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釵斜燈影背

沿着一路留下的小石子走出黑樹林,四人匯聚在一起,相互搖了搖頭,略有些泄氣。

八天了,他們已經在村子裡住了八天。

每天大清早,幾人都會分頭進入黑樹林尋找能夠走出去的路線,但一直以來都一無所獲。這片樹林,太大了。

難道真得一輩子被困在這片綠洲上不成?

他們離開中原已經將近一月,外界的消息完全不通,眼看武林大會就要到了,而三大勢力的矛盾仍舊不可調和,魔宮依然橫行霸道,局勢正是緊張的時候,他們卻被困在這沙漠裡無法掌控局面,外頭小人作祟,也不知道江湖上現在成了何等模樣。

“看來咱們是趕不回去了。待明日晚上等月亮徹底消失,我們幫你護法,你就在這兒搞定罷。”凌昭雲嘆了口氣,對白輕墨道,“唉,咱們幾個若是這輩子真就被困在這兒了呀,江湖上指不定出多少戲本子,天花亂墜地扯出一大堆傳奇故事來。”

白輕墨一笑:“這裡沒有江湖中人,倒是比外頭安穩些。”

“只能這麼想了,橫豎你是一開始就根本沒有打算回去。”凌昭雲無奈地瞪了她一眼,“也罷,你自個兒的決定,我也不好說什麼,只是你以後可別後悔。”

白輕墨淡淡一笑。

祁無芳皺着眉頭:“我卻是擔心,魔宮的人找不到我們,萬一也進了這個村子,那就不好辦了。”

“我擔心的也是這個。”凌昭雲微微皺眉,“這裡到底是魔宮的老巢,他們不會不知道這裡有這麼一大片樹林。我們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他們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我們,早晚會想到來黑樹林裡找。我們四個尚可抵擋,但這些村民手無寸鐵,魔宮的人馬一來,必定會被屠戮殆盡。我雖然見過不少人死,但這個村子,還真有點捨不得。”

祁無芳道:“那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樣纔有希望保住他們的性命……”

“笨蛋。”白輕墨忽然罵道。

祁無芳愕然擡頭。白輕墨雖然經常明裡暗裡諷刺人,但聽見她這樣直白地罵人,還真是頭一回。

凌昭雲亦苦笑道:“確實是笨蛋。”

連續被兩個人罵,祁無芳不明所以。

“無論我們走不走,他們都只有死路一條。”白輕墨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生機勃勃的村莊,漆黑的雙眸中掠過一縷複雜的悲哀,“從我們被吸入漩渦失去蹤跡的那一刻起,他們的結局就已經被註定了。”

那一日塵暴忽起,魔宮的眼線見他們沒有走出村莊,但人卻不翼而飛,必定知曉他們還在沙漠之中,只是由於一些奇怪的外力改變了所處的位置。西域是魔宮總壇所在之處,魔宮在此地的勢力絕對非比尋常,既然在沙漠中找不到他們四人的蹤影,便必然會想到沙漠中心的這一片詭異的黑樹林。只要他們進入黑樹林開始尋找,無論花費的時間長短,總有一天會發現在樹林的包圍之中,竟然存在着這麼大一片綠洲,而這片綠洲上,還生活着世世代代與世隔絕的居民。

魔宮中人一向視人命爲草芥,看看被屠的宣州城就知道了,殺人對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何況只是一個二十餘戶人家的普通村子?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竟然發生瞭如此脫離他們掌控的事情,必定會在第一時間將此地的居民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追根溯源,白輕墨等幾人纔是真正讓他們陷入如此絕境的罪魁禍首,而這些正處在重重危機之中的村民們,依舊天真祥和地過着自己的日子,把他們這些外來客人當成上賓。

當真是可悲可笑。

“沒有人能逃脫俗世的紛擾。”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對面從村子裡出來朝着他們跑來的柱子,白輕墨淡淡道,“就算隱居深山,只要一度沾染紅塵之物,便必定不能得到完滿的結局。”

“阿輕姐姐!雲哥哥!阿媽叫你們回去吃飯啦!”柱子光着腳丫子跑過來,一邊衝他們招手一邊喊,“今天阿桑哥哥和阿洛也來啦,正等着你們回去開飯呢!”

“這就來!”凌昭雲高聲回了他一句,然後看向白輕墨,低聲道,“別想了,萬事有天定,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樣的事情,江湖中比比皆是。”

柱子這時已經跑了過來,喘着氣好奇地瞧着幾人:“今天你們找到回去的路了嗎?”

祁無芳攤了攤手:“沒找到,看來我們幾個真得長久地住在你家了。”

柱子嘻嘻一笑:“沒問題,家裡牛羊多的是,讓你們住上個十年八年的也不會餓死。”說着拉起白輕墨的手就跑回去,“走啦走啦阿輕姐姐,阿桑哥哥都一個勁兒地念叨着你不肯自個兒先吃飯呢。”

白輕墨被柱子拉着跑了,髮尾上的小鈴鐺隨着她的腳步叮鈴鈴地輕響,腰上繫着的暗紅色流蘇隨風舞動。

祁無芳忽然道:“她才十八歲。”

凌昭雲詫異地回過頭去,只見祁無芳藍黑相間的眼眸中,交雜着複雜的憤怒、無奈和淡淡的……心疼。

“尋常人家的女孩子,十八歲還在做什麼?承歡父母膝下,輾轉良人跟前。可她呢?”祁無芳眼中情緒幾乎要滿溢出來,“江湖紛鬥,門派傾軋,以一個女子之身挑起沉月宮,站在武林巔峰,與整個江湖對抗。臨風山莊二小姐韓雨微、千羅苑主綾羅、甚至是我家五妹,這些女子哪一個不比她年長,哪一個會像她這樣捲入漩渦中心?看看逍遙門的千金歐陽晴,同樣身在五大門派之中極爲顯眼的位置,卻被保護得那樣天真伶俐不涉世事,活脫脫一個千金大小姐,待字閨中,享天倫之樂,與這般心機謀略根本挨不上半點邊。而她現在卻在這裡,爲了能在江湖中立足而身犯險境,不擇手段提升功力甚至不惜折壽十年!”祁無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拳頭握得嘎吱嘎吱響,“

一陣沉默。

“這是她身在高處必須捨棄的東西。”凌昭雲看着白輕墨的背影,目光中有着淡淡的讚賞與惋惜,輕輕地嘆了口氣,“你所說的那些人,從來沒有經歷過這般殘酷的洗禮,所以現在身爲沉月宮主的不是她們,而是獨自在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白輕墨。不論結局如何,她此生註定要站在世間的巔峰,俯視所有曾經讓她經受過痛苦的人。這就是上天給予她的回報。”

“可是,她真的願意過這樣的日子麼?”

“這並非願不願意的事。”一直未作聲的折闕忽然輕輕開口,冰霜般的面孔依舊沒有半點波動,看向祁無芳,“倘若宮主生在尋常百姓家,也許現如今亦是民間待字閨中的平凡女子,但她生在了白家。從小便目睹家族傾軋、權利鬥爭,然後孤身一人闖蕩江湖,十八年來,這樣的生活早已鍛造了她的心性。宮主曾經說過,這是上天替她選擇的道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既然已經接受,便無法再回頭。你說她不願過這樣的日子,但宮主卻從未抱怨過,她那樣鐵石心腸的心性,生來便適合在江湖中生存。她命中註定如此。”

祁無芳目光復雜。

“這丫頭自小沒爹沒孃,被人欺負得多了,便曉得只有變強才能生存的道理。你想想長空派、青城派和凌峰門,倘若他們實力夠強,怎麼會落到如今滿門盡滅的下場。江湖的生存法則就是不分黑白對錯,強者爲王,勝者爲尊纔是王道。同樣,她這樣想要變強,說穿了,並沒有什麼目的,也僅僅是爲了能夠生存下去而已。”難得同別人講這麼多道理,凌昭雲的聲音略顯惆悵低沉,“這若放在尋常百姓家,生存是基礎,求取功名利祿纔是野心,而這在如此險惡江湖中卻是截然相反,不論成就多大的功績,最終的野心也只是爲了生存。”

這話說得十分直白露骨,讓在場二人心裡都有些涼。

看祁無芳臉色不太好,凌昭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前面那兩人已經跑得很遠了:“走了走了,都還混得風生水起的呢,一個不小心在這兒餓死了就不好了。”說着快步走向前面一路小跑的二人,“哎,等等啊。”

吃飯的時候,阿桑樂此不疲地往白輕墨碗裡夾菜,結果被柱子一句“你吃過的筷子居然還想給神仙姐姐夾菜”弄得臉色青黑半路退了回去,胡格爾就拿起隨身帶的菸斗敲自家小兒子的腦袋,還一個勁兒地給他使眼色:你阿桑哥哥這是在討媳婦兒呢,臭小子甭搗亂!柱子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十分天真地問了一句:“阿爸你不會是得了鬥雞眼吧?阿媽你快給他請大夫!”弄得德瑪忍無可忍拿一隻大羊腿堵住了他的嘴。老實人阿路好心地給白輕墨盛了一碗湯,居然被阿桑逮着說是變着法兒討神仙姐姐歡心,阿路口角不如阿桑伶俐,結果口水戰差點升級成肉搏。

德瑪曉得白輕墨身子骨不太好,後者又堅持不肯請大夫,於是便按着凌昭雲給的方子在周邊找了些草藥,每天一日三餐之後都將湯藥端上來給她喝。這幾日得了調養,而且陰氣漸盛,白輕墨的身子倒是比先前好了許多,祁無芳感激涕零,主動幫德瑪擔負起了砍柴的任務,深得兩位老人的歡心。

吃完飯喝完藥,白輕墨照例去小溪邊散步。

小溪中的水在陽光下亮閃閃的,清澈見底。溪邊綠草如茵,不遠處稻樑田野,房屋鱗次櫛比,是難得的田園美景。

折闕幫着德瑪收拾碗筷,凌昭雲也沒有跟來。唯獨祁無芳不放心白輕墨一個人走遠,始終寸步不離地跟在她的身邊。

二人坐在小溪邊的草地上,看着遠處大片綠洲的祥和美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你有把握能夠安然突破第八重麼?”祁無芳問道。

“你們怎麼都這樣憂心。”白輕墨輕輕笑道,“我好歹有不錯的武功底子,即便在此處也能有八成把握。你卻當我是什麼嬌小姐?”

祁無芳一哂:“這不是關心你麼。”

沉默了片刻,他又問道:“你回去之後打算怎麼辦?”

白輕墨偏着頭思忖了一刻,道:“倘若能安然回去,必然是準備武林大會了。我此番雖不參選,但武林盟主這個位置也不想輕易讓給臨風山莊。韓雨微那個女子,我雖欣賞她,但實在不太喜歡。武林若在她的掌控之下,我便沒那麼容易施展手腳了。”

“是因爲碧落教主麼?”

“你想到哪裡去了。”白輕墨愣了一愣,然後搖頭道,“並非因爲他。”

見白輕墨沒有解釋的意思,祁無芳也點到即止不再追問。

略略小坐了一會兒,白輕墨站起身來,仰面望了望天,卻不防活動了這麼大半日,腰帶微微鬆開了一點兒,掉出了藏在裡面的東西。

二人同時往草地上看去,皆是一愣。

一隻比指甲蓋略大一些的銅鈴落在綠油油的草地裡,在陽光下閃着光。

祁無芳緩緩彎下腰,將銅鈴撿起,放在掌心。

半截琥珀色的剔透琉璃,斷口處自然而然,銅鈴懸掛在琉璃柄上,原本十分破舊的銅鏽已經被清理過,露出光滑的表面,十分古樸的小鈴鐺,輕輕一搖晃,便發出清亮悅耳的響聲。

不同於尋常的鈴鐺,這個銅鈴發出的聲音比正常如此大小的鈴鐺要大得多,但十分清亮悅耳,蕩得人陡然靈臺一片清明。

祁無芳雖然並未親自出席流雲吹煙閣拍賣大會,但碧落教主與沉月宮主同時中意一對鈴鐺卻意外裂成兩半的事情早已傳遍江湖,他也有所耳聞。

“這是……玲瓏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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