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客套完, 若瀟自然的腳步一移,退了開去。而另一個人又即刻到來,清逸連想要私下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就又不得不對付其他人。
園子的空間比較大, 遠處假山翠屏, 高樹花叢, 隱隱將區域都劃分出來。文官武官都自成一體, 貴族爵士間也多圍成一個圈子,當然,這也不是絕對, 而內裡,又不過都是三三兩兩的小聚小談。
若瀟這麼走來, 遇到的官員都只是遠遠作揖, 並沒有非常熱絡的走近, 這點,若瀟暫時也比較滿意。
等若瀟走到湖邊駐足良久後, 遲疑多時的官員裡終於有一個擡步走了過去。
緋紅的官袍象徵着四品的官職,中年的樣貌微發福的身材,一雙這個年歲擁有的沉穩雙眸,牢牢鎖住眼前的背影。
若瀟似有所感的回身,看向來人, 微微一笑。
“文定侯, 別來無恙!”那人束手作揖, 帶笑開口。
若瀟回禮作揖道, “好久不見, 陳大人!”
來者正是禮部侍郎陳之慎,也許是純粹的閒聊, 也許是最初的試探,也許不過是羣臣裡的代表……總之,他與若瀟的攀談從這裡開始。
“自上次一別,半載光陰,不知若侯身體可完全恢復?”陳之慎恰似關心的問道。
若瀟淺笑答,“勞陳大人關心,休養半年,若某已無大礙。不知令郎是否也已好轉?”
陳之慎臉色微難,搖頭嘆息道,“吾兒從小身體羸弱,那一事過後,至今也只能勉強下地行走,唉——”
若瀟寬慰道,“陳大人莫急,若某這兒有兩株紅參,想來對令郎的身體大有好處。大補元氣,復脈固脫,益氣攝血,醫書上這樣分析,若某覺得對令郎的病情應該可以緩解。”
陳之慎微微動容道,“若侯,您說的可是年初陛下賞賜的那兩株紅參!”
若瀟笑笑答,“正是。若某恢復的快,沒有用到這紅參,現下既然令郎如此狀況,何不贈予更需要它的人呢?”
紅參,可不是普通的人蔘,更何況是御賜。不用猜也知道至少有百年的功效,這樣一份大禮,如何能坦然受之。
陳之慎大幅度的一拜道,“多謝若侯美意,微臣感激不盡,還請受下官一拜!”
若瀟側身避開,扶起對方道,“陳大人嚴重了,若某也只是舉手之勞。”
這邊客套着對話,遠處,一直留意着玄衣‘男子’動向的帝王微微皺起了眉頭。
若瀟這是在做什麼?怎麼跟禮部侍郎走的那麼近?清逸心裡不是很舒服,於是,接見時的臉色也略微下降。
“四哥?”一聲叫嚷把清逸驚醒。
清逸回神,看着又長高了許多的七弟雲遐,故作掩飾的拍拍他的肩道,“雲遐,四哥現在很忙,去找若瀟陪你。”
雲遐撅起嘴道,“四哥總把雲遐當小孩子,雲遐現在也是大人了!”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但云遐在說的同時也開始搜尋目標,果然,背對着和大臣說話的黑衣男子就是目標所在。
於是雲遐故作藉口道,“四哥,你先忙,我自己轉轉就好。”
清逸瞭然的點點頭,於是又動了幾步接見下一位,而眼睛還分神留意那邊場景。見雲遐打攪了他們的對話,心中微覺快意,卻又擔心是否攪亂了若瀟的佈局。
而身旁,這時正有一人上前稟報,“陛下,大殿下差人來說今日不來了。”
清逸點頭,看向遠方,表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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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瀟!”聲音裡是年輕的朝氣和活力,不拘禮節的隨意讓人莞爾。
若瀟看向打斷自己和禮部侍郎絮叨的雲遐,無奈笑道,“七殿下安好!”
而一旁的禮部侍郎連忙拜禮道,“七殿下!”
雲遐也比較標準的回了一禮,然後立馬笑意盈盈的對若瀟道,“若瀟,許久不見,雲遐好生想你!”
若瀟微笑不語。
陳之慎見狀,機靈的避開道,“下官告退,殿下、若侯,兩位慢聊。”
若瀟頷首,見禮部侍郎退出數十步遠,才轉過視線對雲遐道,“雲遐,最近還好嗎?”
雲遐聽了,立刻苦了張臉抱怨,“四哥也不體諒體諒我,父皇那時候把御史臺交給我,也只是隨口一說,並不是很當真的,現在四哥還真丟給我了,什麼雞毛蒜皮的事下面的人都會通報給我,好煩啊!”
若瀟輕笑一聲,說道,“雲遐可是沒有時間自己安排了?那其實很簡單啊,讓御史中丞處理,順便將處理結果報備一份給你就好了,並不需要事事親歷而爲。”
雲遐遲疑反問,“可是這樣不全都是中丞在做事,那我不是變成擺設了?”
“呵,雲遐既然明白,怎不想想,若是所有事情都成了你決斷,那中丞和其他官員不也成了跑腿打下手的小吏了?”若瀟徐徐說道。
雲遐恍然,一擊掌道,“原來如此!那我該怎麼辦呢,若瀟?”
若瀟看向羣臣逐漸聚集的勢態,低聲說道,“當然是分權而爲,什麼身份做什麼事情,分工明確纔會有最佳的效率。雲遐,你只要記得這一點,別放手重要問題的決斷,至於小事,讓下面人決定就好。”
雲遐猶豫了會兒問道,“可是大事情我一個人也不敢下定論呀,若瀟,我以後來你府上好不好?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合章法,可是若瀟,也只有你和大臣沒有利益關係,我纔好相信啊,御史中丞……我不放心。”
若瀟張口欲言,卻還是無奈化作一笑道,“好吧,你要來便來,不過記得和你四哥知會下,別落了詬病。”
“若瀟你……”雲遐神色古怪道,“御史臺裡聽風言事是慣例,你和四哥的事……傳言也很多,我……”
若瀟氣急反笑,敲了下雲遐的腦袋道,“我是怕你被彈劾,你到去猜那些捕風捉影之事,該打!”
雲遐揉揉腦袋,狡辯道,“御史臺就是這樣的嘛,我也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他們寫的跟真的一樣,我一點點懷疑也是可能的嘛!”
遠處,留心注意着文定侯和七殿下的舉動神色的臣子們以及帝王,心裡都各是滋味不能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