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濤聲

趙栩不僅沒有和公安彙報此次任務,反而申請了“休假”。

他正式開始了逃亡。

季肖白當然沒有死。他們的房間有叫早服務,第二天早上7:00的時候他就被工作人員發現並送往醫院救治。

況且,他的藥解毒並不難。

季肖白意識清醒時趙栩已經在趕回長都的路上了,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很有可能就是展開對趙栩的追蹤。

趙栩換了電話,複製了重要數據,銷燬了電腦。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清除了房間內與自己有關的所以痕跡,離開了住了兩個月纔好不容易熟悉的房間,又一次開始了遷徙流浪。

可是他居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因爲短期內不用和所謂的上級聯繫,也不必再接任何任務,這讓他有一種不曾被束縛的錯覺。

趙栩隨身攜帶多種證件,他要更換身份去任何城市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打扮得很普通,不再是學生模樣,而是一個被生活脅迫的上班族——眼神倦怠,疲於出差,不喜與人交流。

季肖白的眼線很快就出現了。

不知他是以何種方式搜到他的蹤跡的,往往趙栩在一個地方剛落腳兩天,就能察覺到一些異樣,有時也會明確遭受到攻擊,不過從身手來看並不像季肖白的手下,看來他極有可能發佈了懸賞。

這些都被他輕易化解,他有時還會在制服來人後把他們裝扮成自己的樣子,然後自己利用套取的有效信息提前一步離開,並躲避得更加隱蔽。

很快,季肖白的追蹤越來越失去效力。

與此同時,暗網上,代號“獵人”的用戶註銷了賬戶。

-

長都環線以外,別墅區。

初秋幾場雨放肆之後,花團一簇一簇地蔓延開來。各種秋季名品遍佈別墅區,在工作人員的精心照料下變得頗具美感與生活氣息。

季肖白收回無意間投向窗外的視線,背靠在牀頭上百無聊賴地翻看着報紙。

趙栩的藥毒性雖然不重,但卻引發了他對其中某種成分的過敏,他醒來後還在醫院吊了幾天鹽水,即便到現在他還是有些力疲。

有些犯困的時候,一個穿着上一絲不苟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站在一側恭敬地鞠身,卻沒有稱呼:“對不起,沒能抓到他,就在半個小時前我們失去了他的蹤跡。”

季肖白翻過報紙,發出報紙特有清亮聲響。他沒有說話,但是報紙的邊緣驟然被捏得皺成一團。

男人明白季肖白髮怒了,立即解釋道,語速微快但不見慌張:“對方反追蹤能力很強,我們剛找到他的蹤跡,要過去展開行動時對方就不在了。”

季肖白淡淡問:“幾天了?”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慚愧:“五天。”

空氣沉寂了一瞬。

“也罷,他要是那麼容易被你們找到的話,我也不會親自叫你們出馬。”季肖白放下報紙,看來了一眼來人,吩咐道,“李,把電腦拿來。”

叫李的男人沒有多問,而是默默照做,他們之間有一種無聲的主僕特有的默契。

季肖白接過電腦,開機後立即打開了一個程序,飛快地輸入了一串數據和代碼。

李靜靜在旁邊看着,其他的他沒能看懂,唯一看懂的是一串疑似身份證號的數字。

歸屬地不同,很顯然這不是季肖白的。但季肖白輸入這串數字時動作沒有絲毫滯緩,就好像已經把這串數字背得滾瓜爛熟一般。

無意間留意到了季肖白伏在電腦前、逐漸因某種情緒而灼熱起來的眼神,他好像窺見了自己這位年輕老闆不爲人知的一面,他似乎隱隱地明白了什麼。

季肖白沉浸在滿屏的代碼中,最後上傳了數張圖,又打開了好幾個網頁,隨後點擊了【確定】。

電腦上的頁面瘋狂浮出刷新數據,各國語言協議刷滿屏幕。

季肖白涼涼看了一眼李:“現在他的位置會被全國乃至全球的監控採集並上傳,每一次位置上傳的有效時間是2小時,意思就是說這一次在找到他的位置會精確很多,但是你們必須得在2h內抓到他。關於他的身手你應該有所瞭解,你可以調動所有人。他有躲避攝像頭的習慣,獲得許可的程序已經發給你了,你最好派人24h留意更新信息。這一次,我再給你們三天時間,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帶回來。”

“明白。”男人頭皮有些發麻,雖說他很早就深知季肖白不簡單,但親眼看到這一幕還是感到驚愕不已。

不過,肯讓自己看這些,說明他很信任自己。他感受到任務的沉重,立刻準備出門。

“不要侷限於傳統的搜尋方式,你要學會欺騙,用普通人的眼睛幫我們找到他。找到人以後第一時間告訴我。”季肖白頓了頓,他的目光緊緊鎖在屏幕上,李所在的位置看不清他的表情。

“還有,到時候讓他先吃點苦頭。”

“是。”李定住身形,冷汗爬上掌心。他有預感,季肖白還有話沒說完。

果然,季肖白又開了口,音調陡然陰沉:“但是,他要是死了,吃苦頭的就是你們了。”

-

四合省,細江市。

四合省位於西南邊境,細江更是一座民風淳樸的十八線地級市小城,離長都那樣的中部第一城有600多公里。

這裡的人們少有穿大牌、打扮光鮮時髦的,頂多穿一些職業裝,再不然就是一些戴着金項鍊金戒指反倒土味十足的暴發戶。

趙栩把臉塗得比原有膚色黝黑,衣衫也刻意弄得不那麼整潔。

他戴着口罩,完全看不出他本來的面目。

他現在揹着的是個看起來很久的土色帆布揹包,但如果給他換上農民裝滿紅薯的揹簍的話,也不會有一絲違和感。

逃亡很漫長,但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場孤獨的徒步旅行,在應付追擊者的閒暇裡,他的思緒得以放空。

趙栩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村鎮,他一邊欣賞着道路兩旁農人辛勤勞作的情景,一邊在心底莫名一暖的同時繼續漫無目的地前行。

“喲!要不要搭車!”

“轟隆轟隆——”發動機的聲音傳來。

趙栩回頭一看,是一輛拖拉機,上面載了五六個人。

其中一個穿着大紅色短袖,梳着雞公頭的男人見他轉過頭來,繼續招手吆喝,笑容有些猥瑣:“喂,你是外鄉人吧,要不要搭車。”

趙栩眼神一冷,往他們眼裡隨便一看,一眼就能看到人類惡面所特有的情緒。

這些人都不是善茬。

但如果直接不理他們的話,他們很可能會惱怒。於是他搖了搖頭,轉身繼續前行。

拖拉機駛近,在趙栩身邊速度慢了下來,紅衣男伸出手想要一把扯下他的揹包,被趙栩輕鬆閃過。

趙栩停在原地,對剛纔的接觸很不悅,但沒有表現的太明顯。

紅衣男大庭廣衆之下失手,臉掛不住,立即狠狠踹了下車前端的鐵皮,大吼道:“給老子停車!”

他跳下車,張牙舞爪地走到趙栩面前。他指着趙栩鼻子的一剎那,忽然被那個眼神嚇了一跳。

他上下打量他,除了模樣有點秀氣以外看不出什麼異樣。

“你他.媽.的是哪裡來的臭小子,老子的寶馬請你坐還不給面子!”他一邊指着他,一邊繼續很拽地近他身要去拎他的領子。

可是他走近才發現趙栩比自己高了半個頭,手已經伸出去了,只好昂起頭去揪他的領子。

聽見身後的夥伴發出嘲諷的笑聲,紅衣男剛想罵幾句髒話給自己壯膽,手腕忽然劇烈一痛,緊接着整個人騰空起來。短暫的失重過後,天旋地轉,脊背被狠狠砸在地上,痛覺迅速蔓延全身。

同伴們滿臉不可置信,紅衣男居然三秒鐘不到就被制服了。

他們見情況不妙,立刻打算開車就跑路。

“等等!”趙栩本來想就這樣放過他們,但他往車上看了一眼後驟然一驚。驚駭之後,便是可怖的盛怒。

他泄憤一般,狠狠踢了一腳腳邊的紅衣男後,便提起他的領子拖着他往車上扔去。

見紅衣男也被扔回來了,轟隆轟隆幾聲拖拉機又剛好發動,他們立即用最大馬力行駛。

趙栩幾乎在扔掉男人的同時緊緊追了上來,他的速度如獵豹一般矯健,沒跑兩步就重重扣住了車緣,輕輕一躍就穩步落在了車上。

他身上的威壓不經意間釋放,幾年來數次生死徘徊,浴血而歸的殺意蔓延周身。

他落在車上剎那,車上的幾人感覺到自己的喉頭愕然一緊。

越淳樸的地方越有可能缺少法制的干涉,一旦滋生惡勢力便可能迅速蔓延。對這羣人而言,黑吃黑是常事,他們也不是村子裡惟一的地痞無賴,碰見硬茬立刻本能地乖覺認慫。

“幹……幹啥?我們不惹你了啊大哥!”

“剛纔是他動手的,不關我們的事,饒命啊大哥。”

趙栩站在車中間,冷冷看着正拼命往後縮的幾個人。

“麻袋裡是什麼?”

他指了指角落裡一個不斷抖動的黑袋子,話語裡的冰涼殺意幾乎要浸入骨髓,即使是烈日下也讓人冷汗涔涔。

紅衣男意識終於差不多清醒,聽見趙栩提及袋子的事情,不顧身上的疼痛立即掙扎着要去護住那個袋子。

但同行的一個黑衣的小個頭少年卻快哭了,他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似乎這個袋子終於觸及到了他的心理防線,他的眼神癲狂起來,不顧其他人勸阻,重重拖過那個袋子丟到趙栩面前:“你拿走吧,你拿走吧,快拿走吧!求你了!”

趙栩愣了剎那。

少年的眼神是善惡交錯的,是犯下錯事前驀然回首的掙扎。

他的行爲已失去理智,把袋子扔到他面前後還在不停地踢動他,好讓它離自己越遠越好。

——少年犯了錯,他在最後關頭後悔,這個黑色的袋子則是他遺留的一絲善念。這印證了關於袋子裡東西的猜測。

紅衣男面露兇光,撲了過去要搶那個袋子:“操他媽的,你小子敢斷老子生意!”

拖拉機正好開到橋上。橋是老式的橋,橋身狹窄,護欄低矮,幾乎沒有什麼防護作用,可下面的細江卻水流湍急。

趙栩清楚,這是因爲這樣交通不便的地方,只有“大戶人家”纔有交通工具,所以橋的建設資金自然也不必多餘浪費。文明在飛馳,但有些地方的落後程度嚴重滯後,是文明的都市人所無從得知的。

少年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奔過去,攥了一下趙栩,用哀求的眼神。

那是無聲的言語。

就在衆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的時候,下一毫秒,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扛起袋子把它扔下了車,然後趁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一咬牙縱身跳入橋下。

水花激起又迅速被淹沒,宛如什麼也沒有發生。

悲哀劃過眉間,趙栩沒有遲疑,立即跳車去撿那個黑袋子。

拖拉機迅速遠去,車上遠遠沸騰起來:“別攔着老子!貨沒了!都他媽給老子鬆手!”

“老大,他不好惹,貨……丟了就丟了吧,前面就到小鎮了,人多眼雜。”幾個人剛目睹了一場少年的生死,就算再怎麼沒有人性,在面對人類最脆弱一面時也不禁害怕起來。

紅衣男淬了一口,握住被扭得脫臼的手腕,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呸,只要他還在細江,老子早晚弄死他。”

拖拉機的聲音一點點遠去了。

趙栩迅速把黑袋子打開,裡面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

全身都被綁着,嘴裡塞着東西,眼神恐懼但還算清醒。

空氣安靜下來。

腳下,細江在怒吼,蒼茫山間只有江河波濤洶涌的回聲。

吞噬了一箇中途折返的年輕生命後,波濤依舊貪婪地張開獠牙,彷彿永遠沒有止境。

慾望的溝壑遍佈西南邊境這偏僻的大山,每一處無人之境都有危險潛伏,平靜的美好悄悄潛藏在腐朽與落後的夜幕之下、揹負着被畸形發展所蠶食的文明苟且偷生。

頭痛起來。

回憶起少年跳江的那一瞬,趙栩感覺命運恍惚間又回到了當年。

他解開繩索,抱起還沉浸在恐懼中的男孩,輕撫着他的背緩緩走過長橋。

細江水無情地撞擊着高山與巨石。

奏成一曲英雄交響曲,仿若迎接着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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