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花叢後的五皇子笑的差點跌倒,捂着肚子跳腳轉圈,只不敢笑出聲,憋的臉都紅了。
小山上的李恬和俞瑤芳也笑的跌坐在石凳上站不起來,悅娘抱着雙臂看着山下,笑的肩膀不停的抖,好半天,纔看着李恬道:“後頭那兩個是你說的花癡傻大姐,前頭那個十一娘在使心計,看樣子她想讓人納了,也是,她一個庶女,做了皇子的小妾倒真不算委屈,可惜白跌了這兩跤,摔的可不輕。”
“嗯,”李恬兩隻手揉着肚子勉強站起來,探頭看了眼另一面已經快到山頂的林珂和玉葉,林珂要是也這麼跌出去,林雯又得受氣了。
“唉喲,我的肚子,那位五爺,他怎麼知道的?真會裝腔作勢,也不說一聲,他要是不躲在後頭看笑話,我還真以爲他丟了東西呢,這人真夠壞的。”俞瑤芳坐在石凳上,拍着胸口一邊咳一邊唉喲不停。
“說了不就沒熱鬧看了……”李恬的話剛說了半句,悅娘突然推着兩人道:“快走,那個五爺象是看到咱們,往山上來了,他倒乖覺的厲害!”
李恬和俞瑤芳都嚇了一跳,急忙提着裙子,幾步迎上林珂,推着她往後山跑。
小山是造園時人工堆出來的,並沒有多高,五皇子秦琝腳步極快,衝上山頂時,幾個人才跑到半山處,五皇子衝進亭子,轉圈看了一遍,輕巧的跳上亭子欄杆,又從欄杆上跳到薔薇花架下,兩步竄到薔薇架外,背眷一隻手,搖着摺扇,居高臨下的看着半山處往下狂奔的李恬等人。
李恬一口氣跑的喉嚨發甜,好不容易衝到山腳下,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山上,正迎上五皇子笑的簡直有些夢幻的一張臉,嚇的趕緊再接着跑,直衝進一間暖閣裡,除了悅娘,一行人全軟在了凳子上,李恬喘了半天氣,看着悅娘抱怨道:“他看到咱們了,你也不說一聲。”
“說什麼?你們剛跑到半山,他就站那兒看着了,我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又不能直接滾下來。”悅娘實話實說:“就是滾,也快不了多少。”
三個人一通大驚嚇,哪還敢在葉家別莊耽誤,藉口說要去迎祥池的放生法會,辭了林雯出來,上了車就往迎祥池去,直走到半路,這口驚氣纔算稍稍平復。
林珂不明就裡,纏着俞瑤芳問究竟,李恬捏着她的耳垂拎過來道:“你先別問她,我還有話問着你呢,你和葉十二、武九娘要幹什麼去?”
“沒幹什麼呀,你一叫我就回來了,沒……什麼呀。”林珂心虛的根本不敢看李恬,俞瑤芳點着她的額頭道:“是不是要去看那個五爺哪?”
“沒……十二孃說,就躲在路邊看一眼,看一眼又沒人知道,真沒……幹什麼。”林珂雙手交扣捂住臉,聲音越說越低。李恬伸手拉開林珂攔在面前的雙手,將葉十二孃等三人撲跌出醜和五皇子看笑話的事三言兩語說了,接着說道:“玉葉要是不叫你回來,這一堆就跌出去四個了,要是你也跌在裡頭,你讓大姐姐如何自處?大姐姐在葉家不容易,這你明白得很,這是其一,其二,九娘和十二孃都是什麼脾氣稟性,你還不知道?嘴裡心裡存住過一句話、一件事沒有?就是沒人發現,她們也得自己說的滿城風雨,你就是想偷看,也該回來尋我和瑤瑤,怎麼突然冒了這麼股子傻氣?”
“真是都便宜我和恬兒了,我們在山上看的清清楚楚,你沒看到,那跌掉臉面的三個,也沒看到。”俞瑤芳推着被李恬說的不敢擡頭的林珂,說笑着緩和氣氛,李恬擡手彈了下林珂的額頭:“第一要分清裡外,第二要識人。你這是腦袋,又不是花藍子。”
“真是哪,阿珂這腦袋可比花藍子好看多了。”俞瑤芳替林珂抿了抿鬢角笑道,林珂擡手捂着臉嘀咕道:“我知道錯了,再沒下回了。”
李恬見好就收,轉頭看了眼俞瑤芳鄭重道:“還一句呢,那位五爺,就跟那廟裡的灌口二郎神一樣,那可不是人!”林珂‘噗’的笑出了聲,俞瑤芳一邊笑一邊點頭:“那我還是喜歡二郎神吧,二郎神有隻哮天犬,那哮天犬還會說話呢,我其實最喜歡那隻狗。”
三人放了生,幾乎痛玩了一整天,累的腳軟,這才分手各自回去,林珂揮手告了別,剛踩上踏步兒要上車,突然‘唉喲’了一聲,從踏步上跳下,幾步奔到李恬面前笑道:“差點忘了,阿孃讓我跟你說一聲,大後天去賀劉郡王妃生辰,讓你先到我們府上,咱們一起去,我舅舅一家明天就到京城了,舅舅家有個表姐,跟咱們差不多大,阿孃想帶上她一起過去玩玩,你早點來,總要先認識認識。”
“好。”李恬笑應了,林珂這才重又跳上車,三人各自回去了。
隔天,青桐院安安靜靜,李恬正歪在炕上的仔細盤算着四月一競酒的事,銀樺在外面揚聲道:“三娘子來啦!五娘子,三娘子來看您了。”李恬忙讓人收了東西,穿了鞋子下來迎出去。
三娘子李雲裳一身湖蘭色半舊杭綢衣裙,拖着步子,一臉心事的蹭進來,見李恬迎出來,忙陪笑見禮,笑容卻很是勉強不自在。李恬奇怪的看着她,她雖說每天來往,多數時候都是隻往水先生院子學琴,可也沒少往她這正院過來喝茶說話,都是常來常往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李恬讓進李雲裳,在炕上落了座,李雲裳垂着眼簾心不在焉的接過茶,託在手裡,手指下意識的一下下摳着杯沿,難堪羞澀中透着濃濃的煩惱,李恬打量着她笑問道:“三姐姐尋我是有什麼事?”
“嗯,”李雲裳聽李恬沒有半句客套,就這麼直截了當的問了,反倒鬆了口氣,擡頭飛快的掃了李恬一眼,剛想開口,張了張嘴,話沒出口先紅透了臉,頭垂在胸前,真想放下杯子轉身就走,要想不說,一來回去不好交待,二來,這是她自己的人生大事……李雲裳低着頭,手指一下下用力摳着杯沿上的釉畫,吭吭嗤嗤的道:“你明天去……去賀壽……”
“噢,”李恬一聽就明白過來,怪不得難爲成這樣,李恬想笑又心酸,看着李雲裳笑道:“是,明天是東陽郡王妃生辰,往年都是和外婆一起過去道賀,今年得先去南寧郡王府上,跟表舅母和阿珂她們一起過去,三姐姐是想過去看看熱鬧嗎?”李雲裳被李恬一句點破,長舒了口氣,垂了垂頭。
李恬從她手裡拿過茶杯遞給青枝,看着她耐心解釋道:“東陽郡王府這樣的生辰會在京城權貴之家中算得上大熱鬧事,他們府上年年都發帖子請很多人,我之所爲沒請姐姐同去,一是因爲我和他們家不熟,是外婆和他家老夫人有幾分自小的交情,可後來他們家越來越富貴,這交情也就漸漸淡了,不過是逢着這樣的大事,推不過,外婆才帶着我走一趟,平時來往很少,二來,姐姐也知道,東陽郡王府是出了名的顯赫權貴之家,這人顯赫慣了,難免讓人覺得高高在上,就因爲他們傢什麼都好,這從上到下,眼界也就都高上去了,就是表舅母,還有林家二娘子,雖說和他家還是姻親,輕易也不怎麼肯往他們家走動,這一處實在是不合適姐姐去玩,我這纔沒跟姐姐開口,若是那合適知禮的人家,哪要等姐姐說,我早就請姐姐陪我一起去了。”
李恬的解釋委婉卻說的明明白白,李雲裳擡頭掃了她一眼,紅漲着臉道:“我不是……不是我要來說,唉,也是都怪我,昨晚上跟阿孃說你要去東陽郡王府賀壽的事……阿孃就非逼着我來尋你,其實我……我沒那意思,我知道你對我好,是真心對我好。”
李恬暗暗嘆了口氣,果然又是大伯孃的意思,這話三姐姐聽的進去,大伯孃那樣的偏執性子,肯定聽不進去,又得得罪她一回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事來。
李恬心裡煩惱,臉上卻一絲沒露,拉着李雲裳的手笑道:“你看你說的,這有什麼好怪的?咱們姐妹有什麼話不能說?就是大伯孃,也不能怪她,她這都是替你着想,我知道大伯孃的意思,那一家去了沒什麼用處,姐姐跟大伯孃解釋一二吧,往後若有合適的人家,不用姐姐說,我肯定請姐姐陪我一起去。”李雲裳聽李恬話說的明白,臉兒紅紅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整個人卻自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