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重病

綠丫大略能夠知道榛子的想法,剛要說話就見眉姨娘走進來,衆人忙起身相迎,眉姨娘對她們笑着打了個招呼,這纔對榛子道,“我曉得你東西多,可也有幾樣東西給你,你隨我來。”

榛子應是跟眉姨娘出去,衆人這裡各自寬坐閒聊。

榛子和眉姨娘來到眉姨娘的屋子,說了幾句眉姨娘的臉色這才變了,眼裡的淚落出來,接着忍住了,“我曉得我不應該在你大喜的日子這樣,可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和你說。也不知道你舅舅最近怎麼了,帕子總是被燒掉。”

帕子被燒掉?榛子有些不相信地瞧着眉姨娘:“這,姨娘可曉得是爲什麼?”

“我若曉得,又何必來問你。”說着眉姨娘就真的傷心起來,她雖只是個妾,又是丫鬟出身,可這些年跟在廖老爺身邊,榛子對她還是十分尊重,此時見她傷心不已,忙勸道:“姨娘,只怕舅舅愛潔,覺得那些帕子髒了,索性不洗也是有的。”

眉姨娘緩緩搖頭,臉上的傷心已無法言表,那個男子,是眉姨娘一世的依靠。看着眉姨娘的神色,想到舅舅說過的話,榛子覺得心開始發起抖來,如果有什麼萬一,那麼自己該怎麼做?

不,不能這樣想,自己一定要讓舅舅安心,自己已不再是那個無能爲力無法保護別人的孩子了。榛子把心裡的恐慌壓下去,剛要安慰眉姨娘,身後就傳來廖老爺的聲音:“敏兒,今兒是你喜日子,你先去外面招呼客人,這裡的事,我和你姨娘說。”榛子擡頭看向舅舅,對舅舅點一點頭,眉姨娘瞧着廖老爺,瞧着他的面容,雖然知道不該去想,不該去念。可是這個男子,是眉姨娘心裡最牽掛的男子。

眉姨娘把眼垂下,剛要叫聲老爺,廖老爺就已開口:“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和你說的話吧?”眉姨娘的臉上頓時現出傷心神色,接着就點頭。廖老爺輕聲道:“日子已經不多了。那日我就問過你,現在還是這樣問你。若你願意,就離開我吧。”

眉姨娘眼裡的淚撲簌簌落下,接着哽咽地道:“老爺,我雖是個丫頭出身,可跟着您已經這麼多年,您對我如何我是記得的,老爺,您活着,我跟着您,您要有個萬一,我也曉得,你不願意我守,我也沒資格守,可除了守,我對你,再不能做別的了。”

癡兒!廖老爺嘆氣搖頭,接着就道:“原本,你可以走的,我已經給你準備了一份產業,雖不多,一年也有三千銀子的進項。你拿着,回家鄉去,依着你爹孃。夫人那裡,我也和她說過你的事,她已經允了,會護着你,你另嫁也好,不嫁也罷,都要記住,這份產業不到嚥氣時候不能給別人。包括你的爹孃,都不能和他們說實話。只說有些積蓄,總有千把銀子,把這些給他們就好。”

廖老爺聲音越平靜,眉姨娘哭的越傷心:“老爺是要趕我走了嗎?”廖老爺擡起手,終究沒有撫上眉姨娘的背:“我不是趕你走,只是覺得,你年紀並不算很大,今年也不到三十,何必要爲了我,把這一生都葬送了?你和敏兒不同,她知道自己要什麼,可是你,十分柔順,不依着一個人過不下去。”

“可是我心裡,只有老爺一人。”眉姨娘跟了廖老爺十來年,只有到了此時,纔敢把這句話說出口,當初見到廖老爺的歡喜又浮現在心裡,那時眼裡心裡就只有他一人了。縱然卑微,縱然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可也悄悄地在心裡描摹着這個人。被王夫人送到廖老爺身邊時,眉姨娘不知道心裡有多歡喜,可這種歡喜從來不敢說出口,害怕一說出口,就變成自己貪戀他的寵愛,貪戀他的看顧。

廖老爺低垂下眼,並不承認自己心裡有些許悸動,但也僅僅只是一絲悸動他很快就道:“可我心裡並沒有你。”

“我知道!”廖老爺的答案並沒讓眉姨娘失望,畢竟,他是這樣的,天神一樣的人,自己這樣卑微,怎麼會在他心裡留下印跡呢?可是那又怎樣,自己已經在他身邊了,那麼就陪着他走完這最後一段路,甚至,在他死後,能盡多少心就盡多少心。想着眉姨娘就笑了:“老爺,你說我癡也好,傻也好,爹孃當初既能賣了我一回,只怕以後還能賣我二回,依着他們也沒多少好日子過。你若真要送我走,那我只有進庵子去了。”

廖老爺的眼神微微一凜,接着就柔和下來,輕聲道:“既如此,就隨便你。可是也不是我沒提醒過,廖家族內的人,虎狼一般。”

“小姐不怕,那我有什麼好怕的呢?老爺,你方纔說我是菟絲子一般的女子,只能依附他人而活。那在京城,還有夫人呢,夫人對我,總還有幾分情意。你若真怕我受連累,到時我往夫人那裡一躲,誰能奈何我。”

廖老爺伸手想拍一拍眉姨娘的肩,接着手就放下:“我只希望,你不會後悔。”

不會的,眉姨娘連連搖頭,似乎是在做保證。廖老爺脣邊又不容易察覺的笑容,此時此刻,竟覺得眉姨娘也有些癡的可愛,可惜太遲了。很多事情,都太遲了。廖老爺後退一步:“今兒有些客來,你出外招呼吧。”

眉姨娘如往常一樣應是打算走出,剛走出一步突然問道:“老爺,若我早說出這話,您會不會?”

“不會!”這兩個字落在眉姨娘耳裡,眉姨娘不由輕嘆一聲,自己還是不明白這個男人啊,不過這又怎樣,自己只要喜歡着他,能陪在他身邊就好。

瞧見眉姨娘走出來,榛子這才飛快地從窗口離開,方纔的話全都落在榛子耳裡,不管舅舅瞞着自己什麼,自己都要告訴舅舅,沒有了他,自己也能過的很好。惟其如此,舅舅才能放心,而不是爲自己百般謀劃。

榛子垂下眼,舅舅想要遣走眉姨娘,另一層意思,也怕眉姨娘會有什麼別的念頭吧?連眉姨娘舅舅都不信任,害怕她轄制自己,這時間,看來是真的不多。榛子把眼角的淚擦掉,從另一條道回到廳上,讓自己的臉上露出笑容,和衆人談笑,不讓別人看出半分端倪。

在廖家用過晚飯,秦清夫妻也就往自己家裡趕。秦清見榛子面上有些不豫,還當她是惦記着廖老爺,笑着道:“別去管那些規矩,現在搬出來住,等滿了月,你想什麼時候回來瞧舅舅就回來瞧舅舅,誰會說你。再說你不是說,舅舅的生意你也在瞧着帳嗎?”

榛子瞧向丈夫,按理,這個男子該是自己在這世上最信任的人,畢竟女子在成親後,可依靠的只有丈夫。可是他真是那樣可信任嗎?

秦清把榛子的手握在手心:“我說出的話是不會變的,榛子。你是我的妻子,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人。”榛子低垂下眼簾,終究沒問出來,這日子,還要慢慢地一日日地走着瞧。

一切都比當年所想象的還要好,榛子嫁進秦家,出外單獨居住的他們每一旬回侯府給長輩們問安一次。定北侯府的人待榛子也是客客氣氣的,絕沒有綠丫想象的那種高門大戶的傲慢。

那間店鋪生意越來越好,中秋前夕,綠丫從榛子那裡拿到足足一百五十兩的分紅。綠丫不由咂舌:“這小小店鋪生意怎麼這麼好,算上頭兩次,光我這裡的分紅就有三百兩了。”

榛子把那份銀子往綠丫這一推:“給你多攢些私房錢還不好?”秀兒也笑了:“那是,綠丫你現在的私房錢,攢了多少了?”綠丫把那銀子包好,這才斜秀兒一眼:“我攢什麼私房錢啊?小張哥現在要出去外面吃個飯,送個禮,都要從我手裡拿銀子,我哪還要 私房錢?倒是他,要攢私房錢。”

秀兒笑的口裡的茶都噴出來:“瞧瞧,這當家奶奶的架勢擺的十足。張奶奶,既然如此,還請多光顧下小店。”綠丫伸出一根手指往秀兒臉上一點:“瞧瞧,這滿口的生意經,還要我照顧下生意。倒是你,這一年也拿了兩百銀子,給我們錦兒攢下多少嫁妝了?”

秀兒也故意學綠丫的架勢把那手一擺:“我想好了,兒女自有兒女福,這嫁妝,我就不攢了。”一直瞧着她們倆說話的榛子笑了:“得,你們兩什麼時候學會這樣了,倒顯得我特別不合羣了。”

秀兒把手往榛子肩上一搭,故意道:“那是,我們兩個,一個是這店鋪的掌櫃,一個是掌櫃的娘子,倒比不上你是翰林奶奶,要擺架子了。”秦清過了庶吉士的考試,被選入翰林院,這件事真是比他中了進士還要讓定北侯府高興萬分。畢竟勳貴子弟不愛讀書的名聲是早傳出去了,現在出了個進士不說,竟還被選入翰林院,簡直是祖上有德。

定北侯太夫人特地讓人開了祠堂給祖先上香,而秦清娶個商戶千金的事,也被人說榛子旺夫,定親後就中進士,嫁過門就考中庶吉士,只怕這是太夫人讓人算過,才力排衆議娶榛子過門的。

這些議論榛子聽到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不管做這件事的是廖老爺還是秦清乃至定北侯太夫人,橫豎這件事對榛子是好事,自然也不多發一句。

此時聽秀兒這樣說,榛子還待反脣相譏兩句,丫鬟就走進來:“三奶奶,家裡來人,說廖家那邊讓你趕緊回去一趟。”榛子出嫁這四個多月,也是經常回廖家的,聽了這話就和綠丫秀兒告辭,出門上轎而去。

秀兒送走榛子,進屋剛要和綠丫說話就見綠丫坐在那裡,皺眉在想着什麼,上前拍她肩一下:“難道你還真以爲我不給錦兒攢嫁妝?不過說說罷了。怎麼捨得。”

綠丫已經把秀兒拉了坐下,面上憂心忡忡:“秀兒,廖老爺只怕會有不好。”這莫名其妙的話讓秀兒瞪大眼:“你糊塗了,什麼不好?”

事關重大,綠丫也壓低嗓子對秀兒道:“這事,諄哥哥說那日偶然聽人提了一下,說東家他的身子,其實十分不好。這些年都是硬撐着的,現在榛子出了閣,他心事也了了,只怕……”

秀兒的眼這下瞪的更大些:“綠丫,這話可不能亂說。”綠丫嗯了聲才又道:“我也不是亂說,你忘了榛子回門那天,中間眉姨娘來尋她說話,兩人去了很長時間,一前一後回來的?那時你沒瞧見,我可瞧見榛子和眉姨娘臉上都有些傷心,只是很快就消失了。這事,透着蹊蹺呢。”

秀兒把綠丫一推:“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那些婦人嚼舌了,還這樣揣摩別人,綠丫,你這樣我可不喜歡!”綠丫也顧不上和她分辨,就拉着她的手:“這可不是那些婦人嚼舌,也不是揣摩,而是另一件事,這廖家可是靠東家一個人撐着,如果有個萬一,榛子怎麼辦,這麼些生意怎麼辦?這纔是大事。”

她們三個,再不是像先前一樣樣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可以無所顧忌的人了。秀兒把綠丫話裡的意思前後都想了個明白才道:“不管怎樣,綠丫,我不會離開榛子的,當初你們怎樣待我的,那我也只有這樣回報。”綠丫重重地瞪秀兒一眼才道:“難道我也會離開榛子嗎?我都和你諄哥哥說過了,真要出什麼事,他可一定要幫着榛子把這局勢穩定下來。特別是,那些生意貨品都不能亂。又要到八月節了,這秋日的貢品,可是又要進來了。”

去年還鬧了一場呢,秀兒雖然事後才知道,可能曉得定是有人在搗鬼。嗯了一聲就對綠丫道:“我曉得,綠丫,只要我們齊心協力,還有什麼可怕的。那樣難的日子我們都過來了。”綠丫嗯了一聲重重點頭。

兩人同時瞧向榛子離開的方向,也不知道廖老爺的身體現在怎樣了,是不是像外面傳說的那樣。

榛子到了廖家,徑自進到眉姨娘的房間,迎面而來的就是一股藥味,這股藥味讓榛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走進房裡就看見廖老爺坐在窗前,正在瞧着什麼,看見榛子走進來,廖老爺搖頭:“眉兒就是這樣拿不住事,我並沒什麼大礙。”

榛子是不信的,往廖老爺面上仔細瞧去,只覺得他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潤,心不由一跳這才坐到他身邊:“舅舅,這些帳,我來瞧就好。”

廖老爺嗯了一聲就道:“其實這一兩年,我已經把這進貢的生意縮掉了,等過了今年,就再不往宮裡送貢品了。”榛子望向廖老爺,面上有掩飾不住的驚訝,廖老爺並不奇怪外甥女會這樣驚訝,端起旁邊的茶碗,一股濃重的藥味傳來,廖老爺一口喝乾這才把碗放下:“做貢品生意,便利雖多,可要和宮裡的老爺爺打交道,你現在身份不同了,況且爲外甥女婿仕途計,也不能讓他的媳婦和太監多打交道,所以從去年,我就開始慢慢地減少。正好,柳家有意接手。所以,我做了個順水人情給他。只怕這會兒,柳三爺還在那得意,搶了我的生意呢。”

這一環環扣起來,讓很多榛子原來想不明白的事也想清楚了,廖老爺的眉皺了皺:“原本我打算是把這一切都料理乾淨了,再和你說,可是你眉姨娘呢,擔不起事,我不過吐了口血,她就急着請太醫,又把你給叫回來,真讓人不曉得說什麼好。”

廖老爺越說越輕鬆,榛子的心卻一直往下沉,拉住廖老爺的手不曉得該說什麼。廖老爺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你來呢,也來的巧,咱們家原先是做綢緞生意做的大,這是大家都曉得的,現在不往宮裡做生意,那咱們要做什麼呢?”

廖老爺本是自問自答的,可榛子已經回答了:“我知道,舅舅,我們家要做的,是各種外洋來的貨,可是……”廖老爺已經點頭:“對,就知道我外甥女聰明,沒什麼可是的,敏兒,做生意,總是有賺有賠的,張諄這個人呢,人老實也肯學,聰明勁兒也有,可是缺幾年歷練,所以我只能把他放在二掌櫃的位置上。原本他當大掌櫃也夠了。”

廖老爺這突然轉口,讓榛子心裡不詳的預感更深,只是把舅舅的手握的更緊。廖老爺瞧着榛子:“你別這樣擔心,一時半會還不會去呢。廖家族內,不起幺蛾子是不可能的。不過那位廖主事,算來他也是你舅舅。他已經放了外任,短期內不會回京。”

雖然廖老爺不大在乎,可是廖主事在京裡,還是會給榛子造成一定的麻煩,於是他去求了王尚書,讓他設法把廖主事放個外任。這點事對王尚書來說,不過舉手之勞,很快揚州通判出缺,着令廖主事補。廖主事成了廖通判,雖然只是佐貳官,可揚州是好地方,再說京官放外任也是興頭的,去吏部領了憑,也就歡喜上任去了。

廖老爺還讓老王去送了五百兩的盤纏,廖通判當然笑納了,又說了許多感謝的話,兩人偶爾也有書信往來。

廖老爺的話榛子怎麼不明白,只是低低應是:“他們那邊再起什麼幺蛾子,也沒有一個法度說,這人不願意,他們必要給人立個嗣子。”立嗣子可不是像很多人說的那麼好聽,不忍香火斷絕,天下姓廖的人這麼多,難道還缺一個廖老爺的後人?說來說去,不就爲的銀子,不然那窮人沒有後的多了去了,可沒有一個爭着搶着要做他嗣子的。

廖老爺的產業,是一點點都不願意給廖家族內。廖老爺讚許地點頭:“他們或許不知道,絕戶財可不像他們認爲的,要被族內的人分了,而是要充公。”絕戶兩個字讓榛子眼裡起了霧氣,哽咽着又叫一聲舅舅,廖老爺擺一下手:“別在我面前做這樣小兒女態。你是未來這份產業的主人。”

但首先,要讓這份家財,不成爲絕戶財,便宜廖家族內雖然不好,但便宜官府,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如果敏兒是自己的女兒就好了,可是這不可能。廖老爺想着那種種安排,又咳嗽起來,這次咳出的,分明帶有血。

榛子不顧污穢用手去接,瞧着那痰中的血絲,忍不住叫了聲舅舅。廖老爺咳出一聲,覺得舒服多了,擺手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來來,我們繼續商量,怎樣才能讓廖家族內吃個大虧。我想着,這會兒他們已經曉得我病了。只怕會星夜上京。”

去年廖家族內的人上京雖鎩羽而歸,但這並不代表沒人知道廖家族內的人上京,而盯住這邊的人並不少,有人會爭先恐後地給那邊送信的。榛子的手握成拳,繼續和廖老爺商量。

廖老爺的聲音越輕鬆,榛子的心就越沉重,到了晚間,秦清也曉得廖老爺病重,前來探視,雖然廖老爺瞧着身體還好,秦清還讓榛子住在這邊,好照顧廖老爺。

到了第二天,知道廖老爺病了的人就更多,有來往的各家都派來人探病,自然都被管家人等擋回去了,並沒見到廖老爺。

直到第四天,王夫人才前來探望廖老爺,榛子和眉姨娘出來接着,王夫人先往侄兒媳婦臉上瞧了一眼,見她神色還好,也就點頭往裡面去。

廖老爺靠在榻上,瞧見王夫人走進就笑道:“我記得當年我們初識時,你曾說,從沒見過像我這樣愛賺錢的人,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我不賺錢,今兒你可算瞧見了。”

“都要三十年的話了,你還提它做什麼?”王夫人走到離榻三步遠的地方,瞧着廖老爺道。

“是啊,都快三十年了,這日子過的真快。我這兩日,總是夢到我前頭那兩個媳婦,可是隻知道她們是我媳婦,並不記得她們相貌。說起來,她們倆還葬在一起,也不曉得會不會吵架。”

見廖老爺還在說笑話,王夫人的心稍微放下一些,眉姨娘端來椅子,她也坐上瞧着廖老爺:“人死如燈滅,提那些做什麼?”

“可是我要死了,這麻煩事就太多了。你知道我是沒有兒子的,按說該立個嗣子,可是那邊的人,我一個都不想立,於是就成絕戶了。這絕戶財,官府可是要收走的。想想,廖家產業也有三四十萬,也不曉得便宜了哪個官員?”

“那你有什麼主意,不要這份產業成爲絕戶財?”王夫人這時還真忘了自己來此的本來目的,順着廖老爺的話往下說。廖老爺半坐起身:“所以,我要你來幫我做個見證,這樣的話,能保住多久就是多久,等數年過後,誰知道又是什麼光景?”

這不像是自己知道的那個老廖會說出的話,王夫人細細地往廖老爺面上瞧去,見他眼裡漸漸多了懇求之色,這才輕嘆一聲開口:“我們都認識這麼些年,你又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

喪氣話?廖老爺又笑了:“夫人也和原來不一樣了,還記得那時,”接着廖老爺停下,都快三十年了,日子真是像水一樣過。

第37章再會第54章遊仙賜銀第131章第101章 公堂第 28 章第90章 解決第115章 喜堂約定第92章重病第71章算賬第99章被告第74章來人溫暖第129章 緝兇第75章臘八第119章 捅破第42章期盼第109章第81章決定噩耗第104章 事發第38章舊人第127章 要債第127章 要債可憐人第 28 章第88章 無題第60章傷心第69章就計第108章 認母第68章將計第126章 恐嚇第58章 請教第68章將計可憐人第114章 再嫁第107章 母親第 28 章第121章 喜悅第118章 糾纏求助第47章洞房第105章懇求勸說調戲第125章 訓誡第41章事成第124章 歸人第103章 圈套被賣第42章期盼可憐人第119章 捅破調戲第79章試探第74章來人約定約定第68章將計第94章傷逝第116章第76章大膽第34章家第66章受傷第75章臘八第73章目的第66章受傷第113章 入圈第94章傷逝第54章遊仙第58章 請教第99章被告第59章 逢親第 19 章第102章 一年收留第58章 請教第32章甥舅被賣第60章噩耗第92章重病風波第40章勸說第36章生活第51章變化第65章周旋可憐人第53章底細約定第40章勸說第40章勸說第99章被告第108章 認母相見第100章貴人第123章 忘掉第101章 公堂
第37章再會第54章遊仙賜銀第131章第101章 公堂第 28 章第90章 解決第115章 喜堂約定第92章重病第71章算賬第99章被告第74章來人溫暖第129章 緝兇第75章臘八第119章 捅破第42章期盼第109章第81章決定噩耗第104章 事發第38章舊人第127章 要債第127章 要債可憐人第 28 章第88章 無題第60章傷心第69章就計第108章 認母第68章將計第126章 恐嚇第58章 請教第68章將計可憐人第114章 再嫁第107章 母親第 28 章第121章 喜悅第118章 糾纏求助第47章洞房第105章懇求勸說調戲第125章 訓誡第41章事成第124章 歸人第103章 圈套被賣第42章期盼可憐人第119章 捅破調戲第79章試探第74章來人約定約定第68章將計第94章傷逝第116章第76章大膽第34章家第66章受傷第75章臘八第73章目的第66章受傷第113章 入圈第94章傷逝第54章遊仙第58章 請教第99章被告第59章 逢親第 19 章第102章 一年收留第58章 請教第32章甥舅被賣第60章噩耗第92章重病風波第40章勸說第36章生活第51章變化第65章周旋可憐人第53章底細約定第40章勸說第40章勸說第99章被告第108章 認母相見第100章貴人第123章 忘掉第101章 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