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翻譯之外,車上已經沒有淡藍色長袍了,只有統一着裝拿着標準步兵武器的武裝人員。他們把車的天窗打開,逐漸帶着李豐隆和孟串兒開進了一片塵沙飛揚的軍事區。
在到達軍事區的電網前,孟串兒右邊的塔利ban拿着手槍朝天空“崆!崆!崆!”放了三槍,槍聲讓所有的男人開始興奮。
電網逐漸拉開,十個拿着AK的塔利ban軍事區守衛分成兩排列隊端槍站在電網旁,給孟串兒他們兩輛車讓出了一條中間的路。
電網裡面的遠處,緩緩開來了兩輛坦ke,下來了兩個步兵然後示意孟串兒和李豐隆一人上一輛,並遞給了他們兩個對講機。真是想得足夠周到。
孟串兒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坦ke,這種龐然大物在電視裡看見是一回事,親自見識的震撼無法用言語去形容,它實在是太大了。孟串兒數了數,這個坦ke左右各有7個輪子,被履帶捆綁在一起。
上面有一個發射炮,駕駛艙需要翻了上面的蓋子才能進去。孟串兒幾乎是被半推半拉半抱才折騰進去的。當這個龐然大物開始移動的時候,饒是見多識廣的孟串兒也忍不住發出驚歎的聲音:“哇!!!!哦!!!!”
李豐隆在對講機那邊也很是激動:“臥槽!太牛逼了!”把這孩子激動得都不會使用其他形容詞兒了。
這東西真的能給你極大的安全感,孟串兒心想,要是自己是駕駛員,內心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殺呀!!!衝呀!!老子有坦ke,閻王老子來了都不怕!
旁邊駕駛員遞給了孟串兒一個望遠鏡,孟串兒接過來之後通過望遠鏡看到前面火光四起,炸裂周圍隆起的小山包土塊沖天,一片黃沙混沌。
緊接着在坦ke內部都能感覺到的大地的震動,還有震耳欲聾的“轟隆轟隆”的聲音。“這是在幹啥?”
翻譯的聲音在對講機裡響起:“老闆用一次小小的軍事演習表示對你們的歡迎。”不不不,這不是歡迎,這是向全世界示威。
“豐隆你在錄嗎?”
“放心,我在。”
前面又是一層又一層的電網,但是這一次電網沒有拉開的意思。孟串兒正在納悶,就聽見噼裡啪啦的聲音響徹周圍。
李豐隆的坦ke在她後面,只聽得對講機裡一陣驚呼:“臥槽!孟串兒你的坦ke履帶全是耀眼的火花。”原來這噼裡啪啦的聲音是坦ke強行穿過電網的聲音。
孟串兒喊道:“估計你的也是!聽到聲音了嗎!”
“聽到了!!太震撼了!!”後來孟串兒諮詢了軍事專家才知道,坦ke通過電網時,裡面的人能安然無恙,這是因爲當強大的電流到達車體時,由於車體的橫截面積大,電阻要比人的電阻小得多,所以絕大部分電流都通過車體傳到地下了,裡面的人因此不會觸電。
翻譯的聲音又想起了:“接下來你們會經過‘毒刺’。可移動性地針對對空導彈、輕型火炮和其他高射炮。”空中開始響起戰鬥機巨大的轟鳴聲,那些戰鬥機自我展示一般一架一架盤旋在孟串兒和李豐隆能看得到的空中區域。
塔利ban擁有4.5萬名武裝人員,650輛坦ke和其他裝甲車,250架飛機(包括戰鬥機)以及有效火炮。
武裝人員配有標準步兵武器,像su聯設計的AK47衝鋒槍、重機槍、火箭炮、無後坐力炮和榴dan發射器。此外,他們還有一些防空能力。
塔利ban最有效的特殊武器有幾百門火炮、重型迫擊炮和車載多管火箭炮。在至關重要的防空領域,塔利ban有“毒刺”可移動地對空導彈、輕型火炮和其他高射炮。
塔利ban空軍的250架飛機中包括10架su—22戰鬥機和5架米ge戰鬥機。此外,他們還有6架米—8/17“河M”運輸直升機和5架米—35“雌L”戰鬥直升機。其餘的空中力量由運輸機和教練機構成。
而今天,爲了迎接孟串兒和李豐隆的採訪,居然動用了基本上所有類型的軍事裝備。不管是不是因爲天時人和的原因,這種重視即將載入史冊,空前也可能真的絕後。
孟串兒對老A此時此刻有着非常複雜的情緒:她非常感謝這份重視,因爲這將是她這輩子都難忘的高光時刻,作爲一個戰地記者,她完成了最特殊的榮耀。在某種程度上,別的國家的戰地記者會由衷地敬佩孟串兒的祖國。
同時,孟串兒站在記者身份之外,實在無法對製毒販毒,犧牲平民,製造恐襲只是爲了製造反抗這樣的行爲產生任何一絲一毫的好感。
她曾經說過自己有一個能力就是愛上自己的採訪對象。但是老A屬於絕無僅有的採訪對象,他沒有任何資料可查,對他的感受都是通過他所做的事情強加在心上的。沒有主觀反抗能力,對他的感受就如同轟炸機一樣不會給你反應的時間。
從坦ke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有數百塔利ban戰士在持槍嚴陣以待了。孟串兒從坦ke蓋子裡爬出來,李豐隆已經架好了攝像機處在戰鬥狀態。一位50多歲的頭戴白色纏頭巾,身着白色長袍的長者——請注意他是數百持槍塔利ban中唯一一個沒有武裝的人。
這位長者把正在向下爬的孟串兒抱了下來並順勢給她又一個擁抱:“阿拉的平安在你身上,我的孩子。”這句話由於聽太久,縱使是波斯語和普什圖語孟串兒也完全能聽懂。
孟串兒瞬間就猜到了這位長者的身份——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的老A。“阿拉的平安在你身上,老A。豐隆這個視頻要我們親自打上馬賽克,所有聲音做特殊處理。”
李豐隆暗道:這個擁抱還沒結束,她就已經能反應過來這麼多事,自己跟她差三歲,也不知道三年後能不能通過努力拉平跟她的距離。
豐隆打出了一個OK的手勢。(以下對話由翻譯轉換。)
老A的臉盤稍微有點大,有些暗紅的膚色非常有光澤,顯得十分健康。眉毛非常濃,並且高高飛起,但是左邊眉毛比右邊的低一些。眼神和善安穩,鷹鉤鼻,下嘴脣很厚,上嘴脣偏薄。從鬢角開始留鬍子,鬍子長及胸口。
老A周身氣場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靜,在周圍數百支槍的拱衛下也自成體系。彷彿在他身邊所有的炮火和硝煙都成爲了無聲電影,也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影響。此刻他正笑眯眯地望着孟串兒。
20分鐘,孟串兒知道自己只有短短的20分鐘。老A可跟原來採訪的中託銀行的陳大志不一樣,說一個小時,可以拖延成一個半小時。但是孟串兒沒想到的是這段採訪是由老A先開的口。
“我親愛的孩子,請問你覺得我們的實力如何?”
“非常強大,令人震驚。”
“你認可我們的塔利ban嗎?我是說,你對個別國家干涉我們,傷害我們,逼我們就範的行爲如何看待?”
這特麼的是誰採訪誰?孟串兒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卻激起了她的勝負欲。她得讓老A知道誰纔是今天的採訪者。
“記者應該是平衡而獨立的,我對塔利ban和您所謂的個別國家都談不上認可和不認可。我們需要做的是客觀呈現雙方的事實,尤其是處於矛盾中的雙方。我們對您和您的對立面都很尊敬。”
旁邊一個武裝分子舉起槍,槍口對着孟串兒:“尊重米國就是我們的敵人,你去死吧!”氣氛陡然緊張起來,李豐隆手一抖差點摔了攝像機,他強忍着讓自己鎮定下來,因爲他知道此刻的孟串兒不需要保護,需要的是一個不會擅離崗位的攝影師。
老A仍舊微微笑着,不置可否。孟串兒望着他的眼睛,沉靜如水:“我希望您明白,我們不是塔利ban的記者,也不是米國的記者。我們只是記者,僅此而已。”
老A揮了揮手,旁邊的槍口放了下來。他還是笑吟吟地看着孟串兒,好像周圍的幾百只都是孩子們經常玩的水槍。
“我親愛的孩子,你真的十分勇敢。我們欣賞勇敢的人。”
“謝謝你,老A,我十分感謝你給我的重視,以及獨一無二的機會。在這一刻,我是愛你的。所以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老A點點頭。孟串兒繼續:“您覺得這麼多年,這種對抗換來了什麼?”
“換來了我們越發堅守家園的決心。”
“外界會有一些……嗯,質疑。”孟串兒在腦子裡飛速地措辭:“有些人會把你們定義爲恐怖分子,因爲你們製造了多起恐怖襲擊以及你們利用毒品盈利的模式也飽受詬病,對這個問題您如何看待?”
李豐隆手心全是汗,微微發抖的手在繼續扛着攝像機。
“我們熱愛和平。”老A說這句話如同在說,天空閃耀着朝霞和月亮。
“你們熱愛和平?”孟串兒語氣無任何質疑,非常溫和的一句重複。
“是的,我們熱愛和平,我們想向世界闡述我們的觀點,我們熱愛和平,所以最終走向和平纔是我們的目的。”
“包括恐襲和毒品?”
“在走向和平的過程中,每個人都要付出一點代價。這是宿命,我們只是沒有放棄爭取。”
這個熱愛和平的老A,他所在的組織一個月之前剛剛完成了一起對女校的轟炸,致死大量無辜平民。可是,孟串兒寧願相信此時老A的話,因爲熱愛和平應該是全世界人的心願,只要這個心願還在,就有希望平息掉所有的炮火和硝煙。
她多希望有一天,這裡的孩子可以去做老師而不是去分裝毒品,多希望將來每個國家的軍事裝備僅僅用來展示實力和軍事演習,多希望那些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的慘劇永永遠遠地不再發生,
所以,她選擇相信。孟串兒給了老A一個擁抱:“親愛的老A,希望你活着的時候能夠親眼看到你的熱愛變成現實,那將是一件死而無憾的事。”
老A把手心按在孟串兒額頭上,然後親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緊接着問了一個特別離譜、讓所有人的大牙都快驚掉了的問題。
離譜到冷若冰霜的像機器人似的翻譯終於擁有了一個人類正常的驚訝的反應:“雖然只有短短的20分鐘,但是我仍然想非常冒昧地問一句,你是否可以留下來做我第五個妻子?”????這跳躍的是個啥???熱愛和平和第五個妻子之間有什麼能直接跨過來的引線嗎?什麼鬼就忽然切到了這個話題。
孟串兒尷尬地腳指頭能摳出一棟別墅,她強行微笑道:“我不喜歡有鬍子的男人。”
老A保持一貫角度的微笑:“剛纔你說,你是愛我的。”
李豐隆從鏡頭後面飄出來一句:“她在採訪的時候愛上你,現在採訪結束了,她不愛你了。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
“她有男朋友了,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