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服侍着太夫人,丫鬟急匆匆來報:“老爺回來了,”大奶奶等急急起身到外廳迎接。徐庭儀已大步邁了進來,滿臉焦急,身後跟着氣喘吁吁的李太醫。
大奶奶等女客不便出面,凌靖雪思忖着李太醫是自己叫來的,隔着屏風任他向見了禮,從容不迫地吩咐:“老太太昨晚起身子不適,具體情形請月蔻姑娘詳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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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寒低語了幾句,徐庭儀心神稍定,客氣地與李太醫點點頭:“家母身體就勞煩李大人了。”徐寒擺擺手示意丫鬟上茶,氣度從容。
李太醫忙推辭:“太夫人身子要緊,駙馬不必客氣。”
太夫人年紀大,診脈過程簡單,不多時李太醫神態輕鬆便從內堂出來,對徐庭儀父子拱拱手:“太夫人吃了不適宜的食物,其他一無大礙。李某已經開好了方子,三劑藥可保太夫人無恙,請彭郡公和駙馬放心。”
徐庭儀謝過李太醫,皺眉問月蔻道:“老太太昨兒吃了什麼?”
月蔻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昨兒大小姐送來些水果,老太太吃了好些。四少爺送了一碗海鮮粥,老太太也用了。”
李太醫滿臉恍然大悟,徐寒順勢追問:“可有不妥?”
“太夫人略顯過敏症狀,忌食生冷刺激之物,所以……”李太醫說的含蓄。
徐庭儀聽着,冷冷一揮衣袖,眉宇間顯出幾分凌厲,口氣亦不似之前和緩:“多謝李太醫提醒。”擺出一副送客的模樣。
畢竟是徐府家事,點到爲止也就夠了。李太醫估摸着向凌靖雪的方向望了一眼,對送出門的徐寒道:“駙馬請留步,恕微臣不方便向公主告辭。”
徐寒在外人面前十分維護凌靖雪的徐家兒媳身份,拱拱手:“在下替公主謝過李太醫。家中有事,恕在下不能遠送。”
回到慈心堂,徐恬和徐嶺一邊一個立在徐庭儀面前,臉色灰敗。徐恬死死咬着嘴脣,強忍住淚水,眼圈兒已然紅了。徐嶺癟着嘴,哭喪着臉,分辯道:“我病了都吃粥,老太太最喜歡海鮮粥,我怎麼知道……”
徐庭儀一拍桌子,喝道:“李太醫親口所說,你還敢狡辯!”
二夫人忙護着兒子:“嶺哥兒也是一番好意。他還小不明白事,心意卻難得。”見徐庭儀氣稍平,又補上一句:“其實若非李太醫說明,誰也不知道娘不能吃海鮮,我也差點做了娘愛吃的送去,怪不得嶺哥兒。”
大奶奶跟着勸道:“可不是麼,嶺哥兒最關心老太太,弄成這樣比誰都難過。”半感慨半安慰地摸着徐嶺的頭,她笑盈盈續道:“若是我能有嶺哥兒這樣懂事孝順的兒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哪還捨得怪他!”
月蔻亦從內堂步出,端端正正行了禮:“老太太說,此事與嶺哥兒無關,是她自己不小心。說起來昨兒中午吃了海鮮粥並無不適反應,下午又吃了恬姐兒的水果纔不舒服的。老太太吃了藥已經歇下了,請老爺息怒。”
聽太夫人護着自己,徐嶺得了意,撅着嘴嘟嘟囔囔:“我就說不是我的粥……”
太夫人口口聲聲不怪徐嶺,責任自然落在了徐恬身上。徐庭儀含着責備的目光,在她身上一頓,二夫人的話緊隨而至:“恬姐兒你這麼大了,行事也該多加註意,莽莽撞撞送了水果上來,萬一吃出個好歹怎麼辦?”
二夫人偏心兒子是出了名的,唯恐徐庭儀再責怪徐嶺,乾脆先下手爲強把過錯都推到了徐恬身上。所料半分不差,二夫人果然是個好拿捏的。凌靖雪脣邊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與荷瀾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衆人注意力皆在徐恬身上,無人關注凌靖雪的反應。大奶奶永遠與二夫人統一戰線,嘴脣抿得緊緊望着徐恬,略顯薄責。三奶奶依舊雲淡風輕,彷彿一切與她無干。凌靖雪知道她素來與徐恬不睦,倒也不以爲意。
徐寒雖然喜歡這個妹妹,亦不好駁了母親的話,唯有沉默以對。凌靖雪環視一週,見徐恬嘴脣微微沁血,時不時抽抽鼻子,知道她已十分傷心。
思忖片刻,她越衆而出,昂首對徐庭儀道:“恬姐兒的水果是我從宮裡弄來的,全是我的錯,請您不要怪罪恬姐兒。”
徐恬沒想到替她說話的竟是凌靖雪,驚得止了哭泣,定定望着她。
凌靖雪對她頷首微笑,示意不用擔心,續道:“恬姐兒記掛老太太身子寢食難安。爲了全她的孝心,我特地從宮裡弄了一箱新鮮水果,沒想到……說來說去都是我擅自做主,只求您不要責怪恬姐兒,傷了她的一片心。”
她雖然貴爲公主,但處境有多艱難,徐恬一清二楚。望着凌靖雪明亮堅定的眸子,再看看幸災樂禍的大奶奶、三奶奶,她感動萬分,不知不覺增添了勇氣,擦掉眼淚搶着道:“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求了二嫂。”
水果的事徐寒略有耳聞,本想趁機測試凌靖雪對徐恬的態度,沒想到引得太夫人發病。他正思索着找個機會與父親說清情況,不想凌靖雪當衆將事情攬在自己身上,一力爲徐恬開脫,氣度胸襟令他暗暗讚歎。
這樣的女子若非對手,倒是個合適的紅顏知己,他在心裡對自己說。轉而憶起方五娘淚光楚楚的哀傷面容、如泣如訴的軟語溫存,雖然他的心如往常一般柔情似水,卻第一次感覺好像缺了點什麼。
徐庭儀見凌靖雪堅定地爲徐恬說話,礙着她的公主身份,只好小事化了,擺擺手吩咐二夫人:“既然娘已經無事,你且好生侍候着。”起身走過凌靖雪身邊,不由得認真多看了她一眼。
她將徐恬攬在懷裡,好言安慰:“老太太知道你的好意,莫擔心。趕明兒老太太大好了,你再過來瞧她,好好陪個不是。”
徐恬哽咽着點頭,緊緊攥住她的手:“你陪我一起來好不好?我算是看清了,全府上下,只有二嫂你真心對我好,我……我……”
凌靖雪餘光掃到衆人神色有異,忙用話岔了過去。