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邊有一個叫三化的小鎮, 氣候嚴寒,下着大雪。
趙栩換了一個身份在這裡租了一套房子,沒事的時候就看看書喝喝薑茶。窗外大雪紛飛時, 屋內的暖氣卻還很溫暖。
他有時會看着窗外的雪出神, 偶爾想起季肖白, 眼神會不易察覺地微微一變。
長都現在怎麼樣了?也下着大雪嗎?
他忽然想起一句歌詞——“你在南方的豔陽裡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裡四季如春”。
離開季肖白之後, 不知爲何,和上級也突然失去了聯繫,季肖白本人似乎也真得沒有派人再找過自己。一瞬間從糾纏和紛擾中抽身, 反倒覺得這樣的生活過於清靜,甚至一時間讓他有些不適應了。
落地窗前有一株大樹, 午後的陽光細細地被枯枝撕碎, 落在半掩着的淺灰窗簾上, 趙栩神遊中的思緒被細碎的陽光吸引,他盯着那縷闖入黑暗的陽光, 注目良久。看來這個房間租的不太好,要是在夏季,下午和傍晚一定會被烈日酷暑折磨,不比南方好。
回神,他打開了手機, 看到了明盛集團遭受網絡嚴峻抨擊的消息。
看了幾眼後, 他在房間裡對着空氣道:“你們能出來一下嗎?”
沒有任何聲音迴應。
趙栩繼續道:“真的以爲我察覺不到嗎?六個人, 你們一直在跟蹤我, 是季肖白派你們來的吧, 他又在搞什麼名堂?網絡上的消息是怎麼回事?”
依然沒有任何回覆。
“如果十分鐘內再不回覆我的話我就要聯繫警方了,這樣的話, 我們的身份都會暴露,你們的任務也就會失敗。”
說完,趙栩又翻出了一本書拿來看。
過了八分鐘左右,電話響了起來。
趙栩笑着接過,對面是一個恭敬的男聲:“趙先生。”
“能請你們解釋一下嗎?”
“對不起,我們唯一要做的僅僅是負責您的安全而已,並沒有有打擾您生活的意思。”
“呵,然後把我的動向告訴季肖白?他什麼時候又要來了?”
“不,少爺嚴令我們不能把您的消息告訴他。”
“這話什麼意思?”趙栩詫異,接着他又問,“那他現在在哪裡?剛纔的十分鐘裡你們一定向他請示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換了另一個人比較乾脆的聲音道,“少爺的手機不在服務區,我們給李秘書打電話過去,他說……”
那邊似乎起了爭執,兩個人爭奪電話吵了起來,電話被掛斷。
又過了大約三十秒電話又打了過來,還是剛纔的號碼。
“非常抱歉,雖然少爺說不能告訴您這件事,但是我想這件事過於重大,也許您有必要知道。”那個聲音道,“少爺失蹤了。”
不知是不是陽光隱去的原因,趙栩忽然覺得有點冷,他短暫地沉默一瞬,走過去把暖氣開大了一點,然後才問:“什麼時候的事?”
“一週前。”
“李呢?把他電話給我。”
“對不起,李秘書已經提前拒絕了。”
“……”
趙栩心底沒來由地一陣煩,掛斷了電話。
這時他想起了扎克利,之前無聊的時候背了扎克利的電話。
他立即打過去,電話裡的女聲卻提示對方不在服務區。
-
夜裡很冷。他連夜買票趕回了壺章市,回到北山鎮的一個小村莊。
——這是他兒時的故鄉。
他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推開門,裡面出乎意料地乾淨整潔,似乎有人定期過來打掃。
是誰?是母親嗎?季肖白?還是別的什麼人?
趙栩心頭一陣動容。
他往裡面的房間走去,看見一個男人背對着他站在那裡。
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來微笑:“泥來了,我在這裡等泥很久了。”
金髮碧眼,蹩腳的普通話。
是扎克利。
趙栩拿槍的動作一頓,走近他問:“你怎麼在這裡?爲什麼電話打不通?還有季肖白去哪裡了?你們究竟又在搞什麼鬼?”
扎克利後退一大步,被他一股腦的問題炸得頭疼:“慢着慢着,問題太多了,一個一個慢慢來。”
趙栩上上下下打量他,總覺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樣。
扎克利伸出食指,在房間裡踱步,“第一個。我在賭,賭泥會不會來這裡,賭泥知道季肖白有危險的話會不會擔心,這裡是泥的故鄉,我猜泥可能會來。”
“第二個,當時我在飛機上,電話當然打不通。”
“第三個,季肖白失蹤了,我們也不知道行蹤。”
趙栩看着他,喃喃道:“是嗎?”
但是下一秒,他就動了,瞬間一躍而上,把扎克利踹在了地上,把他壓在地上制住了他。
扎克利大罵道:“泥小子也瘋了!”
趙栩掰過他的雙手狠狠一壓,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冷冷道:“你不是扎克利,你是誰?”
扎克利的表情也變了,不再像剛纔那樣驚訝和憤怒,而是饒有興趣地問:“哦?你怎麼察覺的。”
伴隨着變臉一樣的神態,他的普通話也變得相當標準。
趙栩沉默着拿出手銬,把A銬了起來。
他淡淡道:“語速不一樣,身高有細微差別,他比你稍胖一點。”
“沒錯,我怎麼會是那個只會說塑料中文的蠢貨,他的催眠技術真是一如既往地差,這麼久都沒有讓你恢復記憶。”A開始直接切入正題,“你想知道季肖白在哪裡嗎?”
趙栩眉間一蹙,沉聲質問:“他在你們手上?”
聽見趙栩驚訝的語氣,A笑了笑:“他現在在吃苦頭哦,季肖白說你最討厭他了,聽到這個消息你應該會很解氣的吧。”
趙栩沉默了一剎那,隨後聲音陡然一沉,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裡充滿了壓抑的怒氣:“他在哪裡?”
“哈哈哈哈哈……”A嘲弄地大笑,“我又猜對了!我悄悄和他打了個賭,看你如果知道他有危險會不會自投羅網去救他。他以爲你恨死他了,但實際上——你還是已經重新愛上了他。”
趙栩突然暴怒,但仍然盡力保留着冷靜,收回了要砸向A的拳頭。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窗外,冷靜下來,用盡量徐緩低冷的語調道:“你究竟是誰。爲什麼沒有帶其他人來,有什麼目的?”
“還有……他在哪裡。”
“季肖白啊,嘖,他可不希望你看到他現在的模樣。”A語氣很愉悅,笑時露出的八顆牙齒讓人想揍他一頓,“但是,我就是來給你選擇的機會的。我之所以沒有帶人來是因爲我和他打了賭,賭你有沒有重新愛上他,賭你會不會想去救他,賭你想不想恢復記憶。看來我贏定了。”
趙栩的表情很複雜,心裡的狂潮不斷地洶涌着,幾乎要決堤而出壓垮他的神經。
“你爲什麼會忘記季肖白?因爲催眠你的人是我。”A欣賞着趙栩的表情變化,緩緩道,“我來,不爲別的,只是幫你恢復記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