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情話

寒夜沉沉, 冷風劃過耳邊,猶似侵入骨髓。

“冷不冷?”

季肖白用生命在肉麻:“不冷,有你在, 很溫暖。”

趙栩知道季肖白有寒證, 就把衣服自己的大衣脫下來蓋在了季肖白的身上。可繞是如此, 也無法溫暖季肖白的身軀。尤其是當他的脣擦到了自己的脖子時, 就像冷風拂過, 觸感是如此冰涼。

季肖白神志有些模糊。

他趴在趙栩背上,跌跌撞撞,彷彿又回到了神秘高原和古寺山腳。那時, 他也是這樣揹着瀕死的自己。

明明該我保護你的,怎麼又是你來救了我。他想。

他想擡手去擁抱他, 可是剛從逃亡和槍林彈雨中逃出來, 他那糟糕的身體素質讓他沒有多餘的力氣。

忽然, 轟隆一聲。

身後不遠處傳來巨響,火光沖天, 他們剛逃出科莫多的莊園,莊園就被炸掉了。

他低低喚了一聲:“阿栩……”

“嗯?我在。”

“你真的帶了炸彈?”

“不是我。雖然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其實,在看見你的瞬間我就忽然改變了主意,這次來, 一定要活着把你帶回去。”說到這裡, 趙栩柔聲笑笑, 加了一句, “而且我走的太急, 沒有時間準備。”

趴在趙栩的背上,季肖白想責備他幾句, 根本不必爲了自己犯險。

但終究只是手指無力地攥緊他的上臂,語氣很輕,微不可聞接近喟嘆:“你真傻……”

趙栩沉默着。

分秒必爭的時刻總是格外漫長。

滿天的星斗凝着冷光,遙遙地照射着在夜空裡奔跑的兩個人。

聽見什麼東西飛速旋轉的聲音,趙栩擡頭,“可惜,又讓他逃了。”

季肖白也同時微微擡頭看向同一個方向,莊園上方升起一架直升機。

“嗯,看來這個莊園是他自己派人炸掉的,他應該是逃到其他地方去了,咳咳……”

“你先別說話!很快就要到我們的車了。”

趙栩想揹着他飛快往前跑,但是他感受到背上的血越流越多,幾乎濡溼了半個背部,因爲這個原因,他又不敢跑得過快。而來時的車停在離科莫多的古堡遠一點的地方,是爲了防止被他的屬下派人砸掉。

季肖白下巴輕輕地落在趙栩的肩頭,鼻尖是懷念了許久的溫暖和熟悉。

他驀然心安,目光落在遠處明明滅滅的星火上,“今天運氣真好,居然能夠看到星星,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吧。”

“嗯。”

“我想和你堆雪人兒,一起曬太陽。”

“那就趕快養傷,等你的身體恢復了,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嗯?什麼都可以?”季肖白輕淺地笑了一聲,聲音很低很虛弱,但這並不妨礙趙栩聽出裡面的輕佻。

兩次認識他,趙栩當然能猜到那個“什麼”指的究竟是什麼。

“……”他黑着臉沉默了一秒,“好,只要你養好傷,都可以。”

季肖白笑得不害臊:“除此之外,我有好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

“嗯,我都陪你。”

“你知道嗎?高中的時候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不會講情話的人。和兄弟朋友們在一起時大大咧咧的,典型的直男,可一到我這個小男友這兒來就是根木頭,老是要我來逗你,含蓄的話你聽不懂,肉麻的話你又膈應。”

季肖白頓了頓,“可是我今天才發現,你說這些話說起來是那麼自然,那麼情真意切。怎麼辦啊,你撩到我了,看來你這一輩子怕是逃不開了。”

趙栩沒有應聲,於是季肖白又接着道:

“現在只要我叫你的名字時,你能簡單的回答我一聲‘嗯’,我就覺得那是天底下最好的情話。”

他的頭靠在趙栩的肩膀上,風吹起來時,已經變長了好些的頭髮輕輕擦着後者的側頸,無意地撩撥着深藏的心絃。

趙栩溫柔地糾正道:“不是情話。”

“嗯?”

“是心裡話。”

有一滴微瀾落在心頭,蜻蜓點水般的一擊,心潮涌動後,緊接着暗暗牽起大片狂瀾。

季肖白足足愣了半晌。

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把頭轉過來,肆無忌憚地凝視着趙栩近在咫尺的側臉。他的鼻樑挺拔,睫毛細長綿密,眼底流動的星光璀璨奪目……多麼溫柔又清冷疏離的一個人,僅僅是看着,心就動了。

他忍不住擡起手指颳了刮趙栩的耳根,故意笑得邪裡邪氣掩蓋虛弱的口吻,“越來越會撩人了呀。”

說這話的時候,季肖白的呼吸全都噴在趙栩耳根,如果是在白天的話,一眼就能看見一片通紅。這次,不是因爲謊言,而是因爲情動。

趙栩看了一眼季肖白擡起的手,擔心他的傷勢:“別亂動。”

耳邊淺淺一笑:“我沒亂動,是我的心在動。”

“咚咚咚——”有顆心在悄悄蹦迪。

但心跳的聲音在夜風裡幾不可聞,季肖白的胸口緊貼着趙栩的背部,他依然擦着他的脖子問:“你感受到了嗎?”

趙栩喉結動了動,沒有回答。

季肖白卻在他的背上再度調整了姿勢,把耳朵貼在趙栩的肩背上,去聽身下人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那顆心不僅僅是在蹦迪,幾乎是嗨翻了在狂舞。

聽見心跳,季肖白的心跳又快了幾分。明明風聲很大,可那心跳聲卻異樣明顯堅實。

兩顆心隔着兩層單薄的衣物緊緊貼在一起,秘而不宣地跳動着各自的血脈,卻都知道是因爲對方而加速和鮮活。

季肖白笑得像個找到證據並準備打小報告的孩子:“嘿嘿,阿栩,我也聽見你的心跳了。”

“幼稚。”

季肖白卻很滿足地笑了,他把手環過趙栩的脖子,伸手去輕輕地掐了掐他的下巴。

可身受重傷了卻還要調戲,報應很快降臨,季肖白又開始咳嗽起來。

季肖白:“咳咳……咳,阿栩……”

趙栩摟了摟背上的人,把衣服扎得緊實一些:“別說話。”

不論再怎麼壓制忍耐,季肖白的咳嗽聲還是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他好不容易找了個空隙,“可我……有好多話來不及對你說。”

趙栩回答地果決:“不會來不及。”

因爲還有一輩子。

季肖白嚥了咽喉嚨,感覺稍微好一點又纔開口,但這次顯然比上次要更爲沙啞一些:“你記不記得在機場我再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對當時的你來說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對我撒了謊。你說你叫周栩,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生氣,連真名都不肯告訴我。”

本以爲趙栩依然會選擇沉默,沒想到他卻說:“其實我看到了,你當時攥緊了拳頭。”

“那個時候你怎麼想我的?”

“那一個瞬間有三種毫無關聯的猜測:你可能在生氣,你可能認識我,你可能在表演。”

“哈哈,全中。”

其實,趙栩在見到季肖白的真人的第一眼,他就覺得心底像是被什麼東西悄悄撞開了,好奇、猜疑、試探…但那種感覺裡從來沒有包含熟悉。

他沒有告訴季肖白,即便他如果沒有恢復記憶,他還是會喜歡上他。雖然他們再也不是從前的性格,還兜兜轉轉差點成爲敵人。

季肖白又來擦他的耳畔,“其實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像現在這樣一直擁抱着你,咳咳…”

“別說這些肉麻的話了,省點力氣,以後慢慢說。”

細聽的話,趙栩的語氣是慌亂的。

“呵呵……咳咳咳。”季肖白把他垂在在他耳邊,低聲輕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過於虛弱的原因,他的聲音可以溫柔地可以淌出水來,“你慌啦?擔心我?”

趙栩沉默着,腳下加快了步伐。

季肖白雙手輕輕環過他的脖子,淺淺在他耳邊軟語安慰:“別怕……我不會有事的。”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以後你看到山河奔騰,是我,看到風雲流竄,也是我,見到山寺佛僧也是我,寒夜奔跑時也是我。我永遠都在,在你的回憶裡。因爲你還記着我,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

“別說話,小白,別說了。”這種話他並不想聽,這種話、這種就像告別一樣的話…

“我不,我偏要說給你聽。”季肖白雙目半闔,“我想說千萬遍——再次…擁抱你,我就…好開心。”

視線裡終於出現了那輛車,他飛奔過去,很快就到了。離車門只有十米遠的距離時,背上那個嚷嚷着要說好多好多話的人卻忽然沒了聲音。

沉默帶來了不好的預感。

趙栩當即身形一滯,覺得呼吸好像也被什麼東西阻隔了,半晌才艱難地擠出兩個字:“小白?”

季肖白似乎想回應。

模模糊糊聽見那聲帶着恐懼的呼喚,心底忽地有些泛酸和心疼,怎麼忍心讓他一個人?

他用最後的力氣貼近趙栩的耳畔,在脖頸上落下輕輕一吻,可那觸感就像是被涼風吹了一下,他的脣很冰。

飄渺微弱的呼喚聲迎風而起:“阿栩……我愛你。”

說完,背上的聲音漸低,又隨風而散,很快沒了聲音。

剎那間,渾身的血液倏然凝固,趙栩遲疑地掂了掂背上的人。

“……小白?”

“小白?”

沒有人回答,趙栩又大叫了一聲:“季肖白!”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夜裡的寒風。

他兩步跑到車邊,立刻掏出車鑰匙,匆忙地把車門打開將季肖白輕放在了後座上。

然後像被抽掉了一公斤的血,趙栩頹敗地打開車燈查看他的傷勢,臉色煞白。

季肖白腹部的傷此前被醫務人員用紗布包紮好了的,但是此刻已經被血染得鮮紅。而且冬夜裡本來就很冷,在冷風裡跑了這麼久,除了他貼着趙栩的腹部還有些溫度外,其他的地方一概冰涼。

不敢有過多的猜測,他探了探季肖白微弱的呼吸後,當即冷靜地把他放在座椅上繫好安全帶,駕車去尋找附近的醫院。

趙栩一邊在空曠的公路上疾行,一邊不時地轉頭看向身邊人的狀況。

感覺到季肖白的頭動了一下,趙栩下意識地喚了他一聲。

“小白……”

他沒醒,頭部的動作只是在高速行駛中慣性的原因。

趙栩緊擰着眉頭,回想起了剛纔的談話。季肖白問他是不是慌了,然後讓他別怕。

他果然很懂自己。他是真得感到害怕,由衷地害怕,比十八歲那年遭受那些非人折磨時還要害怕。十八歲那年他還有心心念唸的人,他還有支撐的動力。可是這一次的害怕,正是因爲那個好不容易尋找回來的動力可能又要失去了。

遺忘了過去的那幾年裡,每一天都感到茫然。那幾年並不快樂,他就像一隻找不到歸處的大雁,遊離、惶恐,不停地遷徙,卻總也找不到心底缺失的東西,活得宛如行屍走肉。唯一做的有意義的事情,就是除惡打拐。只有在掃除那些拐賣團伙的過程中,他才能感覺到冥冥中有誰在靠近,而他也要尋找的答案也在那連綿的羣山後,在那深藏的腐朽中。

最後果然,他在漫無目的地追尋中,終於和故人重逢。

得到又失去,怎麼能甘心呢?!

趙栩踩着油門的腳又用力了幾分,他一定不能再失去了。他十八歲那年的小男朋友,等了他那麼久,虧欠了他的九年,他還要用餘生去償還。

忽然,車燈前的視野中出現兩個白點,伴隨着車高速行駛那個小白點變成了兩個迅速變大的白影,兩個白衣人正衝他揮手。

雖然趙栩早就開始剎車,可也好不容易纔在離兩人只有半米遠的距離堪堪停了下來。擔心慣性的影響,他急忙看了一眼季肖白。

依然毫無生命力地低垂着頭,昏黃的車燈下,安靜的側臉看起來就像睡着了一般。

那兩個白衣人走近,趙栩降下車窗。

居然是剛纔的兩名醫生。兩名醫生一男一女,男醫生三十出頭,但頭頂上已經有了一片地中海。女醫生身材嬌小,大眼睛娃娃臉,看起來也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

他們看起來是抄了近路過來的,手上居然還提着藥箱。小醫生湊到車窗前,不停搓着凍紅的手,語氣柔軟懇切:“可不可以帶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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