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過眼蔽門庭

碧落教。

淡淡地掃了一眼信箋上的內容,白輕墨躺在藤椅上,輕輕一笑,隨手把信箋揉成一團,微微一用力,雪白的紙張便化作粉末,撲簌簌地飄散在風裡,了無蹤跡。

蘭簫見此一笑,望向石桌對面的白輕墨,問道:“怎麼,又有人不懂事亂說話了麼?”

白輕墨喝了口茶,挪動了一下身子,仰面享受着暖洋洋的陽光,淡淡道:“咱們合夥兒把青城派的四長老和大弟子殺了,人家正準備找我們算賬呢。”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麼?”

“另外……”白輕墨微微閉上眼,“白家已經宣佈與青城派合作,白清城已經在青城派做客,雙方已經開始交流了。大戰在即,我們最好與千羅苑商量商量,先將青城派在各地的財產來源連根拔起纔好。”

緩緩起身,繞過石桌,蘭簫緩緩踱到白輕墨的椅子旁邊,輕輕彎下腰。

“怎麼,白宮主似乎對白家的事情很感興趣?”頭顱微微壓低,蘭簫湊到白輕墨耳邊,薄脣輕輕吐氣,“那白家二公子,彬彬有禮一表人才的,確實很吸引人麼。”

溫熱的氣息吞吐在耳際,帶來絲絲縷縷的酥/癢。白輕墨一手微擡,食指一圈一圈繞起蘭簫因低頭落在她身上的髮絲,擡眸對上蘭簫垂眸望來的目光:“蘭教主是聰明人,不該問的話,教主還是有些分寸的罷?”

漆黑的眼眸裡隱隱有幽光一閃,兩人對視半晌,蘭簫低低一笑,緩緩直起身來,目光卻不離藤椅上的人。

“白家爲武林第一世家,實力不凡,宮主自然應當重視幾分。”

白輕墨鬆開蘭簫的髮絲,那一縷墨玉般的烏髮光滑如絲綢輕輕散開。“白家既然已經倒向青城派,我們也不好太落後,省得惹人笑話。”說着坐起身來,理了理衣衫上實際並不存在的褶皺,“正巧,本宮在教主此處叨擾太久,使教主多處不便,宮中堆積事務繁多,此時回宮,也該處理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了。”

蘭簫微微一笑道:“也好,既然宮主有要事在身,簫便不強留了。只望宮主日後常來我碧落教走動走動,也好多多交流交流感情。”

白輕墨道:“教主厚待,本宮謹記在心,日後教主若是來我沉月宮做客,我白輕墨亦是求之不得。只是青城派許久沒有動靜,如今蠢蠢欲動,想來不是好對付的角兒,恐怕還須得教主多多費心。”

蘭簫道:“宮主不必多禮。宮主既然有意相托,此事自是簫分內之事。”

****

碧水潺潺,靜水流深。

太陽快到頭頂,日光斜斜地照射下來。初夏的空氣裡,微風拂面,卻隱隱帶着一絲躁動的熱意。

白輕墨靠在柔軟華麗的車廂裡,閉上眼睛假寐。離開碧落教的地界已經很遠,沉月宮精簡而不簡陋的車隊正翻過一座小山坡,行駛在回宮的路上。

“折闕。”車廂裡傳來一個低柔的聲音。

坐在車前馬伕旁的折闕聞聲將耳朵靠近車簾。

“宮主。”

“什麼時辰了?”

“巳時將過,尚有一半路程才能回宮。”

“本宮有些倦了。”

折闕往前路看了一看,回道:“前邊兒有一家茶鋪,宮主若是有意,可下車喝兩口茶水,潤一潤脾胃。”

“嗯。”

山野間,破舊的布招子在空中懸掛着,偶爾晃一晃。簡陋的茶鋪中只有一兩位趕路的客人。店老闆年紀大了,許是沒見過什麼世面,一看見那華麗萬分的馬車,激動得渾身抖得像篩糠似的,滿眼驚喜並驚恐地看着那一位美得如天仙一般的女子撩起簾子,在另一個冰山美人的攙扶下走下馬車來,蓮步輕移,不疾不徐地邁進了自家破敗的茶鋪子。

店裡兩位趕路的客人見白輕墨從車上下來,也瞪直了眼,其中一位拿着茶壺往杯中倒水,一時竟忘了收手,茶水溢出杯子流了滿桌也未曾發覺,目光膠着在白輕墨身上,一寸也挪不開。

店老闆連忙背過身去挑揀了半日,才端着一杯算是本店中最上等的茶水,小步跑着,雙手顫巍巍地送到了沉月宮主的跟前,顫巍巍地道了一句“請慢用”,然後走回了櫃檯,拿出汗巾子顫巍巍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只覺得天上人間,雲泥之別,自個兒與那一班子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生物。

青蔥玉指銜着粗糙的茶杯,白輕墨輕輕嗅着那劣質的茶水,眼眸微微眯起,似是一副十分閒適的模樣,沒有因爲茶水的不合胃口而露出半點嫌惡的神色。

折闕在一旁靜靜地站着,一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微微垂着頭,沒有一點表情。

微風拂過,路邊的樹葉草叢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酒旗招子在風中輕輕搖擺飄動,茶鋪裡兩桌人並着一個掌櫃的,沒有一絲聲響,只是呆呆地發愣,或是靜靜地喝茶。

茶葉不是什麼好茶葉,嘗不出是什麼茶,想來只是地方上自個兒種的土茶。缺乏上等茶葉獨有的的清香,有着茶葉共有的輕微苦澀,卻隱隱有一股特殊的香氣。白輕墨將茶杯送到嘴邊,微微擡起茶杯,暖熱的茶水便順着微張的嘴脣流入口腔喉嚨,不是令人滿意的味道。白輕墨淡淡回味着,卻陡然眉頭一皺,渾身驀地一鬆,握着茶杯的手一軟,茶杯“啪”地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折闕眉目一冷,一把托住白輕墨向後軟倒的身軀,長劍錚然出鞘。

另一桌一直靜坐喝茶的兩名男子陡然從桌子底下抽出兩把黑色大刀,安靜的面孔頓時溢滿殺氣,一腳踢在木桌上,衝着白輕墨的方向疾射而來。

長劍橫過身前,一把架開當頭砍來的大刀,折闕護住眉頭緊皺似乎全身無力的白輕墨,茶鋪外守候在馬車旁的四位沉月宮下屬見狀二話不說,如離弦之箭射入店鋪中,挾着猙獰的殺氣,衝着那兩個翻臉變爲刺客的人,各自使出趁手武器飛射,血花四濺。

四下又躥出一大批黑衣大刀的勁裝武士,少說有二十個人,大刀橫砍,每次落下皆是千鈞的力道。

刀光劍影,兵刃相接。膽小如鼠的掌櫃的不知何時已經退離打鬥的中心,礙於四處神出鬼沒的兵刃和飛灑的鮮血無法離開茶鋪,縮在牆角里顫抖地注視着這一場飛來橫禍。桌椅櫃檯全部被砍爛,噼裡啪啦的破裂聲夾雜在兵刃對抗的聲響中不絕於耳。

來者武藝不凡,憑裝束和武功路數可以很快判定爲青城派。不同於青城派普通弟子,這一次派來的人武藝高強,功夫嫺熟,行動迅速,不是好對付的角色,青城派定是早料到白輕墨這時回宮,所以在她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埋伏。

沉月宮四名下屬在纏鬥中身影如鬼魅,雖然以寡敵衆卻不見一絲吃力,四人中暫且沒有一人受傷,反而在揮手之間便令幾個青城派的人命喪黃泉。長劍冷光四射,折闕一手攬住白輕墨,一手緊握長劍,揮舞出光影難辨的劍花,每落下一劍便帶起一片血光,卻面色冷酷如常,彷彿殺人就如同砍白菜那麼簡單。

大刀橫過木桌,折闕一把扯起白輕墨甩在自己身後向牆角退去,長劍以一個刁鑽的角度一劍挑開力度非凡的大刀,飛速刺入來犯者的胸膛又迅速抽出,帶起一片血珠飛濺。

白輕墨倒退幾步,輕輕靠在牆上撐住似乎就要下滑的身軀,冷眼看着身前紛亂危險的打鬥,神色清淡,眼波靜靜,絕美的臉龐上沒有一絲波動。

折闕護在白輕墨身前,長劍利落地揮舞,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劍身,只見一片光影閃動。跳開幾步,折闕一把挑開刺來的大刀,劍鋒一掃,又是一串血珠飛灑,濺落在灰濛濛的窗紙上,顯得猙獰而慘烈。

青城派二十餘人在沉月宮五人的攻擊下幾乎就要死亡殆盡,小小的茶鋪裡俱是血液與滿地的橫屍。

眼見白輕墨留在了接近牆角的位置,一直縮在角落中顫抖的店鋪掌櫃緩緩睜開了眼,手腳微微挪動,向着白輕墨所在的位置一寸寸輕輕挪過來。

折闕忙着阻擋前方的敵人,似乎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兵刃相接,簡陋破敗的店鋪中有一種猙獰血腥的喧譁。因此沒有人能夠注意到牆角處隱蔽無聲的動作。

白輕墨扶住牆壁,微微垂下眼瞼,掩去眸中一縷幽光。

鋒利的匕首從麻布衣衫裡露出一抹冷冷的鋒芒,樸實陰翳的雙眼驟然射出兇狠的光芒,匕首倏地拔出,刺向前方,卻沒有聽見利器入體的聲音。

老人看着空無一人的前方,愣怔了一瞬,旋即身體猛地一僵,欲轉頭卻已經全身不得動彈。

蓮花妖嬈不失清淡的香氣緩緩襲來,魅惑幽冷的嗓音在背後響起:“大長老,青城派竟然捨得讓你來伏擊,當真是很看得起我白輕墨呢。”

話音方落,強力的勁氣狠狠地擊中老者的後心,一股大力便將他重重地推出去,砰地一聲撞破了茶鋪的窗戶,重重摔出了窗外。

四周正在打鬥中的青城派黑衣人見此目露恐慌,一個愣怔間便被沉月宮幾名下屬一招奪去了魂魄,一命嗚呼。

被下了藥方才還全身無力的白輕墨,此時已恢復常態,眼角微微翹着,絕美的臉上是一貫淡淡的譏諷和目中無人。她緩緩走出店門,一步步走近店外摔在泥路上口吐鮮血的青城派大長老。折闕收起長劍,緊跟其後。

老人已不復先前膽戰心驚膽小如鼠的模樣,依舊蒼老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雖然重傷吐血卻依然沉穩凝重的高手風度。

只是,此時這位高手在白輕墨的一擊之下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目中滿是怨毒與震驚。

白輕墨在那人的腳邊停住腳步,微微彎下腰,語氣輕飄而嘲諷:“怎麼,青城派的大長老也就這一點本事。本宮倒是真想看看,你們那位德高望重的雷掌門,能在本宮那幾位護法手底下走過幾招。”

青城派派來的二十餘名門中高手已經全部隕歿,大長老原本怒急攻心,聞言面色慘白間又升起一絲不正常的紅暈,緊接着又是一陣猛咳,一口鮮血吐出來,蒼老的臉上佈滿皺紋,每一絲紋路里都滿盛着怨恨,惡狠狠道:“白輕墨,你敢如此挑釁我青城派,日後必然死無葬身之地!”話音方落,眼底怨毒的幽光一閃,雙手閃電般擡起,一道烏黑的光芒驟然射出。

白輕墨眼中寒芒一閃,身形迅速一扭,飛身閃過黑芒,只聽身後“叮叮”幾聲,匕首已經完全沒入房樑。那被匕首釘入的破舊房樑頓時暈染成黑色,昭示着匕首上塗抹的劇毒。

一擊不成,躺在地上的大長老再次獰笑着抽出兩柄匕首衝着白輕墨落地的位置飛出,立在一旁的折闕迅速抽出長劍,眉目冷酷,“鏘鏘”兩聲直接將匕首攔腰截斷,尖厲的刀鋒碰到阻礙,飛刀一般旋過飛回原路,“哧”地一聲,刺進了大長老的眉心。青黑色從眉心迅速蔓延開去,那張蒼老的臉彷彿瞬間被吸乾,一如那枯朽成死去的樹皮。

再無聲息。

不費吹灰之力便殺了他們的大長老,那青城派應當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白輕墨微微勾起脣角,彈了彈袖口,看了一眼地上已經死透了的大長老,然後目光落在地上還剩一半的刀片上,眼裡隱隱有一絲冷厲。

“把這匕首收起來,回宮。”

燥熱的夏季,青草已經長得茂盛,樹葉亦逐漸變爲深綠色,早蟬已經開始聒噪鳴叫。郊野處,山風卻陣陣寒涼,吹來不知是何方的陰潮溼氣,令人興奮又毛骨悚然。

作者有話要說:

豈有蛟龍愁失水情到深處情轉薄但得白衣時慰藉玉鉤斜路近迷樓啥子標題取不出青冷劍光如月落覆巢之下無完卵迷花倚石忽已暝兀那塵緣容易絕風過池塘深幾許紫玉釵斜燈影背不聞蓮動下漁舟聞人昔時過人香十八年來墮世間漸暮久擲筆添蠟更無人處月朧明茫茫大漠塵漫天人亦不向東山久君心不肯向人傾出師未捷身先死章節名都是浮雲君問歸期未有期白雲忽過青林出柳暗花明又一村咫尺風雲盼長堤血染高臺玉黃鶯夜深未夢已先疑一山放過一山攔朱樓四面鉤疏箔十八年來墮世間紅綿粉冷枕函偏人亦不向東山久玉鉤斜路近迷樓一派西風吹不斷石紋亂點急管催黑雲壓城城欲摧啥子標題取不出窮巖何異太常陰醉臥沙場君莫笑不是世人皆欲殺豈有蛟龍愁失水深山烏啼聞鬼嘯人間最是離別苦迷花倚石忽已暝說與西風一任秋不是世人皆欲殺正文深山烏啼聞鬼嘯六月生風雨打盡柳暗花明又一村走劇情想不粗題嶔崟草木多歧路兀那塵緣容易絕情人節快樂麼麼那應金粉不兼香暮收鳥還人亦稀聞人昔時過人香收網黃雀戲螳螂折鐵難消戰血痕不見花市燈如晝啥子標題取不出十里錦香看不斷金風玉露一相逢人間最是離別苦西風吹老金花樹君看滄海橫流日須知淺笑是深顰花枝殿上立梢頭新年快樂麼麼噠卮酒曾將醉石尤鳳去臺空江自流欲飲琵琶馬上催紅綿粉冷枕函偏琉璃水上風波動人間有味是清歡更無人處月朧明紅綿粉冷枕函偏更無人處月朧明瀚海闌干百丈冰不是世人皆欲殺人間有味是清歡嚴殺盡兮棄原野鳳去臺空江自流若問玉人殊易識風雲亂象碎玉瓷照水紅蕖細細香無罪何人叫九閽雨洗芭蕉葉上詩君問歸期未有期覆巢之下無完卵夜半鐘聲到客船作者君罪該萬死咫尺風雲盼長堤五千貂錦喪胡塵紅綿粉冷枕函偏豈有蛟龍愁失水人間最是離別苦但得白衣時慰藉誰憐辛苦東陽瘦君問歸期未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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