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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空遊與楓的身份暴露,我也明白了爲何他們會如此隱姓埋名,四處漂泊。
爲何段空遊會說他大哥是大傻,他爹是傻到頭。
是我一手造成。
天下如此之小。
段空遊沒有說什麼,楓也沒有解釋爲何不先行撤下靈位,我也不知如何開口緩和。
所以我也什麼都不說。
連信誓旦旦保證是哥們絕不會泄漏他們身份都沒說。
而是直接出了暗室,找到坐在後山樹林裡發呆的段空遊,直接走上前,直接開打。
拳來腳去呼嘯生風,段空遊一愣之後也很是起勁地與我對招。
這回已不算玩耍,而是泄憤泄恨,各自動用了七八分實力,許久不曾的酣暢淋漓。
段空遊的功夫,並不專長柔軟靈巧,卻是招招結實,氣道渾然。又帶上他慣於機關的巧勁妙勁,其實十分難纏。若有心多家磨練,早已是一代宗師。
而我這幾年下來,已絕少動用真功夫,稟着少打架多運動的原則,一見氣氛不對隨即開溜,輕功與身法得到極大鍛鍊,於是段空遊數次想逼出我功夫,便見我衣袂一閃,就跑到他背後出陰招去了。
而這一回,我沒能閃過。
段空遊的輕功也不弱,竟是料準了我的方向,隨即一拳揮來。
我略微訝異,近身纏鬥功夫卻沒有半分遲疑地隨即施展開來。
兩人在落葉繽紛的山腰上輾轉騰躍,掃起漫天葉雨。
我在空中旋身,落地時卻一個愣神。
“好機會!”段空遊輕聲哼道,連環掃堂腿不由分說便從上中下三路強攻過來。
避無可避,我被罩在他的腿影之中。
眨眼,已至跟前。
我突然,冷笑一聲。
段空遊一怔,立即感覺不妙抽身一退,已被我穿過他腿影扔出的一張白紙砸中腦袋,剛好擋住了視線。
於是他“嗷嗷老妖你又作弊~~”地一聲叫,重心不穩四仰摔倒。
“到底誰作弊?”我哼一聲,“打架當中還飛這種紙條過來打擾我的,是你老爹部下吧。”
段空遊愣愣坐起來,抓下那張飄在腦袋上的紙條。
上面,又是那種孩童遊戲一般的圖案。
“總是莫名出現的奇怪記號,我還以爲誰衝着我來,現在明白了,是衝着你來。”我雙手抱胸道,“不要告訴我你看不懂。這些,應該都是‘龍翼’的情報部隊專用暗號。”
我看見段空遊認真皺起了眉頭。
他不說話。
的確看不懂的模樣。
“不會吧,真的看不懂?”我說着,蹲下去,拍了拍段空遊,“算了也不要緊。大概是已經大換血過的‘龍翼’裡頭還有人心歸舊主,想讓你繼承父……”
“不用說了。”段空遊突然出聲打斷我,沉默半晌才繼續道,“我不會做和那笨老頭一樣的事。”
我看着他激動地瞥向一邊,竟一時無話可說。
良久,我才嘆道:“那,你就繼續跟着我亡命天涯吧。”
“……總是這樣逃啊逃,唉。”段空遊拍拍屁股站起來。
“不要緊,這回會輕鬆得多。”我笑。
“爲什麼?”
“有人帶我們逃。”
“現在被成璧和你那神秘仇家一路追殺,誰這麼大本事帶我們逃?”
“譽齊以爲劫天劍是成璧所盜,一時半會是會纏着他不放了。而那仇家麼……”我苦笑,到是鬆了一口氣,“再怎麼隻手遮天,倒也不敢隨意動我那朋友。”
“到底是誰?”段空遊探過腦袋來。
我轉身擡頭,對着陽光輕笑,帶着懷念與氣魄:“北秦新王——單岫!”
———————————————葬珍瓏————————————————
秋漸至,空氣裡便少了許多灼烈的薰悶。
這豔豔夕陽,亦是曠遠壯麗。
酒肆門口十步遠,那個筆挺的馬上身姿轉過身來。
我微笑舉杯示意。
那人只輕笑一聲,帶着不知是惜別還是微嘲的視線。
就這麼一勒繮身,縱馬離去。
沉靜,卻已不再陰厲。
一派英姿颯爽,初露的雄者之姿。
“天下丰姿好少年,怎麼都被你老妖結識了去。”段空遊坐在我旁邊嘖舌。
“啊,你要自誇,我是不介意。”我道。
“這單岫,一見就是個未來光明的主兒。”段空遊點頭,“看來北秦也要翻身做大國了。”
“有他在,北秦勢必擴張。只是看他吞的,是哪國國土罷了。”
“……會不會就是這後燕?”
“不會。”
“怎麼看出來?”
“探查敵情,有意衝突,和借道而過的方法日程都有很大差別。”我笑,“你看他日夜趕路的,北秦又沒有哪部邊疆需要急救,那定是要準備發動奇襲了。”
“奇襲?襲哪國?”
“也許……”我頓了頓,“是內戰正酣的元嘉吧。”
“北秦也想分一杯羹啊……”
“莫氏元嘉幅員遼闊,卻建國不久人心不穩,何況新近收服的東南沿海各部並不忠心臣服,難保南蠻或楚國不會藉此機聯合他們分裂元嘉南部。莫氏與東北譽齊是百年之交,剩下便是西邊西鸞和北邊的北秦與趙。這三國彼此制衡,任何一國貿然入兵元嘉,便很可能牽一髮動全身。”
段空遊便道:“那單岫還敢出兵?”
“所以他要奇襲。”我笑,“大略是養精蓄銳精心排布萬無一失的一場奇襲。地點,也許就是現下莫鍾各佔了半壁江山,即將展開最後大決戰的盟仁城附近吧。”
“就算奇襲得勝,西鸞和趙國也很可能聯合夾擊中間的北秦啊?”
“不會。”我抿酒,“那時候,他們大概也忙着爭搶元嘉國土了。”
“啊?”
“我猜,單岫奇襲成功後,會再胡攪一通打亂本就鬆動的元嘉北方防禦線,然後在西鸞和趙國夾擊北秦之前撤出元嘉,回到北秦。”
“……那時候,比起再與北秦開戰,自然是趁機爭奪元嘉國土更划算。”看得出來段空遊有些出汗,他握拳道,“得了便宜就立刻回頭駐守本國,等其他兩國加入混搶時還可以再入元嘉搶掠。看來這單岫,也不簡單。”
“不,他會到本國,就不會再去元嘉了。”我斷然道。
“咦?那豈不是虧了?”段空遊睜眼。
“不虧。”我笑,“他反而會得到兩個國家。”
段空遊看着我一小會兒,突然一拍腦袋:“你是說,他會等兩國混搶中原時出兵攻伐,直接將空虛的西鸞和趙國吞併?”
“西鸞怕要壓後些,趙國是沒問題的。”我說着,斂目,“我倒是不希望,他這次奇襲成功。”
段空遊傻了眼:“怎麼這麼說,單岫不是你朋友麼?”
“人總要在失敗失意的時候,才能學到更多東西。我只怕以單岫的謀略心智,此一勝後,必要很長一段時間纔會再次體驗失敗的滋味。而那場失敗,恐怕會無法挽回。”我說着,又大笑,“你沒見過他半年前的樣子。那時候,我怕你還未靠近三尺就已經被他凍到。”
“半年前?”段空遊疑惑沉吟一會兒,“那不就是傳言中他突然揭露真實身份,一月內剷除異己坐上太子位的時候?那豈不是最風光?”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那你可知,那個替他被人暗殺的假單岫,與他情意深重?”
“我只聽說單岫做了那個替身的僕從二十二年。”段空遊皺眉,又笑,“二十二年的朋友,倒也難得。只是那替身怕很難辦,又要演得像又要顧及真世子的尊嚴。”
我笑着搖頭:“不是朋友,而是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