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啼烏破九韶

兩個字,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聲音源地。

玉淵擡起頭看過去。是那名青衣裳白髮帶的男子。

只見那人從人堆裡站起來,緩步走上臺來,在玉淵面前站定。

“在下一介莽夫,略通音律,曾經有幸見識過《九韶》的曲譜,只是並無萬全把握能將全曲奏完。不知玉淵姑娘可否容在下一試?”

相當平凡的五官,毫不出衆的氣質,一眼看去就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男人。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不像一位高深莫測的琴師。

玉淵站起來,將琵琶交給男子,目光有些複雜,微微一笑道:“但望公子能完成此曲,圓玉淵一個心願。”然後退到了一邊。

男子接過琵琶,坐到凳子上,旁若無人地撥了撥琴絃,算是試音,然後在衆人懷疑的、不屑的、期待的、複雜的目光下,將琵琶擺放好,正了正身子,兩隻手一上一下按在了琴絃上。

雅間之中,白輕墨與祁無芳亦坐直了身子,另一邊的蘭簫與白清城亦微微凝眸,紛紛將目光向下投去。

琵琶弦被輕輕撥動,起先只是隨意零碎的幾聲,委婉連綿——有如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旋即,略顯低沉的琴音加入,彷彿龍言鳳語,喑啞卻極爲富有韌性,令人耳目一亮。琵琶音色清脆美妙,在男子的指下,如雲興起,如雪飄飛,每一個音符皆清晰無比,卻隱隱有藕斷絲連餘音繞樑之感。男子眉目普通卻沉靜,琴聲清脆而富有韌性,彷彿時間緩緩流淌過千山萬水,入夜,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零星的蟲鳴令人心神舒暢,彷彿初入夢境的祥和寧靜。

就要開始變換指法了。

玉淵掩在袖下的手微微收緊,目光膠着在男子的手上。

但聞琴音陡然一變,頓時急促起來,高亢清麗,隱隱帶着湍急的氣勢,如巨大的金鳳破開雲頭發出一聲長鳴,翱翔於九天之上。琵琶音色本就短促,男子的手指在琴絃之間飛速撥挑,輪指翻撥,短促輕快的琵琶聲連成一串,如行雲流水一般令人不由得沉醉其中。旋即,滾指發聲,在鳳鳴之中陡然插入一聲龍吟,吟弦舞動,仿若天上九龍飛爪撥開雲霧,一聲龍吟震得整個天地似乎都顫了一顫。龍吟一起,彷彿壓過了鳳凰的風頭,鳳鳴低垂,混合在渾厚恢弘的龍吟之中,如怨如慕,餘音嫋嫋。

玉淵目露震驚之色。她看得出,男子這短短的片刻便已經變換了三種指法,而且行雲流水幾乎沒有任何阻礙!

鳳聲低垂,龍吟嘹亮,隱隱有天上祥雲翻滾。隨後男子雙彈摭分,揉弦作鳳點頭,鳳鳴彷彿受到了召喚牽引,在龍吟之中倏地擡高音調,尖厲的鳳鳴破開低沉的龍吟,令人渾身振奮起來。

男子低眉緊緊盯着琴絃,雙手一上一下飛速在琴絃上撥動,渾身隨着樂聲震顫,面上表情渾然投入而忘我,雙手速度飛快,幾乎看不清光影,手指在琴絃上翻飛。不論是臺下聽衆還是雅間之中未曾露面的人物,此時都被琵琶樂聲中隱含的激涌的情緒所感染,完全陶醉在音樂之中。

龍吟之中混合着高亢的鳳鳴,龍鳳呈祥,相互糾纏,難捨難分,彷彿千軍萬馬踏冰而來,天空中烏黑的濃雲洶涌翻滾,釋放出龍鳳騰騰的瑞氣。流水湍急洶涌,無情地衝刷着河岸,浪高十丈,幾乎要席捲到天上,在龍鳳的糾纏之中再添三分磅礴氣勢。

玉淵握緊了手帕,目露激動之色——真的是《九韶》!這首曲子越到後面越難以彈奏,這名男子主動請纓,竟然已經順利變換了四種指法,曲子栩栩如生,令聞者心中震盪,彷彿真有飛龍在天,鳳凰高舞!

此時已經沒有人懷疑此人的琴技,略懂琵琶的人已經完全對這名男子刮目相看。

而雅間中,白輕墨與蘭簫同時微微凝眸。

臺上,男子右手在翻飛之時猛地按住琴絃,正當龍鳳交纏舞動正值□□之時,琴音陡然凝滯,片刻驚悚的寂靜。旋即,更加猛烈的琴聲猶如玉盤滾珠洶涌襲來,龍鳳糾纏,烏雲翻滾,琴音陡然提高,彷彿一束金色的天光刺破烏雲投射到地面,在烏雲中撕開一道口子來。

男子右手手腕陡然一轉,翻過一個弧度挑起琴絃,發出一串連聲。金戈鐵馬錚然作響,千萬馬蹄聲滾滾襲來。這是夢境在崩塌。隨着天色漸亮,作曲之人的夢境已經開始接近尾聲。九天之上韶光灑落,天光破開烏雲,金色的陽光投射到空中依舊糾纏的龍鳳身上,七彩的羽翎與光滑的龍鱗綻放出燦爛的金光,一龍一鳳發出更加尖銳的鳴叫,歡愉至極。綠衣男子右手收撥當心一劃,四根琴絃整齊劃一地錚然作響,整首曲子戛然而止——

“砰——”

正當衆人尚且沉浸在澎湃的琴聲中還沒緩過神來,煙雨樓屋頂巨大的琉璃吊燈砰然炸裂,琉璃碎屑和尚在燃燒的燭火飛濺下來。幾乎是立刻,擺放在桌子上的酒杯“砰砰砰砰”一連串全部炸開,酒水四處飛濺。

人羣頓時騷亂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臺上的老鴇和玉淵姑娘一時傻了眼。只看見飛下來的燭火點燃了輕紗簾帳,酒水飛濺助長了火勢,方纔還只是火苗,片刻後已經順着四周的簾帳飛快地蔓延開來。

“救命啊!”

“着火了!快潑水啊!”

“快逃出去!”

兩間雅間之中的四人紛紛唰地起身。

一邊,白輕墨立刻吩咐下人:“帶祁二少爺出去!”

另一邊,蘭簫看着攀緣上來的火苗,對白清城道:“你在這兒恐怕不方便,是否要先行離開?”

白清城道:“不了,我也想看看這到底是誰弄出來的。”

煙雨樓尚且來不及控制場面,人羣已經亂哄哄毫無章法地向門口逃去,玉淵急急忙忙看向臺上剛把琵琶放下的綠衣男子,正欲開口催他趕緊出去,卻見那人忽然勾起了脣角。

綠衣男子盯着玉淵驚愕的面龐,嘴角緩緩勾起一個陰冷的弧度,這一笑竟然是說不出的邪氣,頓時將那張平凡的臉也變成了陰冷詭異的面容。

玉淵心中一跳,只見那綠衣男子張開雙臂,胸口處頓時噴涌出大量詭異的黑霧,彷彿惡魔一般,張開利爪揮舞,飛速瀰漫到整個煙雨樓之中。

混亂的人羣一下子變成了無頭蒼蠅,還有雅間中的客人不斷擠下來。人們一旦吸入那黑色的霧氣,便立刻手腳麻痹,精神卻極端振奮。在大火的驅趕之下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整個煙雨樓頓時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

離得最近的玉淵眼見那黑霧朝自己襲來,眼中利光一閃,立刻施展輕功飛下臺去,一把抓起桌上的兩片酒杯碎片向黑霧中心接連飛射而去,卻感覺被吞沒了一樣,進入那濃濃的霧中便再無聲息。卻見那黑霧如猛蛇一般瘋狂扭動向玉淵猛地衝過來。

玉淵一驚,尚且來不及後退,身後大火已經蔓延過來,想着用掌力硬抗,卻聽見樓上護欄“咔嚓”一聲猛地斷開,隨後一道淡紫色光倏地捲住玉淵的身體,將她往外一扔,迅速離開了腹背受敵的境地。

玉淵旋身落地,見那一抹紫影飛身下來,驚呼道:“宮主!”

白輕墨一揮水袖,目光帶着點兒玩味的笑意落在那中央黑霧之上,卻森冷異常,淡淡道:“你先出去。”

玉淵抿了抿脣,然後迅速退出煙雨樓。

大火逐漸燒得烈了起來,房頂上稍細的房樑支撐不住大火的侵蝕,轟然倒下。整個煙雨樓化爲一片火海,大火已經燒上了屋頂,路人紛紛避開這一塊地方。

有些沒來得及逃出煙雨樓的客人們因爲吸入了黑霧而無法再逃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火苗蔓延到自己的身上,然後發出淒厲的慘叫。

淡淡的黑霧瀰漫在煙雨樓的每一個角落,中心濃煙滾滾,詭異的黑色霧氣像妖蛇一般扭動,已經看不清檯上還有人存在。

站在淡淡的黑霧之中,彷彿根本不受影響,眼見黑色的蛇頭向自己猛地襲來,白輕墨冷冷地勾脣,閃身避過黑蛇,水袖劃過一個弧度,一道凌厲的紫光飛速刺入黑霧中心,只見那黑霧劇烈地收縮,旋即如爆炸一般更加洶涌地噴涌出來。

白輕墨旋身飛上半空避開切來的黑芒,卻見另一邊一位黑衣男子和一位白衣男子同時從二樓飛下,對着黑芒中心齊齊出手,兩道白光如飛箭刺入黑霧中心。

中心的濃霧漸漸散開,顯露出綠色的人影,正是方纔奏出《九韶》的人。

白輕墨看了一眼對面蘭簫二人,再將目光放在綠衣男子身上,眼角帶着輕微玩味的笑意,紅脣勾起,道:“韓子汝。”

男子黑色的瞳仁轉過來,平凡的面孔隱隱散發着一股陰邪之氣。

“白宮主果然神通廣大,連我這已死之人的姓名都瞭如指掌。”

細細的紫光在指間繚繞,白輕墨道:“若是你爹知道此刻的你竟然在幹這等妖邪之事,恐怕那張老臉就再也掛不住了。”

“宮主不必試探我。”韓子汝笑道,“臨風山莊那老頭早已與我沒有任何瓜葛,我現在,是尊主的義子。”

尊主……

另一邊的蘭簫與白清城同時瞳孔微縮。

白輕墨指間一緊——

“魔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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