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串兒定了回來的第二天全部門大會,而回來的當天晚上就被抓走應酬了。
今兒這應酬挺難得的,是一個找上門來的基金公司的負責人,想跟孟串兒所在的證券公司合作做基金。
證券公司直投部門的參與基金出資份額一般情況下只能做優先,無特殊要求和比例不做劣後(劣後資金屬於一個安全墊的資金,意思是在資金遭到風險的時候,劣後資金將優先償付風險,在獲得收益的時候,他的收益將會在優先級的收益之後支付。)
而這家基金公司只做劣後,還帶了政府資源,目的是爲了中小企業的金融扶貧,要知道籌建了之後每年就有固定的管理費點數可以拿,至少持續三年,比奔來跑去聊項目談融資輕鬆多了。
所以孟串兒是打疊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付,談成了畢竟是天大的好事。
“來來來,跟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天其證券的孟串兒孟總,美女加才女,孟總酒量估計是在座加起來的總和,哈哈哈。”
孟串兒一皺眉,你們村兒都這麼介紹人的?這不是明擺着讓所有人灌酒嗎,面兒上還不能太露只能連連寒暄着:“哪裡哪裡,最近吃中藥,醫生讓戒酒,不忍心掃諸位的興,小酌幾杯還行,多了估計就得進醫院了,哈哈哈。”
說罷端着酒杯,聽旁邊的人挨個介紹:“這位是王總,主管財務,我們公司的。這位是張總,做PE的,今後你們可能會合作比較多,這位是關總……”
介紹到這個關總的時候,正好跟他四目相對,她舉杯的手一哆嗦,太特麼巧了,這人是她七年前的未婚夫,是的沒錯,就是她逃婚跑掉的關鵬。
他從她一進來就一直望着她,眼神盛滿了不知名的種種情緒,一眼看過去竟看不完全。關鵬端着酒杯,輕輕地來回晃着,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這個局太詭異了啊,着實把孟串兒給嚇着了。
“孟總?孟總!”旁邊組局子的基金公司的拽了一下孟串兒的袖子。她迅速進行了一下表情管理嘴角咧出了一個自認爲恰當好處的弧度:“關總,好久不見,最近幾年在哪高就呢?”
介紹人一拍大腿:“哎嘿!孟總跟關總認識?”
關鵬站起來碰了一下她的杯子抿了口紅酒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豈止是認識,我曾經是孟總的裙下之臣,說通俗點,曾是她的未婚夫。”
孟串兒心念動了動:七年沒見,這貨腦子被驢踢了?這場合根本不合適說什麼未婚夫不未婚夫的。沒看見全場都是比較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嗎?簡直就是攪局的!
“啊~那正好,這個這個,相逢一笑泯恩仇嘛,那啥,孟總那您坐關總旁邊吧。”
用的這是什麼鬼詞兒,哪裡有啥恩仇,但是她知道要是不坐他身邊那就真是坐實了這個仇了,只能故作落落大方地穿過桌子前面的幾個人坐到關鵬身邊去。
趁推杯換盞胡亂敬酒的時候孟串兒轉頭小聲問關鵬:“大哥你搞什麼?哪有這麼說話的?”
“我說的是實話,又不是什麼虧心事,怎麼?曾經做過我未婚妻讓孟總丟人了?也是,要是不丟人當初你也不會逃婚。”
“得得得,今兒不是過來扯前塵過往的,如今看着你也過得挺好的,你別總說話酸了吧唧行不?”
“行啊,七年不見,喝個交杯酒吧,把當初的補上。”
“喝你妹。神經病。”
“呵呵,逗你的,來,碰個杯子總是可以的。”關鵬自己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孟串兒也跟着幹了一杯。
“孟總!”做PE的張總端着白酒的口盅繞過來敬酒:“聽說孟總剛進圈子就做成了一個大單子,這9億的併購案子可是聲名鵲起啊,
如今年紀輕輕就做了部門一把手,今後有好項目也歡迎推給我們,我們也有專屬的併購基金。”
孟串兒把紅酒杯放下端起白酒盅:“那敢情好,以後還請張總多費心,我先乾爲敬。”
剛喝完就被張總拉着去其他人座位那圈兒敬,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多關照合作少不了噼裡啪啦半個小時過去,孟串兒就已經喝得微醺了,
趕緊找個藉口去洗手間緩了一會,回來坐在椅子上偷偷把白酒量酒器裡面的酒換成了依雲,又在手指間上沾了點白酒,好在別人對酒有懷疑的湊過來聞的時候能聞到白酒味。
關鵬眯眼笑着看她在這搞這些小動作:“你素來不喜歡喝白酒。”
“廢什麼話,幫我盯着點別被人發現了。”
“你敬了一圈酒,都沒敬我,我爲什麼要幫你盯着?”
孟串兒拿着紅酒杯跟他敷衍地碰了一下:“關總我敬您,祝您萬壽無疆,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關鵬不以爲意地笑笑:“挺刺耳的,但是我習慣了,乾杯。”
一扭臉全乾了,不得已孟串兒又跟着幹了一杯,酒一進肚子,孟串兒就覺得不太對,酒味淡了許多,還猜許是關鵬顧念着往日情分往裡兌了依雲的緣故,她衝他感激地笑了笑。
關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額頭,她想躲沒躲開:“串兒,你喝多了嗎?”
忽然間眼皮發沉,這句話像從幽冥地府飄過來的,每個字都自帶重金屬電子魔幻音,眼前的人影變成好幾重,像不倒翁一樣來回晃,
周圍的人聲嘈雜逐漸變成了背景音,愈來愈遠,好睏啊……身子如羽毛般想隨風飛舞,一大羣蜻蜓從四面八方趕來,結伴而飛,隨着酒桌上嘈雜的聲音忽高忽低,扇動着翅膀,衝過河流,向附近的山上飛去。
山上,初夏多彩的顏色,黃色,青色,瞬間都變得的翠綠,漫山遍野,一望無際。
伴着飛速變化的綠色越過山頭,那是山的背面,一片荒蕪,如炮火下的焦土,戰爭後的殘墟,枯黃的樹木,雜亂的石頭,還有一個又一個採石留下的深坑。
像一個個醜陋不堪的傷疤,似乎在蠕動,似乎在笑,似乎在苟延殘喘,又似乎在痛苦的掙扎。
伴着關鵬的魔音,嘴巴一翕一合,蜻蜓越來越多,如風暴一般漫山遍野的飛舞着,它們衝過那些傷疤,隨着慘叫,黃沙滾滾,濃煙陣陣,如千軍萬馬奔騰而過。
頃刻間,那些傷疤一點點的癒合,樹木復綠,花草重生,一切都瞬間瘋長,掩蓋了那一片片的醜陋和荒涼,使那滿面的蒼痍,在一場魔術一樣的風暴中生機勃勃。
放眼遠望,目之所及,綠色的風浪隨之波動,隨之翻滾,像海面上的巨浪,吞噬者面前所能出現的,一切破敗。
歌聲還在,那羣蜻蜓如漫天黑霧般向遠方漫去,隨着那團黑霧的影子,天空在一點點變暗,終在遠方,化作黑夜。
而所有的蜻蜓也最終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變成了點點星光,陪伴着那一輪彎彎的月亮,在半空中搖晃着,似乎觸手可及,伸出手,卻發現它在走遠,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她努力晃了晃頭,最後的意識消失在關鵬把她拉進懷裡,她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張口想罵艹你大爺,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囈語,隨後就徹底失去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