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雁去無留意

這一聲雖喚得低沉,而在場三人包括祁無芳都有些武功底子,皆是耳聰目明的,自然聽清了這輕飄飄的兩個字。

白輕墨方踏出門檻的腳頓住了。

祁無芳頓時驚愕地轉過頭來。

蘭簫淡淡轉過身,站在庭院裡,對着白輕墨停滯的目光微微一笑,對着驚愕的祁無芳道:“祁兄,今夜明月高懸,夜景甚好,與其浪費這絕佳的月夜,不如你我二人便在庭院中賞月罷。”

說着便溫和但不容置疑地再次點了祁無芳的穴道,牽過他的袖子,背過身去,往庭院裡坐下。

身後的人沒有再出聲,白輕墨目光中有異樣的情緒暗暗翻涌,看見蘭簫的舉動,半晌收回邁出去的腿,關上了門,緩緩回過身去。

透過薄薄的一層窗紙,潔白的月光朦朧傾瀉而下,眼前的人一身白衣,站在昏黃的燭光裡,月色中飄渺的身姿壓上了幾分沉重。清澈無暇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憂鬱和……依念。

一切仿若夢中。

白輕墨垂下眼瞼,脣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墨兒?本宮怎麼不記得何時與白二公子如此親近了?”

白清城急急向前走了一步,卻最終頓住,苦澀道:“我知你不想見我。以你現在的成就,也再不需要我如從前那般陪在你身邊……”

“從前?”白輕墨打斷,擡眸看着白清城,臉上表情似笑非笑,“本宮事務繁多,不是什麼事兒都會放在心上。從前的事情記不大清楚了,也不願記着,還請二公子莫要舊事重提。”

“你若是不記得,今日又怎會這般同我講話。”白清城一嘆,一雙眸子裡閃着憂悒的光,“你可知這麼些年,我都是怎麼過的?墨兒……我知你不願見我。”

“呵……二公子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因此以爲本宮不願見你麼?”白輕墨垂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眼神玩味而諷刺,“何況,爲何要說是本宮不願見你呢?這麼多年來,本宮並未隱姓埋名,在江湖上亦並非無名之輩,且從未揚言說不見白家人。白二公子若是有事,隨時可往沉月宮一敘,可你自個兒不來,這分明是你不願見本宮了。”

白清城目光一顫:“當年你那樣頭也不回地離開,我……”白清城抿了抿脣,似要說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頭也不回的離開?”白輕墨緩緩擡頭,眯起眼睛,目光直刺白清城雙眼之中,眸中緩緩浮起一絲難言的恨意:“倒像是我負了你們一般,卻也不想想,當初是誰逼我離開的?”

白清城面色慘白如紙,嘴脣哆嗦着:“墨兒,你這是在怨麼……”

“怨?怨誰?”白輕墨笑得似是不可置信,脣角那一彎弧度諷刺至極,“二公子是不是太高估白家了,你們白家值得本宮念念不忘這麼多年麼?”白輕墨上前兩步,笑道,“不過是一個白家,本宮扔了便扔了,再無什麼可留戀的。偏是你們白家自作多情想來招惹我,你以爲,如今的沉月宮,還會比不上你們那所謂的武林第一世家麼?”

這話說得刻薄且絲毫不留情面,任是誰聽了都會因這幾近侮辱的話語而火冒三丈。

而白清城只是頹然的站着,清俊的面龐刻上了一絲痛苦的痕跡,目光在燭光下顫抖:“我早知……我只是想知道,這麼些年來,你……過得好不好?”

“二公子看本宮這樣像是過得不好麼?”白輕墨勾着脣角,展開袖子,紫色的羅裙在月色與燭光的交錯映襯下顯出華美卻淡漠的光澤,“沉月宮在武林中的地位比白家只高不低,沉月宮主白輕墨亦今非昔比。倒是二公子你,最好分清楚形勢,千萬別站錯了地方。要知道,白家可是無人質疑的武林正道,沉月宮前不久還與碧落教聯手滅了青城派,正是千夫所指的關頭。若是謫仙一般的二公子與本宮這邪佞之徒走得太近,當心惹人非議呢。”

白清城面色更白:“當年、當年之事並非你所想象,你身上流着的畢竟是白家的血,爹他……他還一直在等着你回家呀……”

“別在我面前提他!”白輕墨冷喝,然後眯起眼,冷笑一聲,“白家兒女衆多,少一個也不算什麼,他老人家記掛得也忒沒道理。”

淡淡地理了理衣袖,白輕墨脣角銜着一抹涼涼的笑意,慢條斯理地道,“二公子沒瞧見三日前祁家那一場鬧劇麼?血緣算得了什麼?親情算得了什麼?在利益面前,那就是玩物,那就是糞土。沉月宮主白輕墨生性涼薄冷血不念世情,從前往事早已當廢紙扔了。白家不要妄想憑一點血緣便能將本宮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要知道,無情無義的人,最是沒有死穴的。”

白清城向後退一步,面若死灰,顫抖着開口:“你若是肯放下……”

言未盡,便被白輕墨揮袖打斷。

“先前你有一句話倒是說對了,我確實不願見你。”白輕墨淡淡道,忽而一笑,“你說的這些話我一個字也不想聽。”說着轉過身,按上門栓,“經過晚上那一場惡戰,二公子今日想必是乏了,還是先行休息吧。”

良久,白清城才頹然出聲:“罷了,你走吧。我今日還有些事未了,便不去祁家叨擾了。”

“請便。”白輕墨淡淡道,然後拉開了門。

“吱呀”一聲。

庭院中正安然坐在石桌旁的蘭簫,聞聲,轉過身來。

此時已是深夜。院中擺設十分簡陋,就着清冷的銀白月光,蘭簫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眼中。

那是極爲溫淡清和的一眼,似無意,似安慰。

白輕墨勾起脣角,靜靜一笑。

並馬未須愁路遠,人生別易會常難。

佛說人有三毒:貪、嗔、癡。

但這世間恩怨情仇如絲如繭,不知何日解了三毒,世人才能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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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影流虹,湖光映雪,芳草連天卷不盡層層秋色;暮禽駕日,古渡留舟,流水有意收不回釅釅秋聲。

氣溫從涼爽逐漸轉冷,野外鳥獸蟲鳴逐漸銷聲匿跡,鄉間路上行人也變得寥寥無幾,連耐寒的菊花都謝了,枯萎在黃草中。手指觸摸上石頭,皆是一片冰涼。一陣風吹過,人們紛紛打起哆嗦,裹緊了衣服,最後一片樹葉脫離枝頭,輕飄飄打着旋兒落在了地上,埋進層層疊疊的枯葉堆裡。

轉眼間,關河冷落,冬天來了。

賀雲山,臨風山莊。

漫山遍野的樹木,凋零得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偶爾有冷風吹過,捲起地上幾片枯葉隨風飛舞,高山上的長廊和樓宇佇立在一片蕭索之中,撐起白道之首應有的門面和氣度。

一雙白底銀面繡花鞋輕輕踩上地上的落葉,鵝黃的裙襬長長地逶迤在地,隨着主人緩慢的行動而沾上了些許的塵土,輕輕帶起幾片枯葉。

寒風吹過,絲絲縷縷揚起女子的長髮。修長瑩白的手指,輕輕撫上枝頭幾點隱約的顏色。

“今年的品梅會,還辦不辦了?”

一男子踏着一地枯葉走過來,道:“爹說,在這種樣的關頭,臨風山莊身爲天地盟之首,應該做好帶頭的準備,千萬不能掉了氣勢。”

烏黑粗壯的梅樹枝條上,已經抽出了幾顆小巧的花蕊,閉得緊緊的,只餘頂端裂口處泄露出一抹顏色來。

女子面色略顯蒼白,像是氣色不好的模樣,但眉目生得精緻,身量纖瘦,包裹在鵝黃的披風中,有弱柳扶風之感,是個嫺靜端麗的美人。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這女子的左手,道是幼時被火燙傷而留下了醜陋了疤痕,因此用黑絲手套將左手遮住,未免旁人見了覺得大煞風景。

此人正是臨風山莊二小姐——韓雨微。

她轉過身來,對着男子道:“大哥,此番江湖大亂不比往昔,魔宮來勢洶洶,而我們都知道,臨風山莊……早已不在全盛時代。若是在這個時候做領頭羊,必定是首當其衝。”

韓子龍聽了妹妹的話,說道:“這是父親的意思。江湖人此時正巴巴地望着我們,如果臨風山莊不站出來,便再也不能保住我們在武林中的地位,那便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韓雨微沉默良久,注視着梅花枝頭那一點若隱若現的粉色,嘆一口氣。

“浩劫……”

三個月前,那一個夜晚,將中原武林五十年來苦心經營的平靜打破。沉月宮主與碧落教主對陣魔宮天尊而導致京師繁華重地一夜之間變爲廢墟。魔宮捲土重來的消息在第二日清晨便不脛而走,傳遍了大街小巷。人人都想起了五十年前那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整個武林頓時陷入一片恐慌。

魔宮果然不負魔宮之名,幾乎是立刻,蒼山派一批外出歷練的弟子,出山不到十里,便遭到魔宮伏擊,一百人全部命歸黃泉,無一生還。當被發現的時候,離事發當日還不過兩日,死者身上便已四處腐爛,幾乎查不清傷口,七竅流出濃黑腥臭的血液,死狀令人目不忍視,極其悽慘。

事情發生後,幾乎是所有人都立刻意識到,魔宮這次回來,是復仇。

當年魔宮入侵中原,蒼山派是第一個站出來要求乾坤盟聯合起來對付魔宮的,而現今其一百弟子在自家門口被殺,正是魔宮放出來的復仇信號。

在其後的日子裡,除卻被滅的青城派,其餘七大門派都受到了魔宮的攻擊,就連黑道之中當年反抗魔宮的幾個門派也受到復仇行爲的侵擾。魔宮中人神出鬼沒,許多小門派接連被滅,血腥的殺戮已經在江湖悄悄展開。

中原武林的內亂的局勢被魔宮的忽然出現徹底打亂,先時各方勢力拉幫結派的行動在此時竟然都成了白費功夫。面對外來侵略,白道衆人逐漸淡化了碧落教與沉月宮的仇恨,至少在表面上,不會再有人敢在公共場合表示對他們的不滿了。但是隻有大門派中的領頭人知道,這一次魔宮入侵,也許爲某些胸懷野心的人提供了絕佳的機會。到時候一旦開戰,對立的便不再是中原對魔宮這麼簡單,也許會出現三足鼎立,甚至更多。

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中原武林上方,乾坤盟終於又開始逐漸發揮它的作用,恐慌的衆人將無助的目光投向臨風山莊,希望在碧霄山毫無動靜的情況下,這個昔日的霸主能夠重新帶領他們阻擋魔宮入侵的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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