吸一口氣方纔開口，“所以呢，你就拿我姐姐的命還麼，雲墨辰，這四年你是怎麼睡着的？”
他怎麼可以這麼安心，說到底，那是他的未婚妻，即使沒有愛情，可姐姐對他的真心是顯而易見的，雲墨辰，你究竟有多狠心呢？包庇夏心萍，這些年，午夜夢迴，你可曾夢到過姐姐？
雲墨辰死死抱住她顫慄的身軀，那力道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裡，說出的話那麼無力心疼，“你身體不好，別動氣。”
她沒有對他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更沒有太過於激動的情緒，過分的冷靜，這纔是雲墨辰最擔心的，傷害，往往來源於平靜之後。雲墨辰寧願她要死要活的發瘋，也不願看到如此死氣沉沉的她。
雲墨辰自以爲防護措施已經做得夠好，沒想到還是傷到了她，光是痛悔已經無法形容他此刻的心境，再多的解釋在心灰意冷的她面前都成了無力。
除了緊緊抱住，他不知道該如何才知道她的存在。
“雲墨辰，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她說的很平靜，口氣似乎是帶着商量。
最起碼她現在沒辦法接受他，更不願意和他相處，只要一看到雲墨辰，沈雅顏就會想到沈雅芙臨死前的情景，難受得無以復加。
“好！”
雲墨辰清楚該給她一點私人空間，否則強硬下去只會逼死她，至少這會兒，他看得出來，沈雅顏不願意見到他，她的隱忍已經達到了極限。
雲墨辰能理解，不過，卻不願意就此放手，若是沈雅顏存了逃跑的心思，他會第一個把她抓回來，然後囚禁。
病房的門輕輕掩上，沈雅顏狠狠呼出一口氣，仿若只有這樣才知道自己還活着。
四年前的車禍毀了她的一切，那些年，她是靠着和陸明浩的感情支撐下來的，結果，在她以爲一切會水到渠成時，陸明浩硬生生的打碎了她的夢，若不是雲墨辰，沈雅顏想，她是不知道如何走下去的。
沈雅顏怨過，也恨過雲墨辰，更是無理取鬧過，只是因爲雲墨辰使計強佔了她，但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原諒。
那時候，沈雅顏甚至覺得是幸運的，若佔有她的那個人不是雲墨辰，她會怎樣呢，還活得下去麼？
爲什麼在她好不容易準備放開手準備接納雲墨辰的時候，殘忍的真相打碎了一切！
病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雲墨辰眼底的悲傷散去，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充斥在醫院的各個角落。
他先是去詢問醫生沈雅顏的身體情況，得知沈雅顏是因爲送來太晚，差點兒失血過多而丟掉半條命時，那雙墨色的眸子掀起一陣駭人的狂風暴雨。
醫生的答案一出，雲墨辰幾乎聽不下去任何解釋，伸手便掀了醫生的辦公桌，將辦公室砸了個稀巴爛。
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低着頭不敢多說一句，本來他們商量着不對雲墨辰說實話，但轉念一想，這事兒遲早會傳到雲墨辰耳裡，到那時，說不定他們會死得更慘。
發泄一通並沒有使雲墨辰身上的怒氣消散，反而多了些不知所措。
突然，他大步上前，伸手拽住其中一個醫生胸前的衣襟，惡狠狠的警告，“給我找個會說話的好好安慰她，若是我回來還看到她死氣沉沉，你們，統統給我滾下臺。”
“好，好，我……我馬上去安排。”
一旁的院長聞言，趕緊上前好言相勸，“雲少不用擔心，身體是可以補回來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雲墨辰的手掌大力一推，醫生被甩開老遠，接着他的咆哮聲響徹整間辦公室，“還愣着做什麼，都給我滾！”
雲墨辰從沒在公共場合如此失態過，這個男人在南水市的形象是美好的，很多人都覺得他高不可攀，他的想法沒人猜得透，然而這一刻，他卻把殘暴的一面展現在衆人面前，兇狠的嚇人。
生冷狠戾的目光像是千萬把冰刀，幾個醫生嚇得面面相視，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辦公室。
雲墨辰不敢想象當時的場景，送醫院太晚，那麼就是有人故意拖延了？
雲家，平靜如水，只是這樣的寧靜在雲墨辰回來之後徹底被攪亂了。
從醫院出來，雲墨辰找來好幾個傭人詢問當時的情況，問到最後，雲墨辰已經聽不下去了，他留下兩個人在醫院守着沈雅顏，自己則獨自駕車前往雲家。
一路狂飆，雲墨辰下車之後直奔後院，強大的氣勢來勢洶洶，身上瀰漫着一股令人懼怕的殺氣。
有幾個傭人見狀，不怕死的阻攔，“雲少，您不能進去，老夫人在休息。”
“滾開！”雲墨辰伸手揮開一羣人，迅速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手槍，對準他們其中一人，眼底的兇狠越發駭人，“我告訴你們，最好別惹我，小心這槍一不小心走火！”
沒有人敢再說一句廢話，他們還從未見過如此失控的雲墨辰，緊繃着身子愣在原地，小聲呼吸着，生怕惹怒了他。
雲墨辰拿着槍，直接踢開門，闖入休息室便看到雲老夫人在悠閒的品茶。
動靜之大，他不相信雲老夫人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雲墨辰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見到雲老夫人的那一刻，他徑直衝過去，兩手支撐着兩邊的桌椅，整個瞳孔都是雲老夫人驚惶無措的神情。
“辰兒，你你，你幹什麼？”雲老夫人不敢動，一向強勢的她這會兒竟然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成了問題。
能把雲老夫人嚇成這樣的，無非是雲墨辰手裡的手槍，這東西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玩兒，顯然，他定是瘋了！
雲墨辰用一種極爲嫌惡的眼神瞧着雲老夫人因過度驚嚇而扭曲的臉，眼眸微微眯起，薄脣勾出的是一絲嗜血的笑意，“奶奶，我最後叫您一聲奶奶！”
他的聲音輕如鴻毛，幾秒之後，又突然拉高，“今天我把話放在這兒，要是顏兒有什麼事，我要你——給她陪葬！”
雲老夫人大驚，面如土色的望着眼前如魔鬼般的男人，倒抽口冷氣，脣瓣張張合合，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見她面如死灰，雲墨辰冷笑，“怎麼，現在知道怕了？呵，當時你可有想過她一個人面對你們這麼多人的攻擊，有多害怕，嗯？”
雲老夫人好歹也是經歷過雲家種種殘酷的廝殺才得到今日的地位，沒一會兒便恢復了往日疾言厲色的姿態。
只是，吼出的話依然帶着顫抖，“雲墨辰，你，你反了天了，我是你祖母！”
雲墨辰拿着手槍的手指向她的額頭，怒喝，“閉嘴！屁！”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實在心塞得緊！
沈雅顏蒼白的面容如同一個經久不曾散去的魔咒，痛得他心裡發麻，加上醫生的話，說是送醫院送晚了才導致成這樣，他還能容忍誰？
雲老夫人的身體瞬間緊繃，單手捂着胸口的位置，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你，你想殺了我？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她的孫子竟然爲了一個女人用槍指着她的頭，想要她死！
雲墨辰即便再恨雲老夫人也不可能真的殺了她，最多，他也只能嚇嚇她，好挫挫她的銳氣。
他笑，鋒利的眼神似乎要刺穿她的五臟六腑，繼而收起手槍，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好，我們不說沈雅顏，那就來說說我母親吧。”
話落，雲老夫人的神經再度繃起，一臉驚愕的看向他。
雲墨辰冷哼，僅僅一個眼神就能讓她選擇閉嘴，“很奇怪我怎麼會知道是麼？”
“當年你狠心逼死了她，你以爲我不知道？這麼多年我對你不冷不熱，難道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之所以不動你，就是因爲這份該死的親情，沒想到你會這般執迷不悟。”
雲老夫人抵死不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母親心胸狹窄，受不了你父親的出軌纔會自殺，這些，雲家的人都清楚。”
“少給我來這套！”雲墨辰臉色越發陰沉，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鄙夷。
“雲墨辰，翅膀硬了麼，你以爲家主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別忘了，雲家大多數長輩都聽從我的命令。”
眼見着雲墨辰越來越冷的面色，雲老夫人試圖用這個理由打擊他，阻止他瘋狂的行爲。
雲墨辰聞言，森冷的目光看向她，一腳踢翻周身的桌椅，言語極爲粗魯，“去他媽的家主！別給老子扯這一套！”
他算是明白了，對付這些人就得來狠的！
爾後，在雲老夫人驚恐的眼神中，他淺淺勾脣，笑得異常深沉，“我，當然不敢把您怎麼樣，也不想落個弒殺祖母罪名。”
雲老夫人的一口氣還沒徹底松下去，雲墨辰冰冷如刀的聲線再次傳來，只不過這次，他的話是對着門口的兩個保鏢說的，“把她交給警察局，殺人償命！”
這條罪名夠不夠她牢底坐穿？
雲老夫人的罪孽多的數不清，她所欠的血債不光是他母親的，還有沈雅芙的，背後策劃人，雲墨辰心裡跟明鏡似的，不出手，就是因爲那份可笑的血緣關係。
雲老夫人聽後，身子順着背後的座椅下滑，癱軟在地，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要她坐牢？簡直是癡人說夢！
解決了這顆毒瘤，雲墨辰身心疲憊，心並沒有多大的暢快，無論他怎麼懲罰這些人，孩子終究是失去了，他心愛的女人所受的傷害也不會減弱。
雲墨辰從大廳出來，和守在外面的雲立博視線相撞，父子兩人面對面站着，同樣強大的氣場與之相對。
“雲墨辰，她是你奶奶！”
“你把她送去警察局難道就不怕自己的身份曝光麼？”
雲墨辰揚眉，墨色的眸子幾近嘲諷的看着父親，“我既然有這樣的心思就不怕他們查到我頭上，有本事你去舉報。”
雲立博能猜到他的真實身份，雲墨辰一點兒也不奇怪，畢竟雲立博的勢力在南水市是有目共睹的，想要查他也不是什麼難事，估計袁徹的死，雲立博也知道真兇。
知道又怎樣，就像雲墨辰說的，有本事他可以去舉報！
所有人都要他理解，誰又能理解他，誰又能包容他，可知他的心有多痛。
果然，面對雲墨辰激烈的言語，雲立博被刺得沒了反駁的話語，只能幹瞪着眼，恨恨吐出一個字，“你——”
雲墨辰直接無視他的怒火，目光凌厲，周身的散發出來的寒氣寒可透骨，說出的話卻是無力的，“當年，若不是你的猶豫，我媽媽又怎麼會死！雲立博，說到底，我是恨你的，母親死後，我已經沒有心了，對這個家有多絕望，你知道麼？”
他眼裡的恨意凜然，深深刺進雲立博的心，他想起很多年前，亡妻死去時的情景，他抱着她的屍體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天一夜。
是的，他承認，是他沒有魄力，害死了她！
原來，他所謂的兒子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雲墨辰和他作對也不是全然沒有理由，說到底都是因爲他媽媽的死，給他心裡留下了陰影。
雲立博神色痛苦，思緒陷入悲痛的回憶中無法自拔。
“好不容易，有一個女人能走進我心裡，你們想法設法的破壞，甚至不顧她有孕在身，現在好了，弄成這樣，你們滿意了？”雲墨辰越說，神色越發淒涼哀傷。
他這麼冷漠強大的一個人，在這一刻竟然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彷彿什麼事在他眼裡都是無力的。
雲立博也不知是真的悔悟了還是覺得雲墨辰的話有道理，語氣軟了下來，“我，我只是覺得她太小，真的不適合……”
當時，他根本沒有留意到沈雅顏有什麼不對勁，而且檢查報告明明顯示的是母子安康，到底是他大意了，天知道，他有多在乎沈雅顏肚子裡的孩子，那是他的孫子。
忽然間，雲立博明白了一個道理，只在乎孩子是萬萬行不通的，最重要的是保護好母體，都是他們太自私了，想着趁雲墨辰不在給沈雅顏致命的一擊，好讓她生下孩子後安安分分的做一個小老婆。
雲墨辰臉色透着一股濃濃的哀傷，聲音卻冷如冰霜，“合不合適，只有我自己知道。”
緊接着，他又像是想到什麼，輕聲問，“那母親呢，當年奶奶那麼反對，也覺得她不配站在你身邊，你聽了麼？”
雲墨辰言語裡的步步緊逼令雲立博高大的身形猛的朝後退了幾步，嘴角僵硬的扯了扯，發現這一刻說什麼都是錯的，還不如選擇閉嘴。
“爲什麼同樣的事發生在我身上，你不能容忍？”雲墨辰手指着胸口的位置，冷凝的看着他。
臨走之前，雲墨辰還不忘給雲立博傷口撒一把鹽，“我不會像你這麼懦弱，等着吧，我會讓所有傷害她的人嚐到生不如死的代價。”
他絕對不會讓沈雅顏的傷害白受，他不是雲立博，顧及這個顧及那個，愛，又怎樣，光愛不付出什麼都是空！
大院只剩下雲立博孤獨落寞的身影，懦弱？他的兒子竟然說他懦弱，又可知，他之前並不知情，若是提早知道雲老夫人的計劃，雲立博就算傾盡所有也不會讓悲慘的一幕發生，這些年，又有誰知道，他有多後悔，有多想念亡妻？
回到醫院之前，秦濤來過電話，說是霍宇已經展開調查，袁徹一死，很多人都跟着遭殃，霍宇等於斷掉了一隻手臂，報仇是必然的，要他時刻做好相關措施。
有些事情必須走一個程序，他們不想和白道勢力爲敵，並不是怕，而是沒有必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雲墨辰筋疲力盡，本想在回醫院之前給夏心萍一點兒教訓，此刻也沒心思了，他不放心沈雅顏，眼見着天色漸暗，他很想回到她身邊去，雲墨辰甚至偏激的想，假如，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該有多好！
怕嚇着了她，雲墨辰的步子很輕，推開門並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裡面傳來女醫生意味深長的勸告聲。
“點滴還是要打的，對身體有好處，不管怎樣，身體是自己的是不是？”
“要不這樣，你先吃點東西，晚點再給你打點滴也行。”
“……”
至始至終雲墨辰都沒聽見沈雅顏吭一聲，終而，他忍不住大步走進去，幾個護士見狀趕緊低下頭，彷彿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都出去吧！”他說，語氣沒有想象中的激烈。
幾個護士如獲大赦，白天雲墨辰在醫院發瘋的事情她們聽說了，本想吩咐幾句，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多一句最，都選擇默默低着頭離開了。
沈雅顏還維持着他離開時的姿勢，後背抵着牆壁，雙手抱着雙膝，目光呆泄的看向某個角落，他進來，也沒有任何情緒，更不會像之前那樣歡快的說，老頭，你回來了！
這個時候雲墨辰才發覺，被她叫做老頭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至少能說明，她當時叫他那個稱呼，心情是愉悅的。
他上前坐在她身旁，伸手抱住她僵硬的身子，說出的話顯得有些無奈，“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雲墨辰指的自然是傷害她的那些人，只是，這樣就能讓沈雅顏釋懷麼？
確實，他猜的沒錯，聽了他這話，沈雅顏呆泄的目光忽然有了焦距，毫無血色的脣吃了的扯了扯，輕輕吐出兩個字，“你呢？”
雲墨辰，那麼你呢，就不應該受到懲罰麼？
“你想讓我怎麼樣？”他問，只覺得心臟狠狠縮了一下。
若是她要他的命，也認了，只不過，若是他能大難不死，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可接下來，她說出的話卻比要他的命更讓雲墨辰無法接受，“雲墨辰，我們還怎麼繼續下去？”
雲墨辰的面色驟然一冷，眸光犀利如劍，語氣也變得生冷起來，“就因爲四年前的事，你要和我分手？”
終而，她所有的隱忍爆發了，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開，“雲墨辰，我們本來就沒有開始，何來的分手！”
沒有什麼比這句話來得殘忍，雲墨辰以爲，這些日子她雖然沒有忘記陸明浩，也算接納了他，而沒有開始，就只能說明，沈雅顏的乖乖就擒只不過是在做戲，對他根本沒有丁點兒感情。
雲墨辰起身，冷峻的面容出現龜裂的痕跡，墨色的眼眸閃過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意，隨後，笑了兩聲，眸底的寒光乍現，冰冷的脣微勾，“沈雅顏，既然你不是沈雅芙的妹妹就沒有資格在這裡指責我，你根本不是她的誰！”
她想離開，想和他撇清關係，除非他死！可‘死’這個字，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那麼就只能耗着！
話落，沈雅顏蒼白的面色一片鐵青，不動聲色的深吸幾口氣想緩解心底的壓抑，卻沒有半絲作用。
雲墨辰不說，沈雅顏差點忘了，她不是沈雅芙的妹妹，用什麼身份指責雲墨辰呢，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呢，可即便這樣，沈雅芙在她心裡還是最親的姐姐。
沒有血緣關係又怎樣，她的今天是沈雅芙給的，既然夏心萍殺了姐姐，就應該償命，她絕不會讓夏心萍逍遙法外！
“沈雅顏，你最好給我乖乖的，你不是她的妹妹，可知欠了我什麼？嗯？”雲墨辰突然傾過身子，手鉗住她的下頜，血紅的眸子緊緊鎖住她蒼白的容顏，惡狠狠的警告。
最糾結的莫過於此，若她不是沈雅芙的妹妹，這四年雲墨辰就養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她欠雲墨辰的是救命之恩，養育之情。
沈雅顏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中一般，疼得快要裂開，原來，時至今日，她連給沈雅芙報仇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