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樹下的大石頭分明是後面人爲放置上去的!
至於爲何會在那個地方放了一塊大石頭……只要想起前些日子發生的大姑娘從樹上摔下來一事,便很容易聯想到一塊。
摔下來,又那麼巧在那塊石頭上磕破了額頭……如今想想,分明是有人想害了大姑娘。
之前是覺得大姑娘的任性作風才使自己摔重了,吃了苦頭,;卻從來沒有人想過,大姑娘只是從丈高的地方摔下來,爲何會摔暈了好幾日;更是沒想到,大姑娘出事,竟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
石頭又大又硬,位置又是與之相對應的,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是一場有計較的陰謀。
衆人面面相覷,心中萬般話語,卻因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在場而不敢開口說話,徒用閃爍的眼神相互交流着。
蘇念語走上前,抿了抿脣,面上冷成一片。
縱使自己早想到了是這樣的結果,待自己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一股怒氣衝上了腦門。
她對他們那麼好,他們竟然真的是想她死!
蘇念語緊緊握着拳,只覺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悲,她冷眼環視了周圍一圈,也並不放過她那“要好”的二妹,一字一頓道:“蘇府嫡女都敢害,莫不是我近來太過仁慈了,讓你們都覺得我好欺負了?”
衆人一聽,嚇得瑟瑟發抖,大姑娘從來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做事全憑喜好,要不蘇府裡頭也就不會流傳着大姑娘陰晴不定之類的話了。
紛紛跪倒了一片。
蘇念語又冷道:“別忘了,我是蘇府的正經嫡女,你們是生是死,可都是我一句話的事情。做這些事之前,先想想自己的身份及後果,若心想事成還好,陰謀興許永遠不會被揭開;可若是沒害死我,待我查明是誰幹的,定會讓你生不如死!無論是誰!”
站在身後的蘇念晴身形一顫,被自家長姐的那番話給說回了幾分清明。
她不得不承認,長姐說的沒錯。
蘇府嫡女相當於蘇府正經主子,想要整死府中的丫鬟僕人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她作爲庶女,若被長姐尋到了錯處,整死她也並不難。
嫡庶有別,自古就是嫡尊庶卑,嫡女與庶女,就是兩人一同犯了錯,懲罰也是不盡相同的。只恨她是庶女,終究是羽翼未豐,只能任憑別人拿捏,又做下了這打草驚蛇的蠢事。
如今,石頭已經被搬開,長姐知曉了是有人在暗中害她,事情便無法再欺瞞下去,爲了不牽連到自己,只得先下手爲強了。
她忽地兩步上前,對跪着的那羣僕人怒道:“一羣吃裡扒外的東西!我竟不知府中有如此兇惡之人,膽敢對姐姐下手!若讓姨娘查出是誰幹的,一定不會輕饒!”
又轉回身,迷着淚眼近了蘇念語的身邊,“姐姐,您先別急,那日放風箏的人不少,興許並不是針對你,不過是姐姐剛好去撿了風箏罷了……好在姐姐終是沒事,果真是老天保佑!”
蘇念語卻是似笑非笑,看得蘇念晴老大不自在。
這眼神,這笑容……怎麼看怎麼奇怪。
蘇念語道:“二妹妹有心了。”
害了她還能冷靜反過來,迅速又咬上一口,果真是十分有心和強大的。
想了想,又裝作遲疑道:“二妹妹,我記得當時是你讓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跪着的僕人一聽,免不了在心裡琢磨二姑娘屏退了其他人的用意,紛紛偷偷在蘇念晴身上擡了幾眼。
蘇念晴陡地一驚,愣了愣,才急道:“姐姐,您斷不能如此說話,當時妹妹只是覺得沒了丫鬟婆子在身側看着,大家能玩得更盡興罷了。”
“這樣說來也不無道理,”蘇念語道,“興許只是湊巧撞在一起了,偏偏我不爭氣,從樹上摔了下來……不過有一點我着實想不通,按理說玉蘭的枝幹柔韌,我看着也是粗的,沒道理我剛一踏上去它就斷了。”
默默立在一旁的元香明白了自家姑娘拋磚引玉的心思,忙接嘴道:“姑娘,這哪有不明白的,這枝幹也是被動了手腳的。”
蘇念語對着元香眨了眨眼,不愧是個機靈的。
她看着那株黃玉蘭,神情上已然十分苦惱,“如此便能解釋清楚了,我這一摔着實十分兇險。仔細想想,爲何偏偏是我上樹撿的風箏……”
這一次,衆家僕的目光便十分自然地落在了蘇念晴的身上,似乎在說,二姑娘您不是也在場的嗎?身爲庶女,是不是您上樹去摘下風箏比較妥善些?
蘇念晴被一衆目光看得紅了臉,辯解道:“妹妹……妹妹不敢爬樹。”
等說完之後,蘇念晴才恍惚覺得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臉色越發慘白。
那日是在蘇府裡頭放的風箏,風箏既是斷在了樹上,自是蘇府的事情,斷沒有讓來賓上樹撿風箏的道理。而因爲放風箏的緣故,一衆家僕都被屏退,那撿風箏的人不是蘇念語就是蘇念晴,而蘇念晴文靜溫柔,又不敢爬樹,再加上蘇念語護着她,便知她是不可能做出爬樹這樣的事情來;如此分析下來,爬樹的人就非蘇念語莫屬了。
那麼,下手的人很明顯就是針對蘇府大姑娘蘇念語了。
她能想明白的,腦子好使的人自然也能想得通始末。
敢在蘇府陷害大姑娘的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又敢在蘇老夫人最喜愛的黃玉蘭上動手腳,更是活得不耐煩了……若是內心不夠強大的人,又怎麼敢打這些主意?不僅惹了大姑娘,又得罪了老夫人。
若只是蘇府的普通家僕,做了這些對他又有什麼好處?除非是害了大姑娘之後,能得到十分巨大利益的人……
答案呼之欲出,家僕們卻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又偷偷掃了幾眼二姑娘,便把頭垂得低低的。
蘇念晴僵着身子站在寒風中,只覺得冰得刺骨。
家僕的神色她是看在眼裡的,又震驚又疑慮,明顯是在懷疑是不是她在背後搗的鬼。
她在心裡暗恨,等這事了了,要好好懲罰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爲今之計,她要先穩住長姐,把自己摘除出去。
蘇念晴猛地咳嗽起來,長姐最疼惜她柔弱可憐的樣子,她就演給她看。
“姐姐,妹妹好後悔,”蘇念語邊咳,邊帶着哭腔道,“妹妹當初就應該帶病去撿了那風箏,省得如今還要被下人懷疑是妹妹害了姐姐。姐姐對妹妹這麼好,我又怎麼會動了那不該動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