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瀟來不及多想, 迅速飛奔過去扶住清逸,連聲說道,“別擔心, 我馬上去叫太醫來, 你一定要保持清醒, 聽到嗎!堅持下去, 國家還需要你!”
這毒素極強, 已經嘔血,再催吐也是無用了。若瀟不知道急救應該做什麼,當下也只能依靠太醫, 幸好府裡有一個,若瀟放聲喊道, “日風, 快去把太醫馮凌找來, 快!”
“是!”遠遠的一聲應答,那身影已迅疾離開。
托住清逸的身子, 若瀟感覺身上那沉沉的分量正逐漸加重。
若瀟仔細觀察清逸的神色,那蒼白的膚色上,近在咫尺的眼神裡,倒映的是自己的慌亂,而他注視的眼神, 像是安撫, 像是保證, 反而平靜。
清逸在吃下東西的瞬間便有預感, 可還未來得及說話, 一陣絞痛已經傳來,身子堪堪一晃, 血氣便涌向喉間,無法阻止。
以往對吃的東西多少還有些小心,可在若瀟這裡,從來沒有這層顧忌。而一次大意付出的代價,恐怕無法想象。
清逸看着眼前的若瀟,視線已經逐漸模糊,但他還是努力看向她,想要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想要告訴她,別擔心,別自責……還有很多事需要她去做……
本以爲能讓她輕鬆一點,可是現在……恐怕帶給她的麻煩更多了……
耳邊還聽到若瀟沙啞的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慌亂,那樣唯一……獨特……
直至陷入昏迷。
若瀟撐不住他的身子,但也不能讓他倒在地上,環顧四周,只有軟榻離這裡最近,當下便踉踉蹌蹌的托住他往軟榻走。
也幸好若瀟身材不小,托住一個男人雖吃力但還不至於完全不行,待將清逸放在軟榻上時,他已經昏迷。
即使心急如焚,若瀟也幫不上一點忙,那先前看的一點醫書論及理論還行,可實例卻完全不是門外漢能操作的。
等待太醫的時間,度日如年。
看着眼前躺着的男子臉色越來越蒼白泛青,血順着臉頰滑落,沾溼了衣領,染上了軟榻。
若瀟手足無措,僵在那裡,不知道究竟該做什麼纔是對他最好。
若是因爲越做越錯將症狀惡化,還不如收起自己的關切,祈盼太醫的救治。
可是……思緒混亂間,哪裡還能考慮其他,哪裡還有心思關心其他,所有的關注都在眼前,所有的心思也都爲了眼前人,可是,到頭來卻是這樣的下場……那刺眼的紅,漫過眼簾,無法逃避。
突然,急匆匆的腳步聲終於在樓道響起,如同條件反射般,若瀟疾步而出,看到剛剛踏上最後一階樓梯,跑得氣喘吁吁的老人,連忙讓步,道,“快!快去!應該是急性的,他只是吃了一塊糕點,馬上吐血了……”
馮凌也不多禮,徑直奔到軟榻前,觀察帝王的神色、血跡,又馬上回轉身取了桌上的點心聞了聞,皺眉,又聞了聞。
若瀟不敢打斷,可是這樣的無知更讓自己焦躁,自己還能做什麼,還該做什麼!
殺了陳之慎?哼,他已如此偏執,殺不殺已經無需考慮。
穩定朝局?哼,哪怕有非議,那三萬的禁衛軍歸來,而能越權指揮的,在帝都只有自己,又有何懼。
南方形勢?哼,就算他們有了歪思,最多不過一個戰字,他們還能翻騰到哪裡去!
而……清逸的性命……帝王無後嗣……這些,若瀟下意識的不願去想,是的,不去想,絕不去想。
突然,馮凌出聲道,“這香味……是夾竹桃!趕快,讓陛下把東西吐出來,快!”
若瀟急忙走到軟榻旁扶起清逸,扣住他的下巴想要將手伸進去催吐,可是,滿嘴的血卻讓若瀟無法利落的做到,眼眶泛紅,若瀟吸了吸鼻子,啞聲道,“日風,以皇命去把太醫院的人都請來,還有,叫粉妍上來伺候。別驚動其他人。”
“是。”站在門邊的男子一躬身,立刻離去。
這時,若瀟纔像下定決心一般,果斷的將手伸進清逸的咽喉催吐。
那黏膩的感覺,滿手的血紅都只能刻意忽略,唯有那一絲迴應,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才讓若瀟身子重重的一顫。
尋求答案般,若瀟瞬間擡頭凝視馮凌,等待他的指示。
馮凌神色也是極爲嚴肅,他搖頭道,“不夠,必須讓陛下將殘留的毒素都吐出來,吐出來越多,漫延開的毒素就越少,危險也就越小。我馬上寫一張藥方,你若放心便立即差人去買來煎好,陛下這毒發作很快,想要得救也必須用最快的速度。”
診治帝王,往往都是太醫院三人以上纔可定奪,但事急從權,有何時間顧忌。
“好,你馬上去寫!粉妍,立即將藥方所需的東西買來,越快越好!”若瀟沙啞的聲音極快極利落的吩咐兩人。
粉妍剛踏上樓梯,聽到這話,也不多問,立即接過墨色未乾的藥方,小跑着離開。
若瀟半坐軟榻,讓清逸側靠在自己身上,一邊催吐一邊觀察清逸的神色,指望能從中尋到一絲起色。
夾竹桃,被馮凌一說,若瀟便有點印象。那是醫書上記載的一種劇毒植物,有淡香,毒性極烈,傷及心肺,立即發作,直至死亡……
看着那血似不要命一樣流下,若瀟心中雖慌,卻又神奇的鎮定下來,做事也開始有條不紊。
如果慌亂只會有礙無利,那麼又怎能在關鍵時刻軟弱下去,如同個沒有主見的小女人。
若瀟眼神中痛苦依舊,卻多了份堅定和果斷,詢問的望向馮凌,平靜而鎮定。
馮凌見狀,仔細觀察帝王的情形,道,“差不多了,現如今也只能等藥煎來,還有太醫院的諸位能討論出更好的方法來。”
若瀟語聲平靜,直截了當的開口,“馮太醫,還請你明說,陛下這樣獲救的機率有多大!”
馮凌跪下猶豫道,“若侯,這……實在太難定論……臣只能說,這毒在以往病例中……生還機率……”
“不大,是麼?”若瀟冷冷的說出已知答案,不再去看跪着的馮凌,似自語道,“但是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得保證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