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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擲出殺人在此,那易逐惜呢?
我匆忙回頭看去,那執劍者衝向易逐惜的漢子背影挺闊,殺勢彪悍,眼見下一刻便要一劍砍斷易逐惜的脖子!
而易逐惜微微挑着眉看我,竟是那個從容的雍容的悠遊的似笑非笑。
又氣又急又懼的激流便猛然從我胸口躥向每一寸皮膚,我回手,便是一記掌風急旋!
槍影劍芒,再閃!
槍影,交錯。
——劍芒,卻在空中。
我的身體,也在空中。
兩聲同時的抽氣聲,便自那使槍的兩人口中傳來。
他們中間本是我的位置上,赫然變成了那個被易逐惜背後一襲的執刀者!
而三人肉身中間,赫然就是那兩杆槍!
被我的掌風一帶錯了方向,對向貫穿了他們自己三人的兩杆槍!
執刀者的刀,卻在騰躍於空的我手中。
一掄金鍊,我將暗勁貫入刀身,下一刻,那刀尖也飛了出去!
執陰爪鉤的大漢一驚,回手一躲。那刀尖擦過鉤身,卻是繞了幾圈牢牢纏上,隨着下一道暗勁的發動,驟地將陰爪鉤震得脫了大漢的手,斜拉過去!
“哇”的一聲過,大漢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注。
刀尖,脫力落地。
而那柄陰爪鉤,繼續飛向前!
鉤住了另一個男子手中鐵尺倒卷的尖部!
聞聲戒備的執鐵尺男子面色沉靜回力一壓,那陰爪鉤便頓了一頓,卻是轉而以更猛烈的力道,將那鐵尺鉤翻上了天!
陰爪鉤失力飛向了一旁角落。
鐵尺男子,卻緩不下受的那力道,摔向那最前的執劍漢子!
執劍者一驚接一驚,不得已緩下腳步,扶過那鐵尺男子。
而那飛在空中的鐵尺在壁間一撞一擦一折,轉而衝着那兩人背後而去!
執劍者哼了一聲,另一隻手急翻,劍出!
劍尺相交,劍挫!
執劍者眸中精芒與驚芒同閃,依然吸取了前二人的教訓,直接鬆手。
他棄劍!
錯手一勾,接過了鐵尺!
一手鬆下扶着的漢子,執劍者同時身形一轉,回手以鐵尺擊去!
而他身後兩尺,就是易逐惜!!
但易逐惜,還是沒動。
而此時終於站定地面的我,也沒動。
只聽沉鈍的一聲悶呼。
執劍者,僵在了原地。
那個舉劍的動作,緩下,停頓,**。
而易逐惜隨意般擡手,在執劍者倒下的前一刻,拔出了那柄插在執劍者百匯穴的“太虛一夢”刀裝回扳指的搭扣裡,這纔對我輕笑一聲:“謝了。”
執劍者,頹然倒地。
同時倒地的,還有被我再次扯動金鍊發出刀尖而在胸口多了個洞的鐵尺漢子。
我出了三刀。
而這無聲無息立斃執劍者的第二刀,纔是我真正想出的。
我苦笑。
我身後三人被那兩杆槍固定着站在原處,已失了氣息。
而我對着面前似乎動也懶得動一下的易逐惜,竟不知該說什麼。
自他發出“太虛一夢”刀直到這最後全滅敵手,短短一瞬。
——迅速對付那六人的方法,至少有二十七種。
而他這麼算是逼我採取的一種,最險,最亂,最考驗反應機變功力拿捏,卻也是最快最狠最有效的那一種。
我輕嘆開口:“你……”
卻忽聽得幾不可聞的腳步聲落地。
洞口,又急速掠進八個人!
全是硬點子!
我回頭,不禁心微沉。
卻聽見,身後易逐惜的笑聲。
也是輕輕的,柔風拂水。
又帶着另一種決裂般的悵惘。
便是吱吱呀呀,機關開動的聲音。
從天花板上,細碎落下的粉塵碎屑,阻住了我禦敵的腳步。
所有人都驚異地擡頭,卻又立刻低頭看着腳下。
——地面,開始震動?!
整個石室,乃至整個地道,都開始震動!
“怎麼了?!啊!!”
已勉力維持鎮定的驚叫聲不斷自譽齊人羣中傳來,而未說完,都變成了嚎叫驚喘聲,被掩埋一般的沉悶。
也的確是,被掩埋了。
所有人,都被掩埋。
或者,即將被掩埋
——亂箭齊射間,整個石室頂,坍塌了下來!!
所有人,都將葬身於此!
易逐惜誤開了個要命的機關!
坍塌間的巨大石塊和粉塵將本就黑暗的視線遮得嚴嚴實實,我下意識地轉頭去尋找易逐惜的身影,卻是什麼都看不清。
大半塊天花板,轟隆聲裡坍塌而下。
由此追隨而下的土塊泥碎使空氣變得污濁沉悶不堪,卻也因此,終於透進了,那一絲光亮。
從坍塌的室頂上,隱約穿進的那星點光亮。
足夠我,找到那一角映出綢光亮色虹般閃過一瞬的玄青衣袂!
我來不及想,或者說根本不願意去想地,直撲而上。
用最快的速度。
用從沒有過的最快的速度。
衝到他跟前,擡手便要扣住他的胳膊。
卻是一個擡頭,在那一閃而逝的亮光裡,看見那靜若秋水的笑。
淺淡得甚至不能說是笑的笑。
清冷寂寥,仿如天地初開時那抹晨光,無悲無喜無嗔無怒無愛無恨,高傲端麗不可方物。
我且驚又疑,不知這一笑所謂何意。
卻見那一抹驟然綻放的笑,疊在了那抹淡笑之上。
不誇張不狂妄,甚至連之前那似笑非笑裡說不清道不明卻分明存在的壓迫的無法忽視的霸氣傲骨都一併收了去。
連弧度也是隻比平常上揚了那麼小小一分而已。
還似乎,擰了那麼些眉頭。
卻讓人無端覺得,這纔是,他真正的笑意。
從骨子裡透出來,連他自己也不甚明瞭的,卻終於想通想明不願自欺甘願承認的通透無奈與灑脫。
徜徉天地。
那一瞬的光,掩去。
光暗相接間最後一幕,便是眼前一個恍惚,被易逐惜猛推着倒錯一步背抵在光滑乾冷的石室壁上。
相當,曖昧的姿勢。
幾乎,整個人被嵌在易逐惜的懷裡。
周身是掉落圍堵得嚴嚴實實的土石沙泥,爲了儘量避免受傷而下意識緊緊貼擁在一起的身體和臉頰。
粗重,節奏尚勻稱的呼吸。
震動,停歇。
塵霧,漸止。
破了一個洞的天花板投下明亮清豔的月色,在滿目煙霧裡割出一道清晰無比緩緩盪漾的痕跡。
白色,乾淨的白色。
朦朧間投落地面,就變成了黑色。
土塊的黑色。
血液的黑色。
除了月光,白色的,也有。
是散落在土石間零落的斷肢殘骸,血漿塵土髒污間那幾乎難見的白色。
是隨土塊落下的,造成這一片慘狀的那一排排鋸齒鋼刃所泛出的冰冷白色。
映在月色裡,格外觸目驚心的白色。
我的視線從那一片黑白裡抽回。
看着灰頭土臉靜靜看着我的易逐惜微笑。
我的心,卻一陣陣地涼了下去,凍到腳心。
“怪不得在羲園,你會這麼輕易讓我制住。我還真要以爲,是因你疏忽大意……原來也只是你計劃的一步。”我擡手替易逐惜抹掉額頭的塵土,輕道,“三雄爭霸,一氣吃掉兩方,很好。可是爲何,改了主意。”
易逐惜,便緩緩笑了起來:“是啊,爲什麼呢。”
月色隱去,很快再次出現。
於是那滿地的鋼刃,再次閃出嗜血的銀芒。
——如果我不是撲上來救他,死在那底下的人,就會再加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