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鶯兒太重要了,所以她一絲一毫的反應都至關重要,不可放過。
見到老御醫的時候,眼神裡爲什麼會有恐懼呢?而見到其他人則沒有明顯反應。那麼只能說這位老御醫與那個折磨的他的人有相似之處,喚起了她心中的可怕的記憶。
那相似之處在哪裡呢?
年齡?想來應該不是,老御醫已經六七十歲了,在這個年代,這個年紀的性/虐狂應該很少,畢竟老年人精力很有限。從柳鶯兒身下的損傷情況來看,摧殘她的應該是個年輕人。
不是年齡,那隻能是相貌了。老御醫年紀大了,本身略顯兇相的臉上滿是溝壑,加上一臉嚴肅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兇狠不善了。尋常弱女子或許會害怕,但絕對不至於有這麼明顯的反應,可見虐待柳鶯兒之人長相兇殘。
再者就是老御醫佝僂的後背,柳鶯兒的眼神微微轉動,對此十分敏感。韓熙載看了半天,低聲道:“難不成那人是個駝背?”
駝背?趙錚猛地打個激靈,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影——韓微,那個橐駝兒,難不成他又陰魂不散來了金陵?
還別說,仔細一想可能性還真的很大。他在淮南與李重進狼狽爲奸,之前能代表李從嘉去潞州,而今前來唐國求援也完全在情理之中。畢竟那個小院中可能是淮南人,關於這一點已經達成共識。韓微是個獐頭鼠目的駝背,爲人兇狠,是他一點都不奇怪。
陰魂不散啊!感慨的同時,趙錚更多的則是凝重和憂慮。韓微的破壞力可不容小覷,尤其是他而今身在暗處,就更需要提防了。
如此一來,很多事情都可以清楚地解釋了,雖然只是建立在假設的基礎上,但趙錚覺得應該八九不離十。
可是隻得到這個信息終究還是不夠,柳鶯兒的意識仍舊未能完全恢復,除非能夠全城搜捕抓到韓微,否則還是一無所獲。
怎麼牽連到李景達?這是關鍵!
“韓學士,這位姑娘開不開口還不好說,爲今之計,只能換個思路了。”
“怎麼個換法?”韓熙載沉聲道:“還請趙少卿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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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教談不上,只是一點拙見罷了!”趙錚來回踱了幾步之後,轉身道:“其實,未必非得要她開口……”
“此話何解?”
“如果兇徒以爲她開口了,會怎麼做?”
聽到趙錚的提議,韓熙載眼前一亮,急忙道:“你的意思是打草驚蛇,敲山震虎?”
趙錚道:“這樣的大事,遲則生變,我們着急,有人也在着急。只要他們沉不住氣,就有機會抓到狐狸尾巴!”
“嗯,有道理!”韓熙載心裡清楚,
雖然目前只是個小案件,但是人老成精,縱橫朝堂多年的韓熙載已經嗅到味道,只怕要起大波瀾啊!被趙錚拉上了這艘賊船,就沒有避開的可能,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將那個背後居心叵測之人抓出來。
否則唐國危險,國主危險,他這個李璟的頭號心腹忠臣也不會倖存。既然從一開始就站好隊了,便沒有騰挪的餘地。
趙錚道:“既然要打草驚蛇,那就先弄出點動靜來,比如追查此女子的身份。學士可調查下金陵城中近來可有人家走失女子,如若不然,便在秦淮河一代追查,看是否爲風塵女子。弄出動靜,查到什麼線索自然最好不過,可以順勢而動,即便沒有,也能……”
“好,就這麼辦!”韓熙載當然明白其中門道,打草驚蛇是沒錯,但他心中存了些許僥倖,最好只是尋常小蛇,千萬不要大蟒蛇,否則可真就是驚天動地的**煩了。
……
大規模追捕刺客的行動在進行,很多人陷入深深的不安之中。
即便是李景達素來沉穩,在軍中見慣了風浪,此刻也不能安然穩坐。更不用提李從慶了,太過年輕,性子難免淺薄,此刻更加不淡定。
“父王,柳鶯兒在秦淮河也算小有名氣,韓熙載這麼追查下去,遲早能尋到蛛絲馬跡的。”李從慶道:“萬一要是挖出了花船與我們王府的聯繫,可說不清楚的。”
見李景達不吭聲,李從慶又道:“父王,別忘了,柳鶯兒可是見過你的……”
這麼一說,李景達果然有效不淡定了,太過大意,以至於犯下了這等不可饒恕的錯誤。誰能想到韓微會“癡戀”到那個程度,以至於留下隱患?誰又會想到,趙錚突然帶兵登門,將人活捉了呢?誰又會想到,金陵城裡突然風雨突變呢?
太多的想不到,造就了今日的局面。變化之快,以至於讓他們根本反應不過來,陡然間失去優勢,陷入極其危險尷尬的境地。
不得不承認,古往今來,許多的大事並非全是必然,不可否認,運氣也佔了很大比重。
而此刻的李景達,他真的不走運!
“韓微人呢?”
“不知道,那駝背估計是躲起來了。”
李景達想了想,韓微躲藏未必是壞事,他要是被抓了,對自己纔是真正的噩夢。
“父王,也許韓駝背早有預感,他說過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要等到韓熙載那邊有了眉目再動手,那可就真的遲了。”
李景達一聲苦笑,真的要孤注一擲嗎?他很猶豫,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這樣做就真的能保住自己一家的性命和榮華富貴?真的對唐國李氏的基業有好處?
他有些拿捏不準,畢竟風險還是很大的,一旦失敗就是身首異,全家不得好死。甚至有可能唐國還會因此元氣大傷或者分崩離析,那樣纔是真正的失敗,真正的罪人。如果不動,韓熙載那邊查不出真憑實據,也不會出大事……
平時義憤填膺,信誓旦旦的李景達,到了這等關鍵的時刻,卻又猶猶豫豫。不得不感慨,真是李家多奇葩啊!
李從慶有些急了,喊道:“父王,不要心存僥倖了,至少也得兩手準備吧!”
“好!”李景達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多一條路總是好的,沉吟道:“這樣,從慶,如果出了事情,將所有責任推到爲父身上,你乾乾淨淨的,不說留住爵位了,你大伯至少會留你性命。”
“不,父王,兒不想獨活!”對於這個充滿父愛的提議,李從慶果斷拒絕了。
“從慶,爲父已經沒有選擇,但是你有啊!”李景達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失敗,至少可以留個香火。再者,愛子之心,哪個父親沒有呢?
李從慶搖頭道:“棲霞山的事情我有參與,李從嘉肯定會追究的,就算跳入大江,我也洗不乾淨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我意多一條後路是……” WWW ▪ttKan ▪¢ Ο
“你打算如何?”李景達急忙追問,事實就是這樣殘酷,這樣的大局,兒子進來了,再想出去就難了。
李從慶冷笑道:“當然是李從嘉了,成與不成,他都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