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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靖華喝了一碗茶,眼皮越來越重,聽兩人有一搭無一搭說着些不相干的話題,側身向炕裡躺下了,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韓冰見何靖華睡了,胡云山的問話又句句都問到要害之處,不願在屋裡久待推說出去遛遛彎,也走了出去,只留胡云山一個人對着她的背影呆呆發愣,一時百感交集。

韓冰一個人無事,信步走進草亭,坐到竹椅上,見竹案上除了那幾只竹杯外,還有一壺茶,擡手摸了摸壺身,竟微微有些燙手,隨便揀了一個杯,用茶水衝了衝,給自己斟了一杯,邊喝邊向外望着風景。因爲正是初春時分,花園內綠樹成蔭,花團錦簇。看着繁花似錦,她心裡卻說不出的蕭條之感,花園裡靜寂無聲,除了似有似無的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外,連小鳥也閉緊了嘴巴。

只有西南角的竹林內,有三五個婆子在挖竹筍,時不時傳來喁喁交談聲,開始韓冰並沒在意,直到一個說了一句胡少爺,她才認真地聽起來,聽那人話音剛落,另一人接道:“現在的年青人,都講究愛情至上,哪像我們那時候,父母之命,媒酌之言!我們村有位少爺,聽說老太爺曾做過兩廣總督,那少爺長得一表人物,他爹給他訂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官家小姐,腿還稍有些殘疾,大少爺不願意,開始跟着鬧了一陣子,後來拗不過,還是娶了那小姐過門,不肯圓房不說,終日酒不離口,如今家也敗落了,夫人前年也過世了,好好一個家不成家,倒把個儀表堂堂的少爺成了廢人。”

另一個人道:“照你這麼說,胡少爺逃婚還算對了,把人家一個好端端的小姐娶過門不要,自個兒跑出來,美其名曰叫反對包辦婚姻,聽說那小姐性子剛烈,第二日就尋了短見,如今他倒後悔了,可是世上哪有賣後悔藥的。”

韓冰心裡暗自冷笑,性子剛烈,就必得尋短見,他日若知道那位小姐並沒有死,而是苟且偷生,又該如何看她?

不知不覺間已喝光了一盞茶,剛要去取茶壺再倒一杯,已有一雙玉手伸出,搶了茶壺,替她又倒了一杯,倒嚇了她一跳,擡頭見一個清秀的小丫頭俏麗地站在她面前,她穿着一件鴨蛋色的衣裙,外面罩着象牙色的坎肩,此時微笑着露出雪亮的牙齒,韓冰心道:“何府的丫頭都生得如此清麗秀美。”

韓冰笑着謝道:“有勞姑娘了。”見那丫頭手裡捧着一大束鮮花,都是嬌豔欲滴、含苞待放的牡丹,問道:“姑娘摘這些花做什麼的?”

那丫頭笑道:“想過來看看茶是否涼了,倒驚了韓先生的雅性。這些是給各房配送的鮮花。”

韓冰問道:“這一束牡丹是給哪個房的,這一天下來得多少鮮花夠送的?”

那丫頭道:“這哪是一房的?每一房又何止一種鮮花,比如像這一束牡丹,太太、姨太太、少奶奶們喜好又不同,有的嫌白色的過於素淨,喜歡粉色的,有的又嫌大紅的鬧騰,爲了各房都能稱心如願,只能辛苦我們了,不但頭晚上把記錄各房第二天所需的花草種類數目的單子取上來,第二日還要趕一大早把花采摘下來,挨門挨戶地送過去。”

韓冰表面上帶着笑容,心裡卻有些吃驚,看來何府的奢華真是堪比皇宮,這一大家子,單鮮花一項,一日的花費就不在少數,何況吃穿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