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串兒低頭仔細咀嚼一塊牛油果,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爲啥見不到呢?”
“你把事兒想簡單了,你知不知道博南諾行事有多麼兇殘,從96年開始他們就利用高利貸瘋狂斂財,每年女神國各大媒體都會出什麼博南諾家族覆滅的花邊新聞。
而每年都會出現新的由他們弄出來的高利貸暴力事件,你以爲這是在國內反黑反得那麼徹底?要知道女神國的槍支持有是受法律保護的,所以現在博南諾的老大是誰,連我這個女神國通都不知道。”
“這就是資本主義的操行!”孟串兒恨恨地罵了一句。隨即又道:“那亞青社呢?都是炎黃子孫,有着同一條母親河,歸根結底都是一個媽的,這個以陳總的身份,讓我見見他們的老爺子宋暮新應該沒問題吧?”
陳杰的目光開始閃爍,稍微有一點躲着孟串兒,這他媽的,原來這妮子在這等着呢,什麼博南諾,她壓根一開始想見的就只有亞青社。
陳杰在心裡盤算着,錢的方面他不可能不幫,這兩年他在這個丫頭這裡掙的錢是這個數的多少倍,並且在這方面他信得過這個丫頭。
但以他的身份真的不想跟社會組織有什麼瓜葛,雖然亞青現在的老爺子宋暮新跟他確實有些來往,甚至生意上還有過擦邊球類的合作,上次李望中事件也或多或少地一起聯手過。
但這都是私底下的事兒,他不想拿到檯面上說。亞青社的宋暮新豈是說見就能見的?能見到林漢川和甄義道的人都是屈指可數,這妮子開口就要見宋暮新。宋暮新不會不給他這個華商會一把手的面子,可是自己等於爲了孟串兒欠下了天大的人情。
人情肯定是要自己還的,所以陳杰猶豫不決。其實無論是從私人情感上還是其他方面,陳杰本人還是很願意貼近孟串兒的。
私人情感上這個丫頭的能力和人品是爲數不多能讓他讚賞有加的,還希望能多些合作和溝通。
其他方面就是無論他們正在合作的基金還是他個人的投資,這兩年有太多的隱私在孟串兒手裡握着,這些東西對於別人沒有別人沒有多大的殺傷力,但對於他們查爾斯集團來說可就是炸彈,而且是能將他多年經營建造的帝國毀於一旦的武器。
其實他此時所有的想法,都在孟串兒的眼睛裡。孟串兒是何等精明:“我知道,陳總跟亞青社的那些人肯定不熟悉,可是您在牛姚省這麼多年的關係網,盤根錯節、枝繁葉茂這是肯定的。
我千里迢迢漂洋過海地來這裡,真正能依靠和仰仗的也只有您,所以還是辛苦您幫我張羅張羅。畢竟,這些年我們的合作還是非常愉快的,是吧?”
陳杰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人經過這麼多年歲月的磨礪,已經不是那個戰火硝煙裡一腔孤勇憑衝動和那股子狠勁做事的小姑娘了,狠也還是狠的,只是還透着讓人心裡寒津津的獨。
這話給足了陳杰臺階,他也就順便見好就收:“那是自然,我待你像親人一樣,我試着給你聯繫,一會兒我把車和司機給你留下,你辦事方便,我這裡有消息立刻聯繫你。”
“嗯,麻煩了,陳總。我這裡急得很,所以就一個要求,快!”
“放心!”
下午孟串兒如約去了大使館,大使在百忙之中抽出半個小時的時間,於小山此時面臨的情況他從報紙上已經瞭解到了,並且早就交代手下人去關注和處理了。
孟串兒有她原來老領導的關係,所以很多話就直說了,包括她下一步的行動。這邊交代她一是注意自身安全,二是注意影響,另外大使館這邊會跟女神國商務部就這件事情約談,還有他們也會督促牛姚省警方配合救人,並且嚴厲打擊這種欺辱華人的經濟犯罪。
明天早上他們會就此次事件開一個記者招待會,雖然這次事件在芯片貿易戰中不算大事兒,但確是貿易戰開始之後在女神國華商的典型案例,很多人跟於小山一樣被無辜的殃及,過着水深火熱般的生活。
這些應該被關注,不單是我們本國的關注與重視,女神國政府也應該反思,如此之後還有多少外商會奮不顧身的來此投資,這難道不會讓人心寒嗎?
大使的這些話說得孟串兒眼眶溼潤了,平時不太在在意,但在關鍵的時刻有一個強大的後盾撐着你是多麼難得,感謝的話沒多說,只是緊緊地握着大使的手說:“您放心我和於小山不管到什麼時候都不會丟中國人的臉。”
婷婷給孟串兒定的酒店房間在三十多層,樓下有一片泳池,站在窗口就可以俯瞰整個牛姚省的夜景,泳池裡的燈光與外面讓人眼花繚亂的高樓的璀璨燈光相映成趣,要說紙醉金迷,大抵滿世界算,這裡也排的上前三。
孟串兒從中國轉換到這裡,還是會有一些恍惚,人前的僞裝一卸,她開始變得焦躁和落寞,她知道博南諾,知道那些被處理的人,她不知道於小山現在還是不是囫圇個完好無損的,也許已經殘了或者大小便失禁……
那對於於小山的性格來說,還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沒人知道她下午跟陳杰說最後幾句話的時候手都是攥着的,談完後一張開,掌心全是汗還有不規則的指甲印子。
她多想跟陳杰說老子他媽的不想等到明天,今天就要行動,但是她不能……她不能讓他看出她的慌亂和心急如焚,不能讓原本在手上不多的籌碼再少一點……
於小山,那天你打電話跟我說你想死我了,我應該對你說,我也是,真的,我也是,那種想念是刻骨銘心撕心裂肺的想,前半生什麼都能忘,後半生到死那天都會深深記得這種感覺。
一想就是將近三年,想得心都長了繭子開始變成恨和埋怨。六年前是於小山不管不顧衝到阿富han把她救了回來,如今輪到她了,也沒慫,不是嗎?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說過,他們兩個像是走丟了又重逢的同樣的靈魂,這倆靈魂都太倔強太極端太自以爲是,如果所謂的靈魂伴侶是這樣的,他們不鼓勵其他人效仿,也效仿不了。
於小山給孟串兒看過他去阿富han時候寫給她的長詩,孟串兒一直沒有回過一首。如今孟串兒把回他的這首寫在這裡吧。
那年爲解他江湖夢
十指下筆著書一本
懵懂愚鈍未存疑問
誰料宿命弄人
後來十年曆遍聽聞
談笑間逍遙莫要論
一朝相逢初涉紅塵
妄嘲天真
初願沙場馳騁晨昏
後願天佑他長命魂
終究最願相濡無分
此世窮我所極還是爲一人
爭盡造化奪生機一分
那年鐵膽遺恨千萬寸
愁腸百轉只覺才一瞬
我知久恨下何曾有仙神
但求償我一願了浮生
若此滿城孤獨算應承
當笑我一事無成
驀然回首舊地森森
寧隨君同赴萬古塵
作繭自困予火自焚
何惜這縷殘魂
似善惡清濁古難分
如愛恨情仇有浮沉
恩怨是非鬼蜮伎倆
終有定論
先爲可庇家國餘溫
後爲不愧捫心自問
終是爲他傾我所能
此世悟遍天機不曾解離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若只得此一劫留長恨
擦肩久別各自了餘生
莫說我此命由天不由人
願磨盡歲月傾護君一程
若君細數往來皆過客
可願視我作歸人
早知此去再無憑訴來生
不悔描君眉目作命紋
他年若得故友還相問
便言我已赴歸程
陳杰忽然打電話來說錢已經準備好了,亞青社的老爺子宋暮新也約好了,孟串兒吃了兩片安眠藥躺在了牀上,無數個於小山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畫面在夢中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