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鉤斜路近迷樓

人間有巔,巔在碧霄。

這是在花費了整整兩個時辰纔到達山頂之後,四人腦中同時浮現的一句話。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碧霄之所以被稱爲碧霄,其山之高,其景之偉,世間之最。

山巔極冷,尋常無任何弟子居住,常人若無深厚的內功護體,亦抵不過這割肉侵骨的寒風。積雪深厚,無人清掃,僅有山風吹席,自山腰處往上的石階沿着山壁建造,再向上已無階可踏,幾人僅能憑藉輕功,在山壁上借力騰飛而上,終於在即將登頂之時,攀及一段陡峭的石梯。

此時已是戌時,夜幕黑沉,下弦月懸掛在夜空中,置身雲端,銀河更加寥廓清晰,繁星閃爍,腳下皆是輕薄的雲霧縹緲,如灰色的輕紗一般悠悠浮動,還有那綿延起伏的山影,和那山谷幽壑、萬丈深淵。

樹影憧憧,自石階向左,有一小徑通往山體凹陷處,自成一方露臺石洞,枝椏雪影掩映之下,露出一角茅屋。

四人登上石臺,看向那清樸的木屋,紙窗中透出暈黃的燭光,門扉前,一人靜立寒風中,望見幾人撥開樹叢走近,緩慢地擡步上前來。藉着星月餘暉,可模糊地看見那人容貌,那一雙眸子彷彿蘊含百川,卻風平浪靜沒有一絲波瀾,有世外風骨,是岑柳無疑。

男子走上前來,道:“祖師父已等候幾位多時,你們跟我來。”

白輕墨和蘭簫對視一眼,跟着岑柳進入木屋。

屋內燭火明亮,爐暖茶香。

一白鬚老者閉目假寐,趺坐於茶几旁,聽見木門打開以及緊接着的腳步聲,緩慢地睜開眼,轉過頭來,一雙眼眸似是蒙了一層淡淡的陰翳,目光依次落在白輕墨、蘭簫、蘭蝶和軒羽四人身上,然後靜靜地收回。然而,那觸及其目光的四人則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那雙蒙着陰翳的年老的眼睛,彷彿蘊藏着無數江海,浩瀚而廣博,風霜刻印成網,一層一層地埋在他的眼底,那是歲月沉澱的痕跡,沒有一絲犀利尖銳之意,卻是無可抵抗的平和。

白輕墨下意識地看向岑柳。後者正往矮几中央的燭臺中添油,彷彿感應到她的目光,擡起頭來微微一笑:“外面冷,進屋坐罷。”

木門“嘎吱”緩緩關上,岑風、岑柳、白輕墨和蘭簫分別坐在茶几的四個位置上,蘭蝶和軒羽則在一旁等候。

蠟淚順着燭身滑落在燭臺中,“嗶剝”一聲輕響,燈花輕輕地爆開。

岑柳給幾人沏上熱茶,對着蘭白二人淡淡地笑了笑:“爲何不說話?許久不見,我以爲你們有很多話要問師祖呢。”

蘭簫亦一笑,看向盤腿坐在右側的岑風:“確實有很多,因此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老人慢慢地喝了一口熱茶,瞧見了蘭簫投過來的目光,那刻印在臉上的一絲絲皺紋皆有着和藹之色,開口笑了笑,聲音蒼老卻和善:“今夜時間還很長,我們可以慢慢說。”

****

“何人闖陣?”

二人的身影甫一出現在樹林外,一小隊白衣弟子便手持火把飛快地圍上前來。當先一人踏前一步,對二人做了個揖,臉上神色卻甚是嚴肅:“二位擅闖我碧霄山,可有掌門之命?”

二人其中一名女子走上前來,懷中抱着一隻渾身白絨絨的小狐狸,冷冷一揮袖:“內宗的弟子真是好出息,連老孃都不認識了。”說着就要出手硬闖。

“柳前輩莫要衝動!”站在其身後的一名白色錦衣男子連忙攔住了那就要出手之人,走上前來對那些弟子作揖,“諸位師兄弟切勿慌張,我是北堂尋。”

來者二人正是日夜兼程從碧落教趕往碧霄山的柳非煙和北堂尋。

那領頭的弟子將火把略略靠近,就着火光終於看清了北堂尋的臉,鬆了一口氣,笑道:“原來是北堂少主,今夜掌門命衆弟子戒嚴,因此要仔細盤查。敢問這位是……”說着又看向在其身旁的柳非煙。內宗所有弟子都知道,北堂少主不懂奇門遁甲,要上山必須有人陪伴,而此人與少主一同上山卻安然無恙,必然是其破陣而入。

北堂尋道:“這位是柳非煙柳前輩,是掌門親傳弟子。”

那人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原來這便是岑少主的……”說着便見柳非煙狠狠地瞪過來,連忙止住了話頭,“弟子方纔多有得罪,請前輩見諒。”

柳非菸絲毫沒有跟這些人寒暄的意思,直接問道:“我們二人可是第一批上山的?”

那弟子回答道:“除了前輩和北堂少主,碧落教主和沉月宮主已於今日下午申時上山。”

北堂尋頷首:“他們來了就好。可有其他異狀?”

“並無任何異常。”

“那就好。”北堂尋道,“今夜必須嚴加防守,若我所料不錯,早則丑時,遲則黎明,魔宮必會攻來。”

“是。”

懷中的九夜“啾”了一聲,柳非煙從袖袋裡掏出兩卷畫像,丟給那領頭弟子,道:“這二人分別乃現任武林盟主,臨風山莊大公子韓子龍和二小姐韓雨微,若是見到這兩人上山,不得阻攔。”

那人展開卷軸仔細辨認:“明白。”

柳非煙看向北堂尋,將九夜丟給他:“你留在宗內主事,事不宜遲,我立刻上山。”

語罷施展輕功自山崖邊騰飛而上,片刻便已沒入暗雲之中瞧不見身影了。

北堂尋抱着九夜目送柳非煙離開視線,然後轉頭看向眼前衆人,目光前所未有的嚴肅:“子時過後,加派一班弟子巡山,所有弟子和衣就寢,時刻保持警惕。一旦山頂開戰,務必配合掌門和碧落教主、沉月宮主組護宗大陣。”

“是。”

****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這被世人追捧視爲聖地的碧霄派,只不過是你們明宗憑空捏造出來的一個幌子罷了?”白輕墨看着岑風,眸中有着驚愕,又轉向岑柳,“那麼,北堂尋這個明宗少主,也正是你們說的外宗未來的宗主?”

坐在一邊吃杏仁的蘭蝶此時亦目瞪口呆,其手中的小碟落了下來,撒了一地的杏仁。

岑柳知道他們一時間接受不了,耐心地解釋道:“明宗分爲內宗和外宗,外宗在潯陽城內,內宗則坐落於碧霄山。你們上山來路過的那一片屋宇,便是內宗所在之地。”淡淡一笑,慢條斯理地給幾人添了茶水,他繼續道,“世人皆知明宗宗主即乃明宗之首,卻並不知道,所謂的宗主,只是掌管明宗上下門徒瑣事的,而其中更有內門,負責守護明宗一切機密,決斷明宗一切大事,包括是否插手中原武林。現任宗主明秋元便是內門舉足輕重的一員,而祖師父,則是內門之首,他纔是明宗真正的掌門人。”

岑風繼續道:“所謂的碧霄派,從未存在,有的只是明宗。當年魔宮針對我明宗來勢洶洶,但祖上有訓,明宗決不能過分曝光在世人眼中,但中原之困不可不解,因此捏造出一個子虛烏有的碧霄派,以此掩世人耳目。”

蘭簫微嘆:“難怪先前百里尊主揚言要嚮明宗復仇,原來碧霄山根本從未有過,當年與魔宮血戰的,亦是明宗弟子。”

“她與明宗的恩怨,並非僅僅是五十年前那一場惡戰而已。”岑風閉了閉眼,眉間有着沉重與悲哀,似乎是回憶起了一些痛苦的事情,“她與明宗的淵源不可謂不深,明宗養育她二十餘年,這等恩情,她非但不報,反而做出有損師門威望之事……”

白輕墨腦中一絲靈光閃現,彷彿之前遇到的很多事情都被這一絲線索串在了一起:“養育?難道她是……”

岑風一嘆:“不錯,她是當年明宗內門三弟子,與我一同拜當年的掌門師父爲師。她自小天賦異稟,就連我亦自嘆不如,但她總愛鑽研一些旁門左道之事,對巫蠱之術頗爲精通,又遍翻我明宗功法古籍,卻極少認真修行,直到後來闖入禁地,偷走了□□《大滅絕經》,便開始修習禁術,結果被師父發現。偷看□□、偷習禁術乃是重罪,按照門規,原本應當斷其一身經脈囚於後山之中永世不得出,但師父念在多年的師徒之情上,廢了她的武功,將她逐出了師門。”

“既然武功已廢,那爲何她卻又今日這般可怖的實力?”

岑風道:“當年廢功確實對她造成了極大的損傷,不僅是我,就連師父都認爲她日後再無法習武,卻始終未曾料到,那《大滅絕經》竟如此兇悍,能修復經脈並令其重拾內功,而更令我們始料未及的是,即便收回了功法,她卻早已此經爛熟於心。”

白輕墨幾人皆見識到了這所謂《大滅絕經》的厲害,亦明白爲何此功法會被明宗列爲□□,先前始終不明白百里丞豔連帶魔宮一衆下屬修煉的究竟是何功法,原來出處竟是這碧霄聖地——明宗。

“莫要小覷了《大滅絕經》的厲害,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內功之深厚,絕非你們這活了二十幾歲的人能夠想象。”岑風繼續道,“五十年前我與她那一戰,便察覺到她身體中蘊藏着的極爲危險的氣息,五十年後,想必她已將之練至大成。此番你們重傷於她,以她的性子,必不會善罷甘休。”

蘭白二人陷入短暫的沉默,蘭蝶和軒羽面面相覷。

岑柳道:“魔宮下屬有七成爲活人變爲的傀儡,皆在魔宮大尊主的操控之下,這些人除非左手腕筋脈盡斷,則不死不滅。任何一人皆無法力敵萬人而不死,更何況是這些不懂傷痛無所畏懼的傀儡,因此,山中弟子已經收到命令,待魔宮攻上山,這些下屬,便都交給他們應付。剩下三成,則爲魔宮上層中厲害的角色,這些人,我們來對付。”

蘭蝶插嘴道:“可是段明玉那些人不是都已經死了麼?魔宮的活人應該就只剩下百里丞豔了。”

岑風搖搖頭,道:“你們還是沒有真正見識到《大滅絕經》的厲害,這些人的身體之中種有血蠱,除非母蠱命令他們死去,則母蠱不死子蠱亦活。想來你們對血蠱亦略知一二,臨風山莊韓氏一族,便是受血蠱所控。”

這一夜之內受到了太多的震驚,蘭簫揉了揉眉心,微微一嘆:“這魔宮,當真是難纏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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