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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滾帶爬極沒形象地在大略是臺階的甬道上掉下去,幸好最後被攬進一團溫暖裡,否則非要**趴在石室底不可。
“美人,我只有軟禁你,沒記得虐待你。”我擡起頭來,將一同跌到地道底又在方纔一團亂中被我墊在身下,本欲起身的易逐惜壓回去,笑得好不開心,“多長點肉再當墊背比較舒服點。”
易逐惜看了我一會,似乎有幾分驚訝,然後緩緩笑起來。
很舒服的那種。
“可是公子,我快吐血了。”結果他說了這麼一句。
我一驚,趕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只是黑暗裡分辨對方輪廓已是極限,還哪裡看得出傷勢。
正待伸手去摸,卻被一把抓住。
“我的意思是……”易逐惜輕笑,“你太重了,我快被壓死了。”
我愣了愣,老實不客氣地將全身體重都放下去,正要口出惡言,卻只聽腦袋上頭一陣輕微的怪異響動。
似乎即將關閉的密室門板,被一種柔軟的東西卡住了。
相伴傳來的,還有一聲絕望般的低嚎。
人的聲音。
有一些熟悉。
是那個,差些殺了我的,似乎叫做志雲的少年人。
我手心一涼,看向黑暗中亦閃着沉靜精芒的另一雙眼。
“……白霜天在你離開後一直隱忍不發,卻穩穩端坐譽齊國主的寶座,不是沒有道理的。”易逐惜察覺我的視線,回頭一哼道,“一邊讓野心漸長的白爾雲作爲他抵抗朝臣的擋箭牌,一邊將白爾雲不動聲色地架空,又蓄有這樣不惜將同伴性命當作臺階踩的忠實爪牙——全天下的人,都被白霜天欺瞞了去。這天下即將開始的風起雲涌,他該就是其中最閃亮的人之一了。”
易逐惜的語調淺淡,敘述完,也仍是那種冷清的調子。
我微微苦笑:“原來你早知道我的來歷。”
“難道你不知道我知道麼。”他只這麼一句。
頭頂,已傳來另一種類似猛力拉扯的聲音。
那個被人當作楔子卡在門洞裡的少年,已沒了聲息。
對視一眼,我與易逐惜無語轉身,直向石洞內部疾行。
“通向哪裡。”我道。
“不知道。”易逐惜很快道。
“啊?”我嚇了一跳,瞪着他道,“那你還拖我進來?!”
易逐惜無甚所謂地輕笑一聲:“許久以前接到過密報,稱這裡有這樣一條地道……我也沒料到他們會跟進來。”
說完,他伸手在我面前一攔,兩人便都停下來。
“到頭了。”他道。
我環視四周。
從剛纔飛奔的時候就發現,這石道,相當特別。
並不是迷宮一樣七拐八彎,而是分明的一條主道直通到底。
明明是密閉的甬道,卻又有似有似無的光線不知從何處的空隙裡透出,讓人恰好能分辨方向。
而這個最裡頭的石室,最大,相比之下也最亮。
“你找找有沒有機關。”我扔下一句,轉身走回石室入口處。
身後易逐惜沒有說話。
那異樣灼熱的視線,卻如實質般刺痛了我的背。
如訣別。
如重生。
我還來不及去思考那其中的意義,一雙腳,幾乎與我同時地,踩在了石室門口!
一柄寬刃大刀,劃過翠色的漂亮弧線,在那雙腳落地前送至我喉間!
我手中未出鞘的劍,迎上。
砰吭一聲銳響,那大刀被我的劍震出一寸,復又斜刺而來。
收回轉抵,再次金鐵相接,卻是另一道狹窄青色,從我這一變招中趁隙而入!
在那青色劍芒抵達前,兩道槍影,蛇般盤卷襲來,一上一下!
刀光劍芒槍影間,卻是後來居上的五十六流雨針!
因勢利導,配合默契,堪稱完美的一擊!
擋,則會被針雨戳出無數窟窿,躲,難免被那兩支槍砍成三塊!!
我握劍的力道,再加三分。
卻是——鬆手。
出其不意的鬆手。
面前執刀與執劍的人,俱是一愕。
——所有放棄,都是爲了得到更多。
何況,我,從不輕棄!
我急速一錯手,便握住了只往下沉了半寸的劍鞘中段,往前一送一壓一抵。
便是一上一下,以一劍格擋住那刀劍交擊!
劍,抵在了我的劍柄;刀,擋在了我的劍尖。
那兩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激賞,手中用勁,更重三分。
而我,收劍。
不是收回身側,而是藉着那突然加重的力道,往逆方向迴旋劍身。
於是,便在那兩雙錯愕的眼裡,一刀一劍,收勢不及地,直分往上下衝去!
刀,差些便看中了上頭使槍者的眼;劍,差些砍斷下方那杆槍。
而我一收即退,足尖點地,轉而騰身而起!
足踏石室頂,數步之後迴旋落定,飛針,盡數躲過。
不是不知道,那四個打頭的又險些吃了大虧的譽齊人看着我的視線,絕對是又讚賞又驚心又疑惑的。
被流火攢雲貫穿的洞口,還留在我前胸。
——可這,哪是重傷者的表現?
常人早死了十次八次不說,功力高深者,怕也一早倒地不起了。
我低頭,眼前一片黑暗,其實也看不清自己胸腹的傷勢。
但,能感覺得到。
有什麼,正在以我把握不了的速度和規模從自己的身體最深處開始紮根,蔓延,改變。
說不上是果然如此還是竟然如此,帶着些難以自持的恐懼,我低低沉沉地嗤笑了一聲。
故作輕鬆的苦澀與悲涼。
還是,躲不過的。
雖然,終於想要去躲過。
想着,卻不料那兩杆槍,順勢回拍!
直拍向那兩個執刀劍者!
而執刀劍的兩人十分默契地借力一滑,陣型頓時再變,兩人順着槍桿直滑過數丈,驟然便掠過我身側!
我立時回手截殺,手中劍卻被那兩杆槍一齊從下往上一抄撩開!
兩個執槍者便也趁隙滑過我身側,直追之前二人而去!
我一驚,回身便追,眼前身影連晃,卻是兩竿槍一柄刀,齊齊向我攻來!
那三人原就等着我這回身一追!
而那執劍者已向易逐惜衝過去!
我心急之下衝勢甚猛,一時剎不住腳步,舉劍一橫便要當頭劈開那攻在最前的刀光。
卻是,一劍落空。
那刀光一閃。
——刀尖脫離,直竄過我身側,繞到了我身後!
執刀者一扯手中連着那刀尖的金鍊,便聽尖利呼嘯聲起,那射出的刀尖竟是一個回頭,射我背心而來!
如果我回頭,定會被那兩杆槍半截刀戳三個窟窿。
不回頭,還是會被那刀尖,還有一把陰爪鉤一隻鐵尺戳三個窟窿!
——身後的地道,又追上來各拿陰爪鉤和鐵尺的大漢,在那刀尖一轉的同時撲身而來!
我躲不了,追不上,也退不開。
所以,我繼續衝前!
也一“晃”。
直“晃”進那一刀雙槍的三人中間擠不進一隻兔子的空隙裡!
三人一震,迅速回了槍刀直砍而來。
而那各拿陰爪鉤和鐵尺的大漢就在此時掠過我身側,卻半記陰招也無!
他們的目標,在易逐惜?!
我正欲回招,卻聽身前一陣利風尖嘯般刺來!
比那執劍者的身形更快,比我身前的槍影更快,比那一探出鋒芒的陰爪鉤更快,反向而至!
便聽,一聲驚呼!
我身側那執刀者,驀地睜大了眼睛。
他背後,赫然半沒入一支輕薄到極致飄逸到極致幻美到極致的泛紅短刃。
悠然的刀光,傲骨嶙峋。
卻又恰如處子最不經意間回眸的風情。
易逐惜的“太虛一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