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追逐

公寓大樓內。

樓鏡坐在新買的電腦面前,噼噼啪啪地敲擊着鍵盤。因爲擔心樓心的安全,他以自己惟一的姐姐身體不舒服爲由好不容易請了一週的假,天天呆在樓心的房間裡守着她,同時,也是應樓心的要求和她一起繼續調查趙栩的下落。

樓鏡忽然喊道:“姐!過來看!”

樓心精神有些衰弱,從網絡上恢復了一部分數據後就在牀上小憩了一會兒。聽到弟弟叫她,立刻從牀上彈了起來:“有進展了?”

“你看這個網站。”樓鏡指着屏幕,那正是趙栩之前登錄過的暗網,“這應該是栩哥臥底時建立的賬戶,我調出了他之前的記錄,雖然大部分已經被清空,但是還有一個bug級別的買家的對話被秘密保留着。”

“bug級?意思是普通網絡無法監控或處理?”樓心問。

“嗯。是個匿名用戶,語氣十分狂傲,手筆也很大,消息內容是要栩哥去殺季肖白。我猜栩哥曾經應該有嘗試過對其進行定位,我嘗試了果然也失敗了。但是當我試圖從多個終端以數據源座標結構的方式去查詢時,雖然防火牆壁壘依舊很難攻破,但是隻要多花時間還是有可能找到座標的。”

“找到了沒有?”

“嗯,花了19個小時,終於找到了。”樓鏡擡了擡眼鏡,露出微笑,“隨着發信時間的不同位置也在發生變化。第一個位置,是在長都。第二個,被撤回了,是在青海。第三個,是在西藏。你看看能不能聯繫上什麼栩哥說過的話。”

“……”樓心把頭髮從頭頂往後一撩,開始思索,忽地想起什麼,大驚道:“我想起來了,趙栩他說過他要去青海旅行,我問他是不是去出任務,他說是,但也不全是。”

樓鏡像破解了難題一樣,長舒一口氣,激動地咬了咬嘴脣,“時間很吻合。”

樓心蹙眉沉思:“也就是說,在暗網上對趙栩下暗殺令的人一直是跟在季肖白和趙栩身邊的?”

“不全是,我猜測,僅僅是猜測,現在有三個可能。”樓鏡喝了一口咖啡,感覺事情很複雜,“一,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神人一直全方位無死角地監視着栩哥,他什麼時候出發,什麼時候要做什麼都瞭如指掌。但是我覺得這樣做的話成本太大,而且絕不是之前來偷咱們數據的人,不然他早就可以自己去找栩哥了。第二,其實是栩哥自己要殺季肖白,他自己給自己下達了暗殺令。”

“這怎麼可能?各個方面也說不通啊。”

“對啊,所以排除。那麼久還有第三種可能,也是我所偏向的那一種。”樓鏡頓了頓,看着樓心,斷定道,“——是季肖白自己給栩哥下懸賞令,要他去殺他。”

要趙栩去殺季肖白的人居然是季肖白他自己?

怎麼可能?!

轟地一聲,腦袋炸開,樓心久久說不出話來。

但是好像這個理由一出口,所有的疑點都說得通了。

樓鏡依然保持可怕的理智,並沒有察覺到樓心脆弱的情緒,他繼續分析道:“爲什麼呢?季肖白和趙栩是高中同學,他們之間很早就認識。姐,說一個你可能不太接受的猜測——他們有接近百分之百的可能曾經交往過。”

“嗯。”

樓心含糊地應了一聲。她想起了趙栩發給自己的照片,看到季肖白的第一眼他就感到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這張照片會打破生活原有的平靜。直到後面越查越危險,令人毛骨悚然。可現在卻告訴她,像趙栩這樣“自己身處黑暗也要把他人引渡到光明中去”的人曾和季肖白那樣骯髒的人是戀人?

開什麼國際玩笑。

樓鏡繼續分析,有些神經質地喃喃自語起來:“誒……不對呀,姐。你想想,如果是戀人的話,那栩哥爲什麼要你查他,還是說他把他給忘了?可是爲什麼栩哥會忘掉季肖白?那季肖白到底知不知情呢?”

樓鏡越分析語速越快,到後面幾乎是一口氣連珠炮似的吐出那些話。

“……還有爲什麼季肖白要用那樣極端的方式讓栩哥與他重逢,如果他們中間有什麼誤會的話,那背後一定有更有權勢的人在操控這局棋。”

樓心低頭看着手機,一直沉默着。

樓鏡的語速則開始病態地加快,好像不一口氣把想說的話說完的話就會立刻爆掉一樣,“完了姐,我覺得咱們可能惹上大麻煩了,我們太弱了。姐,要不還是別查了吧,姐。他們自己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同性之間的愛情我們根本不瞭解,也沒必要插手了!

姐你以後也別再想着栩哥了,要不早點找個人好好照顧你吧不要再守着他了。他當初也就是救了我們一命而已,這幾年來你替他幫了這麼多忙也算還清了啊姐,我知道我這麼說很沒人性很沒義氣,可是我怕你有事啊姐,我現在真得感覺很不祥,你要是出了事我這種廢柴在這個世界上也沒必要活下去了……”

“閉嘴!”

樓鏡越說越激動,舌頭不受控制起來都快要打結了的時候,樓鏡冷靜地喝止了他。

“阿鏡,你先冷靜下來!我不准你這麼說自己!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是一個頂尖的網絡安全技術員,這方面的天賦沒幾個人比得上你的。我知道你在害怕,但是隻要有我在一秒,我也會傾盡全力保護好你的。”意識到樓鏡的情緒應激障礙症又發作了,樓心語氣由嚴厲一點點變得緩和。

三年前,樓鏡大學畢業,他們姐弟出去旅行,誰知道誤入了傳銷組織,是當時正在臥底的趙栩把他們救了出來。但是樓鏡生性靦腆一根筋,認定的東西絕對不會改,面對傳銷分子根本不知道妥協,期間遭受了難以想象的暴力,後來便留下了精神上的應激障礙症。加上單親的父親在趕去和親戚借錢的路上出了車禍去世,那個本應美好的暑假徹底覆滅,他們姐弟二人的人生進程也被顛覆。因此,樓鏡格外依賴僅剩的姐姐,害怕生離死別。

想到這裡,樓心神情語調都愈發溫和,握住了弟弟的手道:“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你如果累了就先休息,你栩哥對咱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管。我會沒事的,姐有分寸,別怕。”

說完,她便把因爲恐懼而呼吸急促的樓鏡擁入了懷中,輕撫上了他的背。

-

從那以後,趙栩再也沒有和季肖白講過一句話,傷愈後他有事就離開了。

似乎發生了什麼急事,跟着一起消失的還有扎克利和李。

趙栩穿過了房間的地道,第十一次來到地道盡頭的那間畫舫。

自從知道了這個地方後,每當他心情很糟糕時就會來到這裡。這裡都不會有任何人打擾,非常寧靜,格外心安。

後來,他在這裡還發現了一些被封在畫布後的信函,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單和數據,今天,他要統統帶走它們。

他盤腿坐了下來,搗鼓起了腳上的腳環。

經過他數日來的研究和破壞,腳環的效力已經微乎其微了,季肖白再次出現以後,他不過是演戲給季肖白看而已。

一旦有了足夠的活動空間,他就有了更多可以加以利用進而製造逃離機會的工具。比如所有人都知道他對季肖白的重要性,他提的要求只要不是很過分,守衛都會滿足。

趙栩每隔一段時間要一大些東西,把真正要用到的工具夾雜在裡面,然後利用大自然的天然物質去製造可能的工具。

有的時候,作用微乎其微,但長久下來腳環的效力卻越來越弱了。

此外,他居然在黑暗的地道里還發現了大量金剛石,明盛真不愧是大財團。他每天剜空一點金剛石的周邊,今天終於取下了一塊完整的。

他往腳上沒砸了幾下,腳環很快就成功脫落。再砸幾下,他便看到了定位的芯片。

出去後,他把芯片悄悄地丟在了一個守衛的身上,隨即在夜裡趁着人不注意的時候綁架了一名值班的看守替自己呆在牀上,然後藏在每週定時運送物資的麪包車內逃之夭夭。

離去前他看了一眼那棟囚禁了他接近兩個月的別墅,深深的眸中似有燭光幽微難明。

永別了,季肖白。

-

直到趙栩離開的第二天,身在長都的季肖白才接到消息,那時他正坐在電腦前喝着黑咖啡。

李走了過來,站在他的書房門口,沉默無言。

“進來吧。”季肖白仍舊看着屏幕,淡淡問,“他已經走了?”

“是。”

季肖白手上的動作一頓,並沒有過於吃驚。

比他想像中要快得多,他本來打算再過一週,替他計劃後今後的路之後主動放他離開,誰知道他竟然先一步走了,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不愧是他。

季肖白飛快地眨了眨眼,手撫上額頭,冷靜吩咐道:

“算了,你下去吧,一切按計劃進行。”李走到門口時,季肖白又冷着臉,補充了一句,“老規矩,切記絕不要讓董事長知道。”

李愣了愣,再度應聲:“是。”

關上門以後,古老的時鐘滴滴噠噠向未來走去,季肖白聽着那個聲音,像是腦中被猛然抽掉了一根弦。

他失去了心思,啪地合上了電腦,無聲地把臉埋在了手臂裡。

時鐘的指針聲依舊,滴答滴答——

越走越遠。

一個人正走向未來,一個人永遠被困在過去。

滴答滴答——

這次是眼淚淌在桌上的聲音,迎合時鐘聲,一點點乾涸。

背上忽然一暖,一隻溫和有力的手徐徐撫上他的背。他猛然擡頭,是花匠兼管家,陳伯。

他拿了一束樓下摘的花,和藹親切又憐惜地放到季肖白麪前,看向季肖白時彷彿仍像是在看當年十幾歲的孩子。

他蒼老的聲音很微弱,卻偏偏把煩人的時鐘聲壓了下去,讓人安寧:“少爺又把自己關在書房吶,再不出去看看的話,秋天的花季就要過了。少爺怕冷,寒冬的梅花是欣賞不了了,所以就趁着當下多去看看吧。每個季度都有花開,每一次都能換一種心情去看待人生萬物。”

季肖白輕柔地止住了陳伯的動作,頹喪地靠在椅背上,黯然道:“陳伯,他又一次離開我了。”

“少爺……”老人溫溫地撫了撫他的肩,“即便有些植物不開花,它也具有獨特的美感,也更無須去在意結果。”

“第幾次了呢?”季肖白卻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自顧自道,“小學時一次,高中時兩次,大學時以陌生人的身份擦肩而過一次,還有上上一次,上次以及——這、最後一次。”

老人輕輕嘆口氣:“人生那麼長,還會再見面的。”

“我很後悔。”季肖白繼續低聲發泄道,“我很後悔知道真相得那麼晚。如果早一點知道他爲什麼忘記我,如果早一點知道他曾遭受過什麼,我就不會錯怪他了。一直以來都是我錯怪了他,我根本沒有資格恨他,而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從頭到尾,都是我錯了……”

老人靜靜聽着他說着,他也蹙着眉,從心底爲季肖白心痛。

他從小看着季肖白長大,看着他一點點在脆弱和頑強中掙扎,看着他叛逆,看着他離家出走,又看着他找到玩伴、找到心愛的人,重新獲得新生,那時的他纔像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快樂的孩子。

後來,他又看着季肖白自毀式的消沉,把自己關在山中別墅裡整整一年,不與人交流,沒日沒夜地作畫卻從不畫男孩的臉。

直到後來,他終於離開別墅,去國外唸了大學,但他知道他仍舊掛念着那個孩子。

老人見不得哭泣和別離,他顫抖地把花放在陽臺上,放在陽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

陳伯顫顫巍巍道:“少爺……您已經把他保護得很好了。”

從18歲那一年鉅變開始,到27歲重逢。

幾乎季肖白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能讓自己的目光能夠永遠追逐着趙栩。

又愛又恨,癡狂無比。

而被愛着的人,卻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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